保安隊白長找到高經理把情況一説,高經理也犯愁,説:“他剛來第一天就辭退,恐怕不太好吧,再説這些刑滿釋放人員都不是好惹的,萬一報復咱們怎麼辦?”
高經理低頭做沉思狀,半晌才道:“這樣吧,先觀察一段時間,找點小毛病扣他的工資,扣到他自己辭職為止,這樣不至於激化矛盾。”
……
小區門口,王志軍惋惜的説:“唉,以後抽不上你的煙了,這下高經理肯定得辭退你。”
劉子光一瞪眼:“敢!”
王志軍湊過來問道:“哥們,你真是山上下來的?”
劉子光裝出一副人畜無害的表情道:“你看我象麼?”
“象!太象了,那個做派就和一般人不一樣……”
“好了,這會沒啥事,我出去轉轉,你幫我頂着。”劉子光把剩下的半包中華扔給王志軍,摸出馬六的遙控鑰匙按了一下,遠處的轎車清脆的響應了一聲,他連保安制服也不換,就這樣開着車揚長而去,只留下王志軍嘖嘖讚歎:“媽的,經理才開伊蘭特,他開馬六,這哥們真牛。”
離開家鄉太久,江北市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高樓大廈拔地而起,馬路寬闊乾淨,廣場噴泉叮咚,綠樹掩映,八年前劉子光推着小車賣烤腸的地段已經變成繁華的商業街,紅男綠女匆匆而過,真讓劉子光有恍如隔世之感。
一晃八年過去了,自己依然是身無長物,如何讓父母安度晚年,如何出人頭地改善生活條件,成了目前最大的難題。
千絲萬縷,無從下手,焦躁不寧的劉子光駕着汽車在大街上左衝右突,路邊一輛警用摩托發現了這輛嚴重超速並且違反交規的汽車,便拉響警笛追了上來。
有警察追趕,劉子光反而更加興奮起來,油門離合剎車檔位不斷變化,在車流中如同游魚一般向前飛馳。
不知不覺就甩掉了警用摩托,眼前是一條開闊的高速大路,劉子光驀然猛醒,一踩剎車,汽車橫在路上。
與其挖空心思想怎麼發達,不如從最點滴的事情做起,古語説得好,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如果連個保安都當不好,還談什麼出人頭地!
只有先融入這個社會,才能找到適合自己的道路,才能一展所長,嶄露頭角。
……
打定主意之後,劉子光將方向盤一打,回志誠花園上班去了。
來到小區門口,就見堵了一長串的汽車,其中幾輛車還在不耐煩的按着喇叭,劉子光將車停在路邊,走到大門口一看,一輛黑色本田飛度正車頭向外盤踞在大門裏,車門落鎖,司機不知去向。
要知道這可是小區的入口,只進不出的,這輛飛度橫在門口,外面十幾輛車都進不來樂,又是下班高峯期,眼瞅着車輛還在增加,可把王志軍給急壞了。
“劉哥,你可來了,壞事了。”看見劉子光回來,滿頭大汗的王志軍顛顛跑來向他訴苦。
“咋回事?”劉子光問道。
“本田車逆行要出門,正好碰到有車進來,雙方都是硬茬子,不願意退,就頂起來了,我勸了半天也沒用,本田車主幹脆下車走了,這下可糟了,咱倆的獎金泡湯了。”
劉子光奇道:“逆行出門本來就不對,還敢玩這套,反了他了!報警拖他的車。”
王志軍道:“打過電話了,人家交警説小區內的道路不歸他們管。”
劉子光道:“那你報告經理了麼?”
王志軍苦着臉説:“剛不説了麼,鬧到經理那裏,咱倆獎金就完了。”
“這樣啊……”劉子光託着腮幫想了想,此時外面汽車堵的更多了,鳴笛此起彼伏,進進出出的居民也為之側目,劉子光眉頭一展,順手搶過王志軍手裏的對講機,按下通話鍵道:“車庫的夥計,出口的夥計過來支援一下。”
不一會兒,兩個保安小跑着過來,見到這幅景象也是大吃一驚,劉子光道:“夥計們幫個忙,把這輛車抬到一邊去。”
王志軍道:“開本田車的小子好像不太好惹,臨走放話説誰敢動他的車就讓誰難看。”
劉子光嗤之以鼻:“鳥毛,違反社會公德還有禮了,抬!出了事算我的。”
既然劉子光大包大攬,眾人便合力將本田車抬了起來,得虧日本車減配的厲害,四個人輕輕鬆鬆就抬到了一邊,外面堵成長串的車流緩緩地開進小區,每個經過保安們身旁的司機都鳴笛致意,四個保安互相對視一眼,一種職業榮譽感油然而生。
正在此時,一聲怒罵響起:“他媽了的13的,誰動老子的車?”一個穿着吊襠褲的紅髮小青年從小區外面氣沖沖的走過來,直奔這幾個保安而來。
劉子光眉毛倒豎,這就要上去揍人,卻被王志軍一把拉住。
“劉哥,別衝動,打了業主鐵定下崗,讓我來。”
説着王志軍便陪着笑臉迎上去,先敬禮,後道歉,慢聲細語的解釋,可是那紅毛卻更加囂張起來,捲起袖子,露出刺龍畫虎的細胳膊,一把掀掉王志軍的大檐帽,又拽住他的領子叫罵:“不就是個看門狗麼,敢動老子的車,打不死你的13養的。”
高大健壯的王志軍就這樣被這個一米六高的小青年推搡謾罵着,憨厚的臉上賠着笑,連圍觀居民都看不下去了,但鑑於紅毛身上的紋身,大家只敢小聲嘀咕着。
此時劉子光反倒不出手了,抱着膀子看熱鬧,他倒想看看王志軍能忍到什麼時候。
都是二十郎當歲的青年人,誰也不是天生就該被欺負的,果不其然,王志軍的耐性到了臨界點,一把推開紅毛,指着地上的東西厲喝道:“給我撿起來!”
瘦小的紅毛被推了個踉蹌,差點栽倒,惱羞成怒之下,不但不撿,還狠狠踩向地上的東西,王志軍一看,眼睛都紅了,抓起紅毛的胳膊,一個漂亮的擒拿動作就將其放倒在地,紅毛被摔懵了,半天才爬起來,一瘸一拐的跑了。
周圍一陣噼裏啪啦的掌聲響起,居民們見沒熱鬧看了,便四散而去,劉子光嘴角浮起一絲笑意,問道:“志軍,你真是餵豬的兵麼?”
王志軍從地上撿起一枚小小的徽章,認真的擦去上面的灰塵,驕傲的戴在左胸上道:“可不是麼,餵了三年老母豬。”
夕陽映照下,一枚金色傘翼徽章在他心口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