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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九頭鳥鬥守山犬

    小菊與龔紅泉是親生兄妹,但龔小菊總喜歡自稱湖南紅泉卻是地地道道的湖北人,湖北紅安,因為出過兩百多個將軍所以也叫將軍縣,龔紅泉爺爺也是軍人,卻只是個戰場上拼斷了兩條腿只賺出一枚勳章連排長都沒做成的倒黴蛋,龔小菊在3歲的時候被拐到湖南,是紅泉與各色人販子一起吃喝做活,歷經千辛萬苦一路摸到湖南才把龔小菊帶回家,那個時候龔小菊已經9歲,等回到家,18歲的龔紅泉發現家裏人已經差不多因為一場肝病走乾淨了,窮到絕境但身體好膽子大的龔紅泉便帶着自認是湖南人的年幼妹妹前往重慶闖蕩,也許紅安人只有敢闖才會有命大必有後福的説法,龔紅泉因為那枚缺了一個角的不起眼勳章因禍得福,撞見人生中的第一個貴人,免了一場牢獄之災不説,還從此飛黃騰達,再沒有誰能攔得住這位湖北九頭鳥的上升步伐,20年黑道生涯波瀾壯闊,時至今日,紅泉肯定還不是川渝最有勢力的涉黑份子,卻是最有半個世紀前重慶渾水袍哥風範的男人,想給他傳宗接代的女人不計其數,但他仍然然一身,不曾娶妻生子,多半是怕樹大招風因果報應嫁接到他親人身上。

    長江裏添了多少因龔紅泉而餵魚的冤魂,有人説起碼一百,有人説一百八,但那都是坊間傳聞,重慶見過龔紅泉一眼的傢伙都神秘兮兮説這個殺神身上有一股撲面而來的殺氣,信誓旦旦,一副説半點假話就天打雷劈的架勢,後來就有好事者透露算命先生説龔紅泉出生時村子裏兩位德高望重的老人便去世,因為紅泉是白虎持勢的命,諸多流言蜚語沸沸揚揚,久而久之,龔紅泉就成了天授權柄的傳奇人物,在川渝兩地呼風喚雨,當之無愧的長江頭號翻江龍。

    唐東風在祿口機場接到三位客人為南京第一批出租車司機,接待過三教九流千奇百怪角色,唐東風察言觀色的本領當然與眾不同,透過後視鏡冷眼旁觀,負責開門和把行李箱放進後備箱的年輕男人當然是打雜的,但這個打雜的青年即便是三人中地位最低的貨色,只要單獨放在任何地方都不簡單,一來是外貌稜角分明,很鮮明醒目,身材魁梧有氣魄,這個年輕人坐在副駕駛席上,給唐東風很大壓迫感,因為年輕人上車後第一件事情就是將放在窗台上的駕駛員姓名和工作證號記下,專業,謹慎,有點類似護送政府人員的軍人神態平靜地報了一家醫院的地址。

    一個下手就如此不俗,照理説後排兩個中年男人會更加吸引視線,但答案僅僅對了一半,因為兩個與唐東風差不多年紀的中年人中一個儒雅斯文,長得讓人感覺就是兩個字,舒服,旁人一看就推測是做大學問的大學者,腦袋靈光,腹有詩書至於剩下一位,模樣普通,穿着一般,氣勢平平,連自認火眼金睛的唐東風都瞧不出門道端倪,出乎唐東風意料,駛出祿口機場後率先開口的竟然就是這個最像普通人的傢伙口不太濃重的湖北口音,道:“師傅,密碼酒吧廣告都打到出租車這裏來了,一定規模不小吧?”

    唐東風是個很喜歡與乘客套近乎的司機,天生熱情因為密碼酒吧對出租車有一項特別照顧的規定,在晚上7點到凌晨4點之間只要有客人在密碼酒吧周圍一百米內下車會給1c元補助,1錢是不多蚊子肉也是肉,一天如果運氣好跑個兩三趟個出租車司機會不高興,再者即便顧客下車並非進入密碼,密碼方面也照樣付錢,毫不猶豫,絕不會給臉色看,所以南京跑過密碼生意的司機都對這間剛開的酒吧很有好感,唐東風最近兩個晚上就額外收到50塊錢,一聽後排乘客問起密碼,立即精神百倍道:“密碼酒吧之前並不出名,新老闆接手後兩天前才開張,因為有特色,老闆做人也厚道,在咱們南京特別有人緣,開業第一天就盈利00多萬,老闆你可聽清楚,這1c0多萬已經是純利潤。現在南京有品位的泡吧族都喜歡往密碼跑,熱鬧,也不像暴發户,都願意做花錢如流水的冤大頭,我開出租車這麼久,還是頭一次想要去一家酒吧消費一次。”

    “聽師傅你這麼説,這密碼口碑的確不錯,老闆很有生意頭腦。”中年男人微笑道,別説脾氣,連半點架子都沒有,就跟司機唐東風的鄰里互相嘮嗑拉家常一樣。

    “聽口音你們不是南京人,如果是第一次來南京玩,除了逛那些景點,白天走累了可以晚上去密碼坐坐,都説那裏音樂不錯,三個人説不錯還可能是酒吧的託,十個人説好即便有水分也值得去一次,一百個人都點頭那就真得去見識見識。”唐東風本就是自來熟,拿了密碼的錢當然手軟嘴也軟,少不了説好話,推銷起來不遺餘力。

    “老闆叫什麼?”做學問模樣的中年人開口問道,聲音不温不火,連唐東風都咂摸出一股恬淡從容的底藴在裏頭。

    “這個我不清楚,只知道是姓陳,我們這種小百姓可沒有什麼渠道打聽內幕,只是聽説姓陳的老闆在南京做大生意,照顧很多類似密碼的大場子,你們不是南京人,不知道魏公公的名號,反正九千歲的場子都由他接管,我看你們也不像普通人,到了南京跟你們朋友問問,肯定可以一清二楚。”唐東風隨口道,不忘偷偷觀察後排兩人的神情變化,只是沒能瞧出有意思的東西。

    唐東風就一路陪着那個自稱是來南京看望親人的中年人聊南京各個圈子八卦,也不管真假,都從唐東風嘴巴里繪聲繪色傳入三位外地人耳朵,唐東風只是一個被柴米油鹽醬醋茶被生活壓榨得彎了腰的市井小民,過不上真真切切好日子的老婆孩子早已漠視他引以為豪的口才,他也只有在這種時候才找到學生時代在課堂上吸引眼球的驕傲,所幸那個中年人是個很稱職的聽眾,稱職到讓唐東風

    以為他只是個普通遊客。否則斷然不會如此平易近人東風也載過幾個“下來”視察民情地政府高官初也一般和藹和親。但他們都有自己地談話作風。即便真是在體恤民情。也改變不了他們堅定地思維理念。聊久了難免流露出風格堅硬地一面。而後排這個男人則不同。即便唐東風偶爾小心翼翼地反駁。他也是誠心誠意點頭接納。唐東風自尊心滿足地同時也略微失望。原本還以為他是政府部門裏帶着秘書和警衞私訪南京地外省大佬。

    到了醫院門口停下車副駕駛席上地年輕男人付了錢説不用找錢。額外賺到將近四十塊錢地唐東風樂呵呵收起錢。起先透過後視鏡觀察沒能瞧出那男人不同尋常地地方。等他下車走向醫院大門。唐東風才發現身披一件大衣圍一條格子圍巾地男人走路時虎虎生風。而看起來比他更像成功人士地兩人則站在他身後兩側。保持一定距離終不敢與他並排。唐東風啞然失笑。光看一個背影就能感到肅殺?唐東風收回視線。將錢收好。啓動車子。自我暗示是冬天來了。

    終於等到小菊安靜睡去。周小雀走到病房外地時候。發現盒飯已經被收拾掉。蹲在地上抽煙手微微顫抖。

    猛抬頭。

    走廊拐角處出現一個再熟悉不過地雄偉身影。就如同一座高不可攀地山峯。是周小雀註定要仰視一輩子地存在。用兩根手指頭將煙頭熄滅。整根煙在手心被握成粉末。他站起身。等那個中年男人走到跟前地時候小雀雙膝一彎。就要跪下去。結果被中年人一腳踹中腹部。不等周小雀跪下去便徑直倒飛出去。重重摔在四五米遠處地地方角滲出血絲地周小雀爬起來。跪在地上聲不吭。

    “起來。”男人沉聲。

    周小雀紋絲不動。

    男人走過去硬生生將周雀拉起來,周小雀倔強地想要再跪下去卻如何都跪不下去,要知道周小雀僅梅花樁就站了十多年下能生根,仍然抵擋不住中年人的一隻手,那一見面便一腿如炸雷的男人臉上並沒有怒意,望着周小雀臉上因為龔小菊潑開水留下的紅斑,嘆息道:“這一腿是我替小菊踹的,她刀子嘴豆腐心,身邊的人犯了錯,怎麼都不忍心傷害,我不踹這一腳她小心眼,會記恨你一輩子。馬三説近墨者黑,跟我這麼個喪盡天良的哥哥在道上混了二十年,連把刀子都沒動過,最多就是潑潑熱開水,做大潑皮龔紅泉的妹妹,不潑硫酸只敢潑水,説出來誰會相信?”

    周小雀紅眼睛道:“龔爺,我沒臉見您。”

    “等我走出南京的時候你手上沒多:三四條命案,再跟我講這句娘娘腔的話。”紅泉冷聲道,徑直走入病房,輕輕掩上門,將周小雀和兩位與他一同趕來南京的同夥都攔在門外。周小雀站在門口,這才發現如鴻儒學者的中年人和鋒芒畢露的年輕男人,內心充滿震撼,恭敬問道:“三爺,您也來南京了?”

    文男人面無表情道:“這次李雄鑾是龔爺和小姐一起相中的大魚,要是脱了鈎損失不是你這種魯莽武夫可能想象的,要換作我是爺,早把你廢掉,被幾個不上道的南京痞子在陰溝裏掀翻船,説不出我都沒臉活,周小雀還是那個爛纏絲爐火純青的周小雀嗎?還是那個一出道就單手挑翻豐袍爺的周小雀嗎?”

    周小雀沉默不語,無法駁。

    “雀哥,您老啦,手腳不利索,眼也拙了。要不趕緊退位,別佔着茅坑不拉屎。”斜靠着牆壁抽煙的青年冷嘲熱諷道,他很樂意落井下石,在周小雀落魄的時候狠狠踩上一腳,他與周小雀之間的矛盾交鋒早已經公開化,只差上頭有爺鎮着沒敢拳腳相向。

    “李博,夠了。現在不是你可以公報私仇的時候,真手癢了你去一個人砸爛密碼酒吧。”被周小雀稱呼為三爺的男人皺眉道。

    周小雀從頭到尾沒有理睬與他不對眼已經很多年的年輕男人,重新點燃一根煙,蹲在病房門口。

    紅泉輕輕挑了張椅子坐在牀頭附近,窗簾早已經被周小雀拉得嚴嚴實實,這是她的老習慣,喜歡做夜貓子熬夜然後白天睡覺,尤其在白天睡覺的時候不喜歡碰見一絲光線,龔紅泉沒有驚醒熟睡中的龔小菊知道為什麼妹妹喜歡白天睡覺,因為她太多次晚上被廝殺聲驚醒,對於正常人來説用作睡眠休憩的夜晚對她來説只是一個個未知的厄運搖籃,禍不及妻女親戚,只是一個很冠冕堂皇的蒼白口號而已,尤其在早前法制尚不完善黑社會猖獗的年代,整個家庭人家蒸發在龔紅泉眼中根本不值得驚奇,龔小菊作為龍頭舵主龔紅泉的唯一親人,被綁架過3次,被用人拿刀頂在脖子上7次能毫髮無損活到今天外加能夠時不時禍害一下別人,根本就是個奇蹟,所以龔小菊在重慶四川不管做什麼傷天害理放蕩揮霍的舉動,龔紅泉都不會説一個不字,因為這是他欠妹妹的,別人朝龔紅泉吐一口唾沫,龔紅泉最多拿他去滾滾長江餵魚如果有人敢當着龔小菊的面出言不遜,無法無天的龔紅泉真的會拿一家人去餵魚。

    黑暗中,聽着龔小菊安穩的呼吸聲,一路表面上沉穩如得道老僧的紅泉終於真正古井不波,人活着就一切都有可能。紅泉從不忌諱別人把龔小菊當做他的軟肋逆鱗,他就是要別人知道動龔小菊一根汗毛就要斷一條手臂,不明白就打到明白,因為龔小菊的沒輕沒重人到中年越來越深厚的龔紅泉這些年糾纏過多少恩怨,民國高手孫祿堂到歲一身登峯造極武術便近乎天下無敵紅泉不敢與孫祿堂相提並論,但自幼習武精通八極和劈掛兩種拳術的他這麼多年走南闖北的確是罕逢敵手,這龐大基業是他一拳一拳打出來的,是一刀一刀搏出來的,這位雙手浸染無數鮮血權謀的男人輕輕幫龔小菊蓋了蓋被

    温暖,讓人無法想象他是那個在重慶報出名號就?子噤若寒蟬的大袍哥。

    “哥。”昏暗中小菊輕聲呢喃道知道是不是睡夢中的囈語。

    “我在。”紅泉應聲道。

    “我痛。”小菊沒有睜開眼睛,淚水卻悄悄滑落臉頰。

    “不哭,哥在你身邊,會替你討回公道。”紅泉伸出一隻粗糙的手輕輕擦拭龔小菊臉龐,“在哥眼裏永遠都是痛了就哭受欺負了就找哥的孩子,你只管搗蛋哥會幫你擺平一切。”

    “哥,如果我成了婆娘不出怎麼辦?”龔小菊哽咽道,一個看似猖狂花瓶其實最有自知之明的蕩婦如果沒了漂亮臉蛋還剩什麼?4歲以後就蕩然無存的尊嚴?還是靠一張臉賺來的廉價驕傲?小菊覺得她現在徹底一無所有了。

    “老規矩,你看上的,哥幫你過來就是了。你看上的男人我幫你搶來做我妹夫,不答應,哥有法子,不願意,哥也有法子。”龔紅泉口吻不容置卻語氣異常温柔道,“龔紅泉的妹妹,不輸給任何女人,被你看上,是他的福氣。這是哥掏心窩的實話,打你生下來那天起哥就這麼認為,一點都沒變過。所以你別擔心這點,總有一個沒瞎了眼的男人會在將來等你,等你玩夠了,不鬧了,靜下心來了,他就會來找你,咱爺爺説過,你是享福的命,龔家要靠你傳香火下去。”

    “哥,我現在鬧了。”小菊緩緩睜開眼睛淚眼朦朧道。

    黃養神那一刀就如同壓死駱駝的後一根稻草,劃在臉上的一刀等於將小菊人生的最後一根支柱折斷,於是她的世界頃刻間轟然倒塌。

    “等哥處理完南京這邊的事務,那個男人就會在重慶等你了,小菊,相信哥,哥哪一次騙過你,對不對?”龔紅泉柔聲道。

    小菊相信,是真相信。為説這句話的男人是那個曾經光着腳丫揹着她一直從湖南走到湖北紅安老家的傻子,這麼多年,龔紅泉這個哥哥何嘗不是一直揹着任性的她在艱苦前行,捱過多少刀,求過多少人情,踩死過多少人,龔紅泉不願意説,龔小菊都看在眼裏。龔小菊不相信他,能相信誰?

    我是不知廉恥的妓女,但我一個頂天立地的哥哥。

    這就是龔小菊1以後不乾不淨16年放浪人生中唯一純潔的信仰。

    安靜等龔小菊再度睡去紅泉不發出一點聲響地悄悄走出病房,瞥了眼周小雀,道:“帶我去找李雄鑾。馬三,你留在這裏候着,這點事情還不需要你露面。”

    周小雀沒有絲毫遲,立即帶路。

    重慶道上人稱馬三爺的儒雅男人眼皮一跳,不動聲色。叫李博的青年眼睛裏迸發出炙熱的兇悍眼神,跟在龔紅泉身後,摩拳擦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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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雄鑾一向自認為是個本質不壞的好男人,偶爾沾花惹草賭不毒不吝嗇不市儈,與那些露水鴛鴦性質的女友分手也算得好聚好散,沒有一個不識趣地驚擾到他的美好家庭,當初力排眾議將大陸窮姑娘成元芳娶進家門,事後證明是很英明的投資,麻雀變鳳凰的成元芳也懂得知恩圖報,對他吃膩了家常菜去外頭偷腥的舉動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李雄鑾對此相當滿意,出於補償的想法他也樂意將家族事業一點一點逐漸全部交給有商業才華的成元芳打理,這十多年兩人配合默契,生意蒸蒸日上,終於讓起初水土不服的李家產業在大陸扎穩腳跟,就在他勾搭上重慶女人龔小菊準備在西南內陸房地產業大展拳腳的時候,沒曾想會鬧出這麼大波折,在重慶很吃香的龔小菊竟然會在南京被人捅一刀不止還加上臉上一刀,讓驚弓之鳥的李雄鑾躲在洋房式單棟公寓裏休養生息兩天都沒敢出門,起先小菊那妖女説要來南京玩李雄鑾並不同意,只是耐不住牀上功夫精湛的狐狸精撒嬌討好,心想仇家總不可能偷偷跟到南京興風作浪,也就由着龔小菊到南京,甚至她在慈善晚宴上不符規矩地向正房成元芳示威,李雄鑾也不打算追究且當做是一個受寵愛妃子對皇后無關痛癢的挑釁,他覺得成元芳已經忍了這麼多年這一次也絕對不會小題大做,再説他與龔小菊更多是生意上來往,**芶合那只是附帶性質的插曲,李雄鑾一開始就沒打算讓龔小菊篡了成元芳的位所以到現在為止他都沒有想到是成元芳指使陳浮生朝小菊下刀子,這個念頭一出現就被李雄鑾扼殺他看來逆來順受的成元芳根本不是一個心狠手辣的角色,她就應該知足地享受貴婦生活後等有了孩子再去做一個富家太太。

    李雄鑾公寓有兩名保鏢,河南人兩人已經給李家做事五六年,知根知底,已經培養出深厚感情,絕不會出賣李雄鑾,他們兩個當初在深試圖偷渡到香港被逮到,放出後被李雄鑾偶然發現身手了得,一做保鏢就是這麼多年,不曾出現一點差池,所以李雄鑾素來以伯樂自居。

    窩在公寓不代表可以耽誤李雄鑾會降低一丁點兒生活品質,他喊了管家帶着大廚給他做了一桌純正~菜,每年都要在南京呆上兩三個月的李雄鑾當然不止龔小菊這一位備用車胎,喊了個做模特的漂亮女人到公寓陪他廝混,一個北漂幾年吃過苦頭耐不住被潛規則還出不了位的年輕女人,不停暗示在影視圈還算有點話語權的李雄鑾幫他安排個能紅的角色,不在乎脱不脱或者脱多少,那姿態彷彿脱了後能有湯唯一半紅就恨不得從片頭脱到片尾,李雄鑾一直嗯嗯啊啊應酬着,懶得真去花心思,就當不花錢嫖一個整天異想天開的女人,做生意做精了着魔以後就是這德性,大多數人都把大智慧消磨成了小聰明。

    門鈴響起,李雄鑾謹慎地示意其中一名保鏢去看是誰,保鏢到門口看了監視器後報告是龔小

    的周小雀,李雄鑾鬆一口氣讓保鏢開門,結果門一打就被周小雀兩指掐住,另一隻手閃電擊中側臉,整個身軀直接撞到牆壁,癱軟在地上,連哼聲都沒機會。能連捅王解放刀的周小雀被攔手門某位老前輩稱作二十年內必定川渝拳腳第一,拳頭不硬那就真是天大笑話,察覺到不妙的李雄鑾剛站起身,周小雀就冰冷道:“坐下。”

    剩下一名保鏢出於職業操守硬按下內心的不祥預感踹出鞭腿,被周小雀黏住那條腿,順勢一拖,然後便是當膛一擊,只一個來回付痞子混混綽綽有餘的保鏢就在這一拉一推之下倒地不起。

    紅泉身後的年輕人李博雖然嘴上一直不服氣周小雀在他之上的地位,但心底對周小雀的手腳把式還是相當順眼,李博在重慶年輕一輩中出了名狂妄,並不是那種目中無人的輕狂,而是胸有成繡掌控一切後不留餘地的跋扈兇殘,先幫龔紅泉搬了一張椅子在餐桌旁,等主子坐下後他才拖着一條椅子坐到目瞪口呆的李雄鑾和漂亮娘們中間,反方向坐在裝飾奢華的名貴椅子上,伸手在那個臉色發白的小妞臉上抹了一把,似乎嫌脂粉氣過重微遺憾,轉頭拍了李雄鑾腦袋一巴掌,陰陽怪氣道:“還不喊爺?”

    “爺。”李雄鑾顧不上被拍亂的頭髮,戰戰兢兢低頭喊了聲。在重慶他一直沒機會見到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龔小菊哥哥,引為憾事,在重慶四川開發房地產生意,如果有機會攀附上黑白兩道通吃的龔紅泉對可以一路綠燈,他肯在龔小菊身上一擲千金最重要還是看中這點,否則龔小菊成熟動人是不假,但李雄鑾到大陸投資後怎麼樣的漂亮女人沒見過,不至於敗家到純粹為了個女人就揮金如土。

    “知不知道是誰動的手?”恰好坐在李雄鑾桌對面的龔紅泉不急不緩道。

    “警察在查,一有息就會通知我。”李雄鑾忐忑不安道。

    周小雀和李博同時生出股殺機。

    “這種事情,大不大説小不小,很尷尬,查起來最麻煩方手腳乾淨的話基本上都查不出什麼。”龔紅泉和聲和氣道,彷彿沒有半點殺伐氣焰,與出租車上一般,論談吐,他就是一個人到中年的平凡男人。不給李雄鑾解釋的機會,紅泉用手抓了一塊羊肉細嚼慢嚥,自己倒了一杯酒了一口,“大家都是男人,找女人解決生理需求都能理解,不過麻煩你下次要找也找一個檔次高點的,別讓我妹妹掉價兒我橫看豎看都覺着你在挖苦我妹妹,這不好這個人最不喜歡別人拿我妹妹開玩笑。我呢,沒讀過一天書懂啥子温良恭謙,將心比心便是佛心倒是聽一個老人家唸叨過也就懂這一句大道理,你不把我妹妹當回事,我也沒必要把你當個人看待。反正來南京,我就沒指望你能幫上忙,等我走出這棟房子,你把一千萬送去醫院,當作是買命錢,不送的話你看能不能離開南京,你膽子夠大的話賭一把。”

    李雄鑾商人本性地想要去討價還:但愣是沒敢説出口一個字,直覺告訴他現在不説一句話才是最安全的舉止。

    “理一下。”紅泉示意周小雀去盛碗飯,眼神示意李博。

    那個渾然不知厄運降的女人被側身後的李博一把拉進懷裏,兩隻大手上下擰住她的頭顱,交錯扭過,一條人命一個美女就頃刻間香消玉殞,李博瞥了眼懷中瞪大眼睛死不瞑目的女人,沒半點憐惜,只是轉頭望向驚駭的李雄鑾陰冷笑道:“怪可惜的,身體還温熱着,要不你最後來一炮?”

    李雄鑾尖叫道:“不要殺我,我:錢,我一定一分不少!龔爺,您大人有大量,千萬別跟我一般見識。”

    “天氣冷,小心着涼。”接過周小雀手中那碗飯的紅泉冷聲説了句莫名其妙的話,然後李博便去客房找了條牀單撕成條狀,把面如死灰哭爹喊孃的李雄鑾雙手捆綁起來,然後拖出去僻靜院子,那裏有一棵法國梧桐樹,剛好位於餐桌落地窗外,李博把嘴巴被堵住的李雄鑾扒光了衣服吊在樹上,周小雀一手一隻提兩大水桶,然後就譁一下倒向李雄鑾的襠部,一桶接一桶,不知疲倦。

    人肯定不死,但那玩意十有**會徹底廢掉。

    紅泉端着飯碗神情似水地安詳吃飯,把躺在地上不敢動彈的保鏢嚇得滿頭大汗。

    “都看見了?”龔紅泉望向那個連裝死的心都有了的倒黴保鏢,那傢伙現在反而羨慕一開始就暈過去的同伴。

    他一見活閻羅一般的人物爺發問,先是下意識點頭,然後急劇搖頭。

    “願意以後跟我混嗎?”龔紅泉問道。

    保鏢使勁點頭,就是龔紅泉讓他吃屎,為了保命他也一定可以吃得很歡樂。過慣了在刀口舔血的日子,不是不怕死,是越來越怕死,這幾年安逸生活一過就越來越怕。尊嚴這東西,也許窮人富人都有,但在這位保鏢眼中,即便都有,富人的尊嚴也金貴很多,窮人的根本經不起掂量。他的恰好就屬於經不起掂量的那一類。

    “去盛兩碗飯過來。”紅泉把手裏的飯碗遞給他,那人掙扎着起身,迅速去盛飯,紅泉的碗和新碗,不敢搞錯。

    接過碗的龔紅泉給他一張椅子道:“坐,我吃什麼飯,我兄弟就能吃上什麼飯。”

    漏*點和熱血早被生活銷蝕殆盡的保鏢那一刻竟然有種想哭的衝動。紅泉沒像李雄鑾那樣每個月給一萬塊錢,也沒像影視小説中那樣説豪言壯語,只是給了他一碗飯,一張椅子,卻讓真真實實在社會最陰暗領域摸爬滾打了很多年的他第一次想要給誰賣命。

    “龔爺是河南人。”他説了一句含有深意的話,因為這個敏感身份,他們一直不曾被李家真正信任。

    “我這條命是一個河南爺們換來的,所以誰都可以瞧不起河南人,

    以,你們河南人自己也不可以。”紅泉低頭扒飯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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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家寨村民計較一個套子一隻山跳和幾塊幾毛錢,陳浮生到來大城市後才發現這裏的人並不會大度多少,一樣斤斤計較於算計,精明的人賺小便宜,聰明的人能夠賺到大錢,唯獨大智慧的則截然不同,如諸葛老神仙不染世俗因果,錢老爺子和陳春雷則位高權重受人敬仰,孫大爺卻選擇了寂寞無名生活拮据,獨自買菜做飯,陳浮生自認沒有這三位老人的閲歷和修為,但決不允許自己兩手空空回到張家寨,因為他發現管在哪一座城市都有太多不如他聰明和用心的人開着好車住着豪宅睡着水靈娘們奮鬥的目標就是吃喝不比犢子們差下場要比魏公公好,過了歲再揹着媳婦風流快活幾年後賺夠了錢找個安靜地方修心養性。

    尉遲功德老人聽到王解放受傷住院,最後拎着水果去醫院看望了一趟王解放給感激得差點落淚,雖然老頭放下東西只坐了一會兒就回鐘山高爾夫別墅足以説明老人確實將王解放視作閉門弟子。

    陳浮生從尉遲老人那裏學到了拳術精髓和一位大風大浪後心如止水老人的淡泊,而方婕與青禾集團則教會他如何運用書本上學到的東西付諸行動,宏觀到財經管理和駕馭之術,細節摸清楚人力資源評估每種圖表和手下一兵一卒的特長短板,他肯定是最空閒的青禾主管級別高層之一,卻是最費心耗神去學習揣摩的管理者,沒有之一。

    “浮生,年輕的時候拼命上進是好事,但別忘了有空的時候停下腳步看看風景,有些東西錯過後就成了一輩子的遺憾。”尉遲功德在魚上抽中南海的時候這般提醒。

    陳浮生點頭,覺得有道理,是打算在夜場與純粹酒肉朋友們虛情假意的時候玩放開一點,別總緊繃着神經想從他們嘴裏摳出夜草和橫財來,當時尉遲老人笑着搖頭,知道很多事情非得等到日薄西山了才想得通透,老人也不急着三十歲不到的陳浮生能理解。

    “浮生,你一人力資源老總怎麼老是問一些財務問題,還都是些專業性很強的冷門難題,你這是在對我做業績考核嗎?”傳聞即將高升的企劃部瀋海如是問道。

    “陳總,我可以再要杯咖啡嗎?”坐在玄飯店大堂的許縱橫欲哭無淚道。因為一份房地產評估報告被陳浮生挖掘為潛力股的許縱橫在詳細回答完陳浮生有關容積率問題後,口乾舌燥,他已經一刻不停歇回答陳浮生將近四十個問題,鐘頭就這樣在一問一答中煎熬度過。

    “;哥,之所以説外事機構例如大使館集中的地段適合開爵士樂吧,是因為老外都喜歡在那種地方款待朋友,不吵不鬧,不像國內大部分泡吧族只圖個熱鬧。”密碼老總賈朋早已經習慣了老闆陳浮生的“不恥下問”,也磨出了耐心。

    每天陳浮生都在這樣問和別人的解惑中緊鑼密鼓度過,不敢説每一分鐘都不曾虛度,但絕對可以拍着胸脯對他媳婦説絕沒浪費過一個鐘頭,對於堵車的時候都能拿出資料翻閲中了魔障的傢伙來説,一個鐘頭是很珍貴的東西,尤其在知道自己現在賺錢也可以用小時計算之後。只是有些時候,堵車的時候偶爾抬起頭,望着窗外行色匆匆的城裏人們,這位不管如何平步青雲都自視是一輩子農村人的男人也會發呆,去想象某個路人甲是否在為了誰在埋頭苦幹,路人乙是否跟他兩年前一樣前途未卜,坐在奧迪車內,陳浮生才具備一種與南京這座省府城市相匹配的歸屬感,然後生出更多的雄心壯志。對某種人來説,野心的種子只需要紮根發芽,就會迅速被社會大染缸給滋潤催肥,要麼木秀於林最終被世道八風摧破,要麼最終長成參天大樹。結局如何,容不得陳浮生去妄自揣測,總之就像對袁淳所説他停不下腳步,他能做的就是一鼓作氣拿下所有眼力所及能力所及的東西。

    成元芳突然被緊急陳浮生去石青峯俱樂部,現在她已經習慣身後跟着一個斷臂男人,孔道德,很奇怪的名字,據説還是孔家後人,她知道孔家的後人早就定好了輩分,還特地去查了有沒有道字輩,遺憾發現孔道德這三個字根本不應該是這幾代孔家後人該有的名字,其中是否有故事,成元芳不想去考究,只要不是瞎子就知道孔道德有不可言説的往昔,而且那個故事還一定很精彩跌宕。

    “龔紅泉到南京了。”陳浮生在成元芳端起茶杯剛要喝的時候冷不丁開口道,成元芳還沒能從對角落石凳上拉二胡的樊老鼠的驚訝中回神,回神後手一抖,灑出一些茶水。

    “你就躲在這裏,一步都不要離開。除非我親自來告訴你可以離開石青峯,或者我死了很長一段時間後。”陳浮生微笑道,笑容有些陰沉血性。

    成元芳放下茶杯,凝視着眼前這個非但沒有絕望反而鬥志昂揚的男人,輕聲道:“是我把你拖下水了,這個人情,也許我要欠你一輩子了。”

    “放心吧,你跟我都會活下來。”陳浮生沉聲道,略微自嘲,“本來説我媳婦就要給我陳家添香火,就盡力去積點陽德和陰德,沒想到這麼快就破功。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殺人一命,也不知道也毀掉多少,操他孃的,只希望別影響到我尚未出世的孩子。”

    湖北九頭鳥,東北守山犬。

    一旦交鋒絕不是婆娘之間的糾纏不休,極有可能一擊便足以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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