洄水邊的密庫?陳太忠此刻的神情,是要多奇怪有多奇怪了。
“我本來不想跟你説的,”南特氣呼呼地回答,“事實上,我並不知道龍門派為什麼拒絕我,很久之後,才通過一個偶然的情況得知,當初周家、陶家和褚家,曾經共同發現了一座密庫!”
“啊?”陳太忠的嘴巴張得老大,你確定那密庫是三家發現的?
在哥們兒的印象中,沒周家什麼事兒啊,明明是褚家和陶家聯合發現的。
難道你説的,是另外一個密庫不成?
“周家有數的知情人,被你殺了一個精光,”南特繼續侃侃而談,“但是這周培元雖不知道地點,卻知道有這回事,所以他將消息獻給了龍門派,換得龍門派的庇護。”
陳太忠眼中的嘲弄之色,越發地明顯了。
南特見狀大怒,“你再這副表情的話,我沒辦法跟你溝通了,我南某人從來不騙人!”
“你從不騙人?”陳太忠哈哈大笑了起來,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我只是不想讓你知道密庫的消息,屬於善意的謊言,”南特理直氣壯地回答,“你這廝行事太肆無忌憚,青石城再亂不起了。”
“一個不確定的密庫的消息,就能讓龍門派出面保人?”陳太忠好容易才收起笑聲,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南特,你小看我的智商也就算了,總不能小看龍門派上下的智商吧?”
南特怪怪地看着他,好半天才哼一聲。淡淡地發話。“那段時間。褚家和陶家接連失蹤了幾個高階遊仙……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他的聲音並不高,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這話説出,竟然有幾分震撼的感覺。
這樣也行?陳太忠聽得登時就愣住了,最後才緩緩地搖搖頭。
這個回答雖然有點匪夷所思,卻是完美地詮釋了因果:周家猜到褚家和陶家有什麼收穫,但是並不確定,於是周培元在晉階靈仙之際。以此為護身的理由,託庇在龍門派下。
至於説這個密庫是兩家共同發現的,還是三家發現的,對龍門派來説重要嗎?一點也不重要,在對褚家和陶家的人搜魂之後,他們正好以此為藉口,得到密庫。
他嘆一口氣,“南特,這就是你保一方平安的承諾?真有本事,你去龍門派抓殺人兇手啊。”
“我沒證據!”南特狠狠地瞪他一眼。“要有證據,你以為我不敢?”
“哈哈。”陳太忠又笑了起來,“對上我這種散修,你就是自由心證,有沒有證據都是先抓了再説,對上龍門派,該自由心證的時候,你倒説起證據來了?我呸!你就是個懦夫!”
南特的臉,頓時就黑了下來,他嘴巴動一動,最後還是黯然長嘆一聲,抓起腰邊的酒葫蘆,打開狠狠地灌了起來。
猛猛地喝了幾口之後,他才長長地打個酒嗝,哈地笑了一聲,又緩緩地點點頭,“沒錯,我就是懦夫,庾無顏這麼説我,你也這麼説我,但是……我的苦,誰又知道?”
最後四個字,他是吼出來的。
“行了,人生如戲,我也不管你是不是裝的,”陳太忠不為所動,“這個周培元后天之前不死,我必滅掉周家。”
“這個我幫不上你,”南特搖搖頭,“我用不追究他,換來了龍門派不再對青石城修者下手,我已經盡力了。”
“也不用你多事,”陳太忠哼一聲,他有點膩歪南特瞻前顧後的黏糊勁兒,“我已經託晨風堡的人帶話了,龍門派最遲後天,交出周培元的人頭。”
“他們都要搜到晨風堡的地界了嗎?”南特愕然,然後他哈地一聲笑了起來,一副怪怪的樣子,“那可觸到你的逆鱗了。”
陳太忠懶得看他這副幸災樂禍的表情,只是很不屑地哼一聲,“若是他們交不來人頭,苦惱的絕對不會僅僅是龍門派。”
“我都跟你解釋了我的苦衷,”南特不以為然地搖搖頭,“我不是沒把你的叮囑放在心上,實在是事情超出了我的能力,我有我要守護的人!”
“狗屁!”陳太忠很不屑地哼一聲,“你欺負我們散修的時候,從來不講道理,對上宗派就束手束腳,心比天高膽小如鼠,用我們地球界的話來説……你的人生,註定是一場悲劇。”
“那就悲劇吧,”南特無所謂地揚一揚眉毛,又抬起手來灌酒。
咚咚地灌了幾口之後,他抬眼看向雨棚外細密的雨絲,目光茫然,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第三天的中午,晨風堡有了消息。
雖然陳太忠強調了,只要龍門派沒有罵得他太狠,就不用反饋信息了——他只需要知道,有沒有人頭送來即可,但是晨風堡城主又是親自前來。
温曾亮的態度確實端正得很,他向陳太忠細細地講述了聯繫的經過。
第一次聯繫,是由他手下人傳達的,龍門派根本沒有任何的反應,他不得不親自走一趟,阻止已經搜索到義民墓附近的龍門派弟子,將散修之怒的要求重新強調一次。
城主親自出面,效果還是不錯的,龍門派的弟子停止了搜索行動,並且集體撤回了洄水的另一側,顯然是不想激怒陳太忠。
不過對陳太忠的要求,帶隊的龍門派天仙也表示出了明顯的不屑,他公然聲稱,“我們派裏的弟子,該不該處理,該怎麼處理……還輪不到一個散修來指手畫腳。”
温曾亮一聽這不是個事兒啊,趕緊來找陳太忠彙報——他們停止搜索了,不代表將來不會捲土重來,到時候陳太忠已經離開,壓力就又擱在晨風堡身上了。
“真是上杆子找死,我哪裏有那些外國時間跟他們耗?”陳太忠一聽就怒了,“等今天結束,他們若是再不送來人頭,我要他們好看!”
因為恢復了地球界散修的身份,他嘴裏冒出的一些奇怪詞語,也很輕易地被人接受了。
“打上門去嗎?似乎有點不妥,”温曾亮很認真地建議,“龍門派主修水系術法,上門黑水門也有不俗的水系術法,又身處大湖之畔,據説水中還有劇毒,護山大陣極為兇險。”
“兇險?劇毒?”陳太忠不屑地哼一聲,你再兇險的護山大陣,不過是稱派宗門的,能強到哪裏去?正經是……貿然攻打一個稱派宗門,要考慮輿論壓力。
有幽冥界這個大敵當前,他堵百藥谷的山門或者不算什麼,但是直接攻打龍門派的山門,真的容易引發上門甚至上宗的干涉。
“你是不是覺得,去幽冥界征戰,能赦免所有的事情?”南特在大石頭上翻個身,醉醺醺地發問。
這幾天,南城主也是吃住在這裏,這個人似乎帶有一種不自虐不舒服的情結,有椅子不坐要坐石頭,喝多了就躺在石頭上睡覺——而且這石頭有半邊還在雨棚外。
“我怎麼覺得,是我的事兒,”陳太忠很不屑地回答,“總好過你這個什麼也不做的懦夫。”
“不許對我父親這麼説話!”南希怒視着他。
因為南城主在這裏長住,他的護衞和女兒也留下來照顧他,不過他們是在旁邊搭了帳篷,這幾天陰雨不斷,一般也就躲在帳篷裏。
不過也沒有人招呼南城主進帳篷睡覺,可見他的怪癖,周圍的人都習以為常了。
“呵呵,”南特輕笑一聲,果然是不虐不舒服斯基,他根本不計較陳太忠的嘲笑,而是醉醺醺地回答,“你跟庾無顏一樣啊,莽漢一個,我是懦夫又怎麼樣?他死了,我還活着。”
“行屍走肉而已,真以為我會羨慕你?”陳太忠不屑地笑一聲,“烏龜壽萬年,我會羨慕他們嗎?”
“哦,原來是温堡主駕到,”南特睜開眼睛,看到了温曾亮,大着舌頭打個招呼,“一向少見……陳太忠,想不想聽一聽我這個烏龜的建議呢?”
“你?”陳太忠看他一眼,“還是少説兩句吧,我怕我忍不住説出更難聽的。”
“你上門尋釁,是授人以柄,”南特慢悠悠坐起來,打着哈欠發話,“龍門派不敢主動挑釁你,就是等着你衝動,你要衝動,就落入他們的算計了。”
“南城主這話有理,”温城主點點頭,他的修為雖然高於南城主,但是南城主的腰板太硬實,身後有封號家族,所以兩人一直還是相互比較敬重的。
陳太忠當然也知道,自己這麼衝動不好,但他就是看不慣南特行事,於是冷冷地回答,“我氣修修的就是胸中一口不平之氣,南城主這種能活萬年的眼光,我學不來。”
“匹夫之勇啊,”南特嘆口氣,“不行,我不能坐視你胡來,這樣……你有隱身術在身,悄悄捉一些龍門派甚至黑水門的人,豈不是更好?”
“此言大善,”温曾亮忙不迭地點頭,“陳上人,到時他們問到你,你只做不知就好。”
陳太忠其實也喜歡玩小花招,一聽這建議就挺高興,尤其是對方吃了虧,敢怒不敢言的樣子,那是他最喜歡看到的。
所以他也顧不得跟南特抬槓了,“但是……不要緊的人物,恐怕不會讓他們感到疼吧?”
“這個好説,”南特和温曾亮齊齊地回答。(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