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會兒,三宮主才關心兩個人的死因,可見在大節面前,小事真的沒那麼重要。
付莜竹猶豫一下,還是壯着膽子,把商定的説辭説出來——我陪着東上人四下走一走,結果不小心就發現了這兩具屍身。
三宮主聽得登時就惱了,她冷笑一聲,“撿到兩具屍身……你的運氣真好啊。”
“託三宮主的福,”付上人抬手一拱,賠着笑臉回答,卻也不辯解。
“越來越不像樣了!”三宮主的鵝蛋臉有點發青,不過她也知道飛星峽意味着什麼,更知道付莜竹不敢硬扛,所以只能冷哼一聲,“這件事,我會報於上宗知曉,到時候你可別再來這一套,不是每個人都像我這麼好説話。”
付上人不住地點頭,卻是再也不敢吱聲,三宮主已經打了馬虎眼,她若是再辯解,那就太不知道好歹了。
“付上人的話,應該不假,”白堂主笑着緩和氣氛,然後一指陳太忠,“東上人是跟着我昔年姐妹,西疆藍翔的執掌南忘留來的,他性格耿直修為高超……真人之下無敵手。”
要是擱給別的高階天仙,一聽真人之下無敵手,少不得要生出不服氣的心思。
但是三宮主並不在意,百花宮的修者,原本就不是以戰力見長,她又看陳太忠一眼,笑着一拱手,“還要多謝東上人對百花宮弟子的維護。”
這話説得很明白了:原來人是你殺的?那我得謝謝你啊。
陳太忠笑一笑,也不否認,“關鍵是要儘快查清。看他們有什麼同夥。”
這一句話。就斷了讓飛星峽知道此事的可能。
“沒錯。”付莜竹也是明白人,聞言忙不迭地點頭,“三宮主,這得封鎖風聲啊。”
“嗯,”三宮主不動聲色地點點頭,其實她也有點頭疼飛星峽的背景,不過既然有人提出了這樣的要求,她正好樂得順水推舟。
然後她看一眼陳太忠。“東上人可有暇去百花宮的別院小住?”
陳太忠眉頭一皺,“你是怕我跑了,是吧?”
你這人……怎麼這麼説話呢?三宮主有點不高興,不過她還是表現出了一個宮主的良好修養,所以微笑着回答,“茲事體大,東上人你又遠來是客。”
“你知道我遠來是客就好,”陳太忠摸出一塊令牌,晃了一晃,似笑非笑地發話。“其實前兩日,我就住在百花宮客舍的。”
“真意宗通行令牌?”三宮主的瞳仁一縮。心裏的擔心,又去了一大半。
她身為三宮主之一,其實有點擔心,這飛星峽的人被殺,裏面會不會有些什麼見不得的人勾當,至於説幽冥界卧底——這玩意兒也不是不能偽造的。
當然,讓她這麼想的原因,主要還是她不摸這個西疆東上人的來歷,不知道底細的人,會讓人本能地生出一些懷疑,所以她才邀請對方去別院小住。
待見到通行令牌,她就真的沒有什麼可擔憂的了,惹出再大的事兒來,都跟她無關了。
大家乘坐了白堂主的飛舟,一路飛行到別院,這次,三宮主想直接安排陳太忠進別院裏住——別院不招待男賓,那只是普遍意義上的,特權不算在其中。
不過陳太忠拒絕了,他個人表示,前兩天住的那個院子就不錯。
他這個行為,看在別人的眼裏,是他不懼飛星峽來找事。
但是事實上,在陳太忠看來,住進別院,並不比住在客舍更安全,稱門宗派的別院,裏面有些什麼東西,實在説不準呢。
而且他非常正式地強調,“我最多待三天,此來除了陪派裏三位上人鍛體,我還有自己的事情。”
至於説是什麼事情,他也不細説,只表示大戰在即,西疆有太多的事情,需要準備。
不過百花宮也沒有讓他乾等,在第三天的一大早,就有真意宗的修者到了。
來的人是個中階真人,臉膛比陳太忠還要黑上幾分,他先驗看了令牌,然後讓陳太忠講述在哪裏、怎麼發現的屍體。
陳太忠倒是不怕説地點,但是他堅決不肯承認,是自己殺了人,就説是他和付上人路過的時候,發現了兩具屍身。
至於他為什麼在子午陰陽穀旁邊轉悠,他也不怕直説——我對這山谷確實好奇,反正他是隔着遠遠的看,又沒湊近了。
這時,中階真人身後,一個乾瘦的老頭面無表情地發問,“你們藍翔三上人進入子午陰陽穀,是要修煉何等功法?”
咦,你這問得很不見外啊,陳太忠看他一眼,才要説無可奉告,猛地覺得哪裏有什麼不對,説不得又細細看此人兩眼。
老頭收斂着氣息,並沒有釋放出來,不過陳太忠還是直覺地感到,此人能對自己造成致命的威脅——比那中階真人給他的威脅感還要強烈。
不過,因為他吃過舒真人一記攻擊,知道不能隨便窺視高階修者,所以也沒使出天目術來,只是眉頭微微一皺,“高階真人?”
周圍沒人敢回答他的話,那瘦小老者沉吟一下,還是微微地頷首,“此事幹礙重大,你最好實話實説。”
這還真看得起我,陳太忠心裏只有苦笑了,一箇中階真人加幾個天仙,已經不是他所能力敵的了,沒想到裏面還藏着個高階真人。
殊不知,這也是他想左了,曉天宗此次派出兩個真人,是因為此事牽扯到了宗內的另一個高階真人,事關重大性質嚴重,不認真對待不行。
陳太忠想一想,高階真人確實有資格瞭解這些——事實上中階真人也有資格知道,不過他打得過中階玉仙,不想説也就不説了。
高階玉仙……那實在是打不過,想跑都很難,再加上週遭的這些真人和上人,真要動手,他想全身而退,那是難如登天。
誠然,他一直有心嘗試一下,在真人的“掌控”中,再次使出萬里閒庭,但是對方是高階真人的話,還是不要試了吧——大家又不是很熟。
再説,就算他跑得了,南忘留三女也跑不了,念及此處,他不情不願地回答,“天目術。”
“果然如此,”那乾瘦的老頭點點頭,不再説話。
然後,那中階真人又開口發問了,“這二人與你有何冤仇,你要殺掉他們?”
“不是我殺的,”陳太忠搖搖頭,乾脆利落地否認,“我已經説了,我只是遇到兩具屍體,他們怎麼死的,我不知道。”
“呵呵,”那中階真人不屑地笑一笑,“付莜竹已經説了,你還是老實説吧。”
“那我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死的,”陳太忠死活是不吐口,不管怎麼説,他還有個真意宗的令牌在身上,就是打定主意不承認了。
中階玉仙對他這無賴態度,實在有點無語,而且也確實不想對真意宗令牌持有者下手,最關鍵的是,此人應該跟幽冥界沒有任何瓜葛。
“好了,我們知道,你東家的二公子,曾經斬殺過魔修真人,”他無奈地咂巴一下嘴巴,黑着臉發話,“你本來身份沒有問題,別搞得自己像是有什麼問題。”
合着就這段時間,他們已經從東莽瞭解到了東易名的大部分情況。
“不管你怎麼説,人也不是我殺的,”陳太忠堅決地否認,他才不會把自己的安危,寄託在別人的理解上。
不過,就在否認的同時,他已經開始不動聲色地琢磨,怎麼樣才能跑得掉——這個難度,不是一般地大啊。
中階真人見他死活不肯承認,側頭看那乾瘦的老頭一眼:怎麼辦?他可不是咱們的主要目標,不能耽誤太多時間。
高階真人哼一聲,“去把那個小女娃娃叫過來。”
付莜竹確實是承認了,因為前來調查的兩名真人,跟那私生子的老爸沒什麼關係,她擔心的是一開始撐不過去,既然上宗已經知情,那就沒什麼可隱瞞的了。
而高階真人這番話,也是想加快流程而已,本來雙方應該隔離詢問,此刻叫到面前對質,就是想把事情簡單化。
陳太忠揚一揚眉毛,撇一撇嘴巴,心説你把人叫過來,我也不承認。
中階真人將他的反應看在眼裏,想一想之後,傳音給乾瘦的老頭,“師兄,要不就這樣吧,他矢口否認,還是怕咱們追究他殺人的責任……若是此人真的別有意圖,應該不會犯如此低劣的錯誤。”
“敢殺人,還怕追究責任?”高階真人傳音回答,他咬咬牙,有點不滿意,不過再想一想,跟揪出了幽冥界的卧底相比,擅殺兩個上人,也真不算大的事情。
他甚至知道,是飛星峽的人有意找這廝的麻煩,才被這廝辣手殺掉的。
身為中州的真人,他對西疆修者在中州胡亂殺人,是很有些看不慣,但是不可否認,人家也幫中州找出了隱患。
又想到自己的師弟深陷麻煩中,他也懶得再跟這小傢伙計較了,於是開口發話,“那你記住了啊,你沒有殺人,只是看到了兩具屍體……是兩具!”
第三具屍體,他也不打算提了,琢磨着如果有機會,就對外宣傳説,飛星峽也有明白人,跟幽冥界的卧底兩敗俱傷了。
總之,不要讓師弟的麪皮掉得太厲害,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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