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執掌的話有幾分道理,但是白駝的路上人根本懶得理會。
在他看來,隆山今日有此兩難,必然是因為藍翔的緣故。
你們要算計藍翔,就要有被人算計的心裏準備。
對路上人來説,藍翔和隆山,都是本門下派,雖然他更親近隆山一點,但是這兩派之間的爭鬥,他最少還是少介入為妙。
對於下派之間的爭鬥,上門一般也不怎麼插手——損失的又不是本門的力量,除非打得太狠,嚴重影響到了門中的戰力,才會出面調解。
也就是説,相較那個在隆山撒野的小賊,他對這個突然出現的地洞,更感興趣一點。
路上人堅持,常執掌就沒有辦法了,誰讓人家是上門來人呢?
不多時,萬仙燈點了起來,照得漫山遍野如白晝一般,那黑黢黢的洞口異常地清晰。
幾個天仙站在不遠處觀察一下,路上人點點頭,“這個大洞是外力擊開的,定然是剛才那廝所為。”
“會不會那廝已經將東西取走了?”大長老的腦洞大開,不過他這麼説,也是有目的的,“還是先將那賊子捉住的好。”
“大長老説得極是,”常執掌連忙點頭。
路長老不管那麼多,而是手一指地洞,沉着臉發問,“這裏藏了什麼東西?”
“不知道,”隆山派的三名天仙齊齊搖頭。
“那就有意思了,你們三個都不知道,倒有外人知道?”路上人笑了起來。“我可以下去看看嗎?”
“還是我下去吧。”大長老沉聲回答。不管怎麼説,這是在隆山內部的地洞,裏面萬一有什麼東西,也是隆山的,白駝再是上門,也不能無故地搶奪下派的東西。
可若是讓路上人下去,人家轉一圈回來,説什麼都沒見到。隆山派該怎麼辦?難道還能檢查對方的儲物袋?
至於説這地洞會不會有什麼兇險,大長老才不會在意,他在派裏待了也有快五百年了,什麼地方有危險,他一清二楚。
就算這地洞有禁制,他都不怕——天仙二級都扛不住的禁制,派裏肯定會有相關記載。
“我跟你一起下去,”路長老淡淡地發話,用的不是商量的語氣,而是命令的口吻。
大長老不能拒絕。而常執掌、太上長老也向洞口飄去,還有一個虯髯大漢。是常執掌請來的,見狀也拔高些身子,好奇地張望。
只有血靈派的燕長老對此不感興趣,他也是宗門中人,知道這種事最好別摻乎——很多事情,不知道比知道要好。
所以他孤零零地在那裏站着,突然間,他猛地渾身一顫,想也不想直接甩出一個血色人偶,同時大喊一聲,“敵襲!”
一道雪亮的刀光,在空中憑空幻化了出來,緊接着一道人影現身,這一刀凌厲無匹,直似要劃破這天地一般。
燕上人登時就被斬做了兩段,下一刻,另一個燕上人在百步之外現身,他睚眥欲裂地大喊,“混蛋,你能有點天仙的尊嚴嗎?”
話是這麼喊的,但是與此同時,他一抬手,就是三顆紅色的圓球打了出去。
陳太忠一擊沒有得手,長笑一聲遠遁而去,“族孫,你玷污燕家血脈,該殺啊!”
他此番出手,並沒有使用束氣成雷——這玩意兒太費靈氣,而現場的天仙有點多了,他一旦被纏住,隆山再調來劍陣的話……就不好了。
事實上,見識過對方的血遁,又知道此人是血靈派的長老,陳太忠心裏明白,拿紅塵天羅對付此人,是最有效的,生克上就有巨大的優勢。
但是,正因為此人是血靈派的,陳太忠反倒不好拿出誅邪網,萬一有什麼異象,被其他天仙看到了,只要他不能誅絕目擊者,他的麻煩就大了。
這可是上古十大殺器,現在風黃界的玄仙有十餘名,人手一件都不夠分的。
所以他就是一刀斬去,哪曾想那廝實在警覺,而且拿出的那個血色人偶,竟然可以化作替身,幫着擋下了這一刀,本尊卻是以空間挪移的方式,落到了百步之外。
至於對方打過來的三個血色圓球,他本能地覺得,這不是什麼好東西。
他對前些天的交手記憶猶新,姓燕的這傢伙,不但奸詐而且無恥,大聲出招的時候,經常沒啥威力——上次那廝逃跑,就是先號稱要用“萬毒神通”,其實只是一顆霹靂子。
這次義正言辭指責的同時,不吭不哈打出來的東西,反倒是值得戒備。
既然可能不是好東西,陳太忠當然不會硬接,直接一個縮地踏雲走人,不成想一步踏出,那三顆血色圓球一折向,又跟着追了過來。
“咦?”陳太忠不服氣了,又是兩個縮地踏雲,鑽進了一處密林,就待摸出紅塵天羅——不信這東西對付不了你。
不成想,那燕長老着實狡猾,眼見對方連連瞬移,一抬手,又將三顆圓球招了回去,同時哀嚎一聲,“小子,你敢逼得我用精血替身,咱倆的樑子,結得大了。”
這一聲不是假的,他是真的心疼,血靈派本是魔修,雖然投靠了白駝門,走的依舊是血修的路子,只不過不敢拿修者修煉了,而是隻拿靈獸修煉。
縱然他是八級天仙,凝練出這個替身也殊為不易,而且還要耗費自家的精血,一朝被毀,那是要多心疼有多心疼了。
須知血靈派跟藍翔派也差不多,是被人看不起的門派——少門主願意出借的兩派藏書,除了藍翔派,就是血靈派。
而他這個八級的天仙,就是派裏的第一高手了,很多頂級的材料,他都不能指望別人,只能自己一點一點地收集。
然後,他費盡千辛萬苦弄出來的替身,就這麼被毀了,這讓他簡直……有闖進藍翔殺人的衝動。
事實上,他打出的三顆圓球,也是相當珍貴的,眼看着不能奈何對方,他直接就收回來了——實在是耗費不起。
他這一聲喊,把才進了地洞的路上人和大長老,直接驚得躥了出來,“怎麼了?”
“那小賊又出現了,”常執掌咬牙切齒地發話,“害得燕上人用掉了精血替身,我親眼所見,卻來不及支援,那小賊的身法和刀法,實在太可怕了。”
“他還會隱身!”燕上人氣得大吼一聲,他現在的情緒,有失控的危險,“我説常叔欣……他媽有你這麼陰人的嗎?”
“我……我怎麼陰你了?”常執掌很愕然地看着他,心裏卻是暗暗一揪——那廝還會隱身?這可麻煩大了。
“有這麼個傢伙在,你還要我們幫你收拾藍翔派?”燕上人心疼精血替身被毀,真是有什麼説什麼,他呲牙咧嘴地發話,“你隆山是在玩火,知道不?”
“他……不一定是藍翔的吧?”常執掌舔一舔嘴唇,艱澀地咽口唾沫。
大家對此人的來路有猜測,但是,你也不能説得這麼肯定吧?
“這個人……跟燕上人長得,有七八分相像,”那魁梧漢子發話了,他是常執掌請來的天仙,自然是要幫他説話,“真的很像。”
“像個卵蛋!”燕上人氣得大吼,“這廝就是東易名,我記住他的氣息了。”
“東易名?”太上長老難得地發話了,他皺一皺眉頭,“燕哥你不是開玩笑吧?”
“那個刀法……無回刀意,東易名也會,”燕長老此刻,真是氣得直跳腳,“那個幾近於神通的身法,東易名還會,關鍵是,我記住他的氣息了,明白嗎?”
“那元家姐弟,也是他殺的了?”太上長老一皺眉,眼珠在亂轉。
他想的是,元家姐弟,身後可是還有靠山的,別的不説,做姐姐的,那可是蠱修裏的傑出人物。
“族孫,你不用分析來分析去了,”一個聲音響起,似乎很遠,又似乎很近,“等我玩殘了隆山,自然會去血靈派找你,拳頭大就有理是吧?那咱們看一看……到底誰拳頭大!”
燕上人的眼角,劇烈地跳動了幾下——你有完沒完?折騰完隆山,還要去我血靈派?
相對風黃界的正派而言,魔修真的不是很在意傳承,對他來説,本派能發展壯大固然好,但是發展不起來的話,他自身能發展起來,也算不錯。
到時候,他隨便找個門派投了,也就是了。
用地球界的狀況來形容的話,魔修門派差不多就是一個又一個的公司,這個公司混不下去了,我可以去別的公司,只要我有真才實學就行。
當然,想要混得好,還是要進大公司,世界五百強什麼的,那是最好了。
不過也有人喜歡自在,當個中小微企業的老大,寧為雞頭不為鳳尾嘛。
所以燕上人對血靈派有感情,但也不代表他就要在一棵樹上吊死。
然而非常糟糕的是,血靈派雖然是魔修功法,卻是歸了白駝門,燕上人想要脱離血靈派,能接受他的門派並不多。
對正派而言,這種非主流,只能做個供奉客卿之類的,堂主長老之類的,想都不要想。
燕上人不喜歡這種感覺,他不喜歡被邊緣化。
可是想轉回魔修,那也是不現實的,對魔修而言,他們是叛徒。(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