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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6章 請借浴桶一用

    一笑樓比起當初楊浩離開的時候,多了一些細處的添置裝扮,比如門前多了兩棵花樹,廊下多了兩排宮燈,諸如此類,許多傢什裝飾都是陸續添置的。客人也比當初離開時多得多,如今五座樓都已開張,客人們各取所需,來往自然更加稠密熱鬧。

    妙妙是“女兒國”主,獨霸東樓,這樓中專做女人生意,因為買的服裝、首飾、胭脂水粉均走上層路線,而且質地、款式皆是一流,所以吸引了許多汴京權貴家的夫人小姐往來,這些貴婦千金帶着使女們在樓上購物,接迎款待的盡是長相甜美的妙齡少女,絕無一個男子,他們的家人自然也放心的很。

    楊浩趕到一笑樓“女兒國”時,已到掌燈時分。這座不夜城的夜生活比起白天來另有一番繁華熱鬧景象”女兒國,中通明,客人仍是絡繹不絕,門口八個青衣健婦昂首挺胸那兒,一身短打扮,腰帶束得緊緊的,看那膀大腰圓的體形,估計年輕時候都是做過相撲女彪手的,精神抖擻、英氣勃勃。

    楊浩渾不在意,到了樓門口抬腿就往裏走,那八個健婦立即走上兩人將他攔住,其中一個青衣僕婦,大約四十上下,攔住了他客氣地抱拳説道:“這位大官人請留步,“東樓”只做女人生意,大官人可莫是走錯了地方?”

    楊浩先是一愣,隨即啞然失笑:“哦,你們不認得我?呵呵,好好好,那我也不去壞你們的規矩,麻煩諸位給妙妙姑娘通稟一聲,要她出來見我便走了。

    兩個青衣短打扮的健婦一愣,另一個心直口快的婦人便道:“妙妙姑娘是哪一個,你的相好麼,咱這樓裏做事的姑娘不下數百人,你且説説她是售賣胭脂水粉的還是服飾頭面,亦或在三樓賣珠寶玉器,説得詳細了,大嬸兒去幫你喊她出來便是。”

    “這都從哪兒找來的人吶,連自家樓主的名字都不知道,這是把門兒的還是擺設呀?”

    楊浩啼笑皆非地咳嗽一聲,正待説明自己身份,侍立一旁的一個女子忽然道:“嘖,妙妙?我記得咱們樓主的閨名兒就叫妙妙,有一回柳姑娘來女兒國,林樓主親自出迎,柳姑娘當時就是喚她妙妙的。”

    “林樓主?”楊浩先是一奇,隨即才醒悟到妙妙只是她在柳朵兒身邊時用的一個閨名,自己把她要了來,便沿用了這個名字。人皆有父母,誰也不是天生地養的,她至少也該有個姓氏的,可自己把她綺為心腹,卻連她的真名都不曾問起,真是一個失職的上司,都不及趙二那小子噓寒問暖的會招攬人心,雖説趙二一問起人家老婆,總叫人心驚肉跳的。

    楊浩暗自慚愧,忙道:“不錯,我要找的正是此間樓主妙妙姑娘,我乃南衙院使楊浩,今日剛剛回京,幾位大嬸兒可聽説過我的名字?”

    “楊浩?”幾個健婦瞪大眼睛,吃驚半晌,始有人叫道:“哎呀呀,您就是楊大官人?您……您已回京啦,大官人快快請進,三樓最左邊一間居處就是林姑娘住處,大官人您請,您快請,奴家給您帶路。”

    “呵呵,我……可以進去嗎?”

    幾個健壯的婦人齊聲陪笑道:“進得,進得,這整個千金一笑樓都是大官人悠的,您若進不得還有誰能進得,大官人快快有請。”

    一個伶俐的青衣健婦早飛快地跑上前去為他帶路,楊浩笑笑,便隨在其後進了,女兒國”其他幾個僕婦站在門口望着楊浩背影議論紛紛,其中一個眼珠微微一轉,説了聲要去方便一下,卻悄悄折向廊下,往,如雪坊,方向跑去。

    這樓中果然豪綽,處處通明,又有諸種脂粉香氣,地面一塵不染,氛圍着實雅緻。楊浩緩步而入,左顧右盼,亦有考察之意。許多貴婦千金見有一男子進來,都不覺有些驚訝,待見一守門的青衣健僕頭前引路,神情這才釋然,不過望着他仍是竊竊私語,似在猜訓他的身份

    楊浩不以為意,他放輕了腳步,隨着那僕婦沿樓梯緩步登階直趨三樓,三樓賣的都是珠寶玉器,此時光顧的客人最少,環境也最雅緻,幽靜的很。楊浩不理拒台內許多貌美少女驚訝的神情,徑自到了三樓左側妙妙住處,這裏是單獨僻出的一排房子,橫向有六七間,分別是卧室,辦公會客與帳房之用。

    左邊第二間就是辦公之處,楊浩走到門前,就聽裏邊一個女人聲音非常囂張地説道:“妙妙姑娘,柳姑娘親自吩咐的,她的面子你也敢駁回去不成?這,千金一笑樓”整個兒都是柳姑娘當家,你在柳姑娘身邊多少年了,若非我們家姑娘栽培,你會有今天?好呀,現如今你翅膀硬了,就連雪玉雙嬌都不敢拂我們家小姐面子,你倒是敢離心離德獨樹一幟了……”

    那僕婦不管不顧,反正是大老闆到了,誰管它裏邊誰在咆哮,上前就欲敲門,卻被楊浩一把拉住,楊浩擺了擺手,向她微微笑道:“有勞大嬸兒帶路,你且去吧,我自己進去就是。”

    “暖,噯噯……”那守門的大嬸被他叫這一聲大嬸兒,真個是心花怒放,連忙點頭哈腰地答應着,一溜煙下樓去了。

    楊浩近前兩步,細細聽着,就聽妙妙有些軟弱地聲音掩飾道:“幾位姑娘,不是妙妙不肯遵從小姐的意思,只是老爺臨行前再三叮濘,這,女兒國,的帳房,不管是誰都不許插手,小姐雖是一番好意,妙妙卻不敢擅自作主,拂逆了老爺。”

    “喲,搬出楊大宴人給你撐腰了?柳姑娘是大官人的外人麼?就算楊大官人到了,也沒有不許柳姑娘插手的道理,帳房,只是一個帳房麼?現如今這進貨、銷貨、用度、店員,哪一樣你不是自己把持着,你想幹什麼?天無二日、國無二君,這,千金一笑樓,裏還能有兩位當家姑娘?”

    妙妙道:“姐姐説的這是甚麼話來,如今進銷、僕傭,但凡小姐吩咐要安插進來的人,哪一個妙妙不曾答應?姐姐這麼説可是冤枉了妙妙。”

    “你少來這套,帳房你把持着,進貨銷貨,諸般用度還不就是你説了算?再説那僕傭店員,俱拿你的月錢,誰不看你臉色……”

    “不看妙妙姐臉色又看誰的臉色?”

    房中突地又多出一個少女聲音,大吼道:“我家老爺親口吩咐的,這“女兒國”就只妙妙姐一人做主,誰不服就向我家老爺説去。”

    隨即桌子砰地一聲響,不知什麼東西損到了桌上,那少女又吼道:“這帳本就算得我頭暈腦脹,你們還來胳噪,若是帳算錯了,我唯你們是問,滾滾滾,柳姑娘若是不服你叫她來找我,老爺臨行吩咐過的,叫我隨妙妙姐學習管帳,如今這帳就在我的手裏,誰想拿走,姑娘的拳頭答不答應。本姑娘的拳頭要是答應了,還有此處護院頭兒移羽,你們再去問問他答不答應。”

    楊浩唇邊不禁露出一絲笑意:“姆依可這小丫頭兒,在我面前温馴得像只小貓兒,想不到在人前竟是這般潑辣,呵呵,是她本牲如此,還是在唐家的時候,讓焰焰那丫頭給教壞啦…………

    “看看,看看,柳姑娘就説你不會理事,御下不嚴,手下人一個個不懂規矩,我們這兒跟樓主講話,什麼時候輪到你來插嘴了,還敢大聲咆哮,聽説你那小相好兒一身的武藝?嘖嘖嘖,瞧你也是一個及等的姑娘了,怎麼卻找了只還未長毛的童子雞?”

    另一個女人便譏笑道:“童子雞大補嘛。”

    “兩位姐姐這可説差了,只怕是因為這女兒國沒有男人,有人譏不擇食吧……”,

    “你……你們這些撒刁耍潑的婆娘,竟敢如此污言移語。”月兒氣得聲音都哆嗦起,就聽妙妙的聲音急道:,1月兒,莫要動手。三位姐姐,妙妙承老爺所命,是絕不敢違背老爺吩咐的,這,女兒國,的帳房,本姑娘絕不會交出去,也不容任何人進來染指,小姐若是不悦,明日妙妙自會去向小姐請罪,我俸了,正要沐浴歇息,你們出去吧……”

    聽起來,妙妙似乎也生了火氣,一個婦人聲音陰陽怪氣地道:“喲,下逐客令了?妙妙姑娘好大的威風。哦,不對,現在我該尊稱你一聲林樓主,林音韶林大姑娘,你好大的派頭兒啊,我們奉了柳姑娘的差遣而來,你一句要沐浴歇息就想打發我們離開?”

    楊浩冷笑一聲,推門便走了進去。

    “未經通報,誰敢……,老爺!”月兒吼到一半,抬眼看清是他,不由歡叫一聲,一把便撲了上來,抱住他一條胳膊,又蹦又跳地道:“老爺,您回汴粱了,什麼時候回來的,也不説一聲,奴綽好想老和……”,

    楊浩拍拍她胳膊,往室內掃了一眼,只見三個唇薄削臉、梭眼凜凜的女人正張書案前,書案後面一個少女白衣勝雪、丹丹如蓮,雙手扶案站直了身子,那俏美清麗的臉蛋滿藴激動之色,嘴唇輕輕餘動着,一個字也説不出來,只是一雙美目藴滿了驚喜的淚,氖氨如波光敬豔。

    聽見月兒這麼一叫,那三個女人也都曉得楊浩身份了,頓時便生起怯意。三人面面相覷,露出惶張神色,彼此對視一眼,便訕訕的同時向他福身見禮:“如雪坊帳房見過大官人。”

    “罷了,都起來吧,本官剛剛回京,身子正覺疲乏,現在不想聽甚麼,也不想見什麼人,你們給我出去。

    ……三個女人臉色一白,慌忙答應一聲,忙不迭地逃出房去。

    妙妙仍立在案後,痴痴望着楊浩,眼見朝思夜想的男人人就在眼前,她驚喜之下幾疑身在夢裏,生怕一出聲美夢就會醒來,是以只是痴痴望着他,脈脈久久竟不敢語。

    楊浩向她微微一笑,柔聲道:“這些日子,一笑樓,可是招納了很多新人吶,許多生面孔我都不認識,就連我們家妙妙,如今也變成了林大姑娘了,呵不……”,

    妙妙這才醒過神來,慌忙閃出書案向他施禮,福身已畢,悄悄立起,有些難為情地擒着衣角應道:“那是……那是奴家父母所起的名字,多年不曾用過,奴家想着,今既為大官人做事,再不是如雪坊的一個丫頭,所以……所以就用了本名兒。”

    “嗯……林音韶,好名字,很有詩意。”

    楊浩呵呵地笑着,想要讚美兩聲,卻想不出這名字有詩意在哪兒,沒有信口拈來的詩句應和,於是只得作罷。

    他仔細端詳了一下,妙妙本就是一張可愛的瓜子臉,大眼睛、雙眼皮、挺直的鼻樑,小巧的嘴巴,生得非常卡味依,如今看去,雙眼更大,下只更尖,簡直就成了一個卡通美少女了。

    楊浩舟眉頭不由微微一楚:“妙妙,我離開汴粱似也沒有多久啊,你看起來可比我離開以前瘦的太多了。”

    妙妙見到了他,歡喜的不能自己,眉宇間的憂寞神情早已一掃而空,聽他這麼一説,不禁笑道:“奴家頭一次打理這麼大一幢樓的生意,頗覺吃力,怕辜負了老爺的託負,思慮的自然要多些。再加上盛夏關炎,不想進食,所m……,清減了少許。”

    “清減少許?”楊浩看看她的嬌軀,柳腰被一根帶兒束得細細的,簡直是盈盈欲折,真怕被風一吹就要斷了,目光稽稍上移……幸好,不該瘦的地方此刮還沒有瘦下來,似她這般年歲,落蒂般的酥胸發肯的也算可觀了,楊浩不禁搖頭道:“何止是清減少許,再這麼瘦下去,我看就只瘦下皮包骨頭了。”

    妙妙眼圈一紅,抿了抿小嘴沒有説話,一旁月兒已忍不住氣憤地道:“打理這樓中生意,辛苦固然是辛苦了些,可是妙妙姐乾的很是得趣,每日歡歡喜喜的倒不嫌累呢。可是自打如雪坊的那位柳大小姐插手進來,月兒看妙妙姐就沒有一日露出過歡喜的顏色。

    那位柳姑娘隔三岔五便來尋妙妙姐的麻煩,今兒在這安插一個人,明兒對那裏指指點點,妙妙姐若是賠着小心答應便也不罷,稍不如意就把臉一沉,拂袖而去,許多人便要責罵妙妙姐忘恩負義,蔑視舊主,妙妙姐就得上門賠罪請安。折騰得妙妙姐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着,不瘦那才怪了。”

    楊浩的臉色登時一沉,妙妙不安地道:“月兒,不要胡説。”

    她請楊浩坐在案後,為他斟了杯茶小心地捧到面前,説道:石,妙妙初承大任,許多事體不甚了了,小姐常來指點,只走出於呵護關懷,怕妙妙出了什麼砒漏,小姐的指點對妙妙是大有稗益的。妙妙偶有心事,只是因為初次掌理這麼大的家業,難免忐忑不安,可與小姐並無干係。”

    楊浩微微一笑,並不接她話碴兒,他起身行於室內,負手排細片刮,望着壁上一幅蘭花站住了身子,笑道:“妙妙,你這房中佈置甚是雅緻呢。”

    月兒走上前道:“老爺,這幅畫是妙妙姐親手所畫呢,你看可漂亮麼?”

    “呵呵,漂亮,自然漂亮。”

    楊浩信步政去,忽見隔壁房門看着,探頭往裏一看,只見房中放着一隻大桶,水面上水氣氰氰,桶邊放着踏板,一旁還有衣架、凳子。

    登子上放着澡豆皂角、杏仁粉、桃花泥等洗浴之物,看樣子是妙妙正要沐浴便被那三個女人料纏起來,這水都盛上了卻還未用。

    妙妙被楊浩看見了自己沐浴之物,臉上不禁發熱,幸好自己的乘衣、肚兜等貼身之物還不曾取出來掛在衣架上,女子的囊衣除非是正穿在身上,否則連自己的男人都忌諱看到的,往日裏這兒從無男子往來,着實大意了些,要不然若被老爺看見自己那些小衣小褲,可真要尋條地縫鑽進去才能遮得住這羞顏了。

    楊浩掃了一眼便不再多看,他轉身走回書案之後,順手抓起一本帳簿來胡亂翻看着,書口問道:“小羽呢,不是説他也在這裏,我怎未見到他?”

    “他呀,他現在忙着呢。”

    月兒掩口輕笑起來:“咱們這樓中,三樓盡是貴重的珠寶首飾,平素不準男人進入,又是日夜開張的,本無多大危險,可是為了以防萬一,總不能沒個人照應,反正他整天無所事事,妙妙姐便委了他一個差使,着他訓練了一挑人,隨他做這,女兒國,的護院,老爺方才上樓來想是他不曾看見的,不然早就跟來了。”

    這時,門外有人説道:“楊大官人在麼,我家柳姑娘得知大官人回京,不勝之喜,特意趕來探望。”

    楊浩正翻帳簿的手一停,他頓了一頓,將帳簿合起,往桌上輕輕一丟,緩緩站起身來,面無表情地説道:“剛剛回京,滿身風塵的有些乏了,妙妙,老爺我借你這地方沐浴一番,可好?”

    “啊?”妙妙小嘴張成了。形,吃驚地看着他,一時不知該如何做答。楊浩微微一笑,眯起眼道:“怎麼,不樂意麼,林樓主…………

    “不不不和……”,妙妙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書浩嘆了口氣,促狹地道:“你既然不願意,那我走便走了。”

    “不不和……”,妙妙又搖了幾下頭,隨即便跟小雞啄米似的不斷點頭:“行行行…………

    楊浩哈哈一笑,轉身便向內室行去,妙妙反應過來,不禁急白了臉,連忙隨在他的身後,楊浩到了門。”詫異,地迴轉身道:i,怎麼,你要侍候老爺我寬衣沐浴?”

    ,,不不不…………妙妙把頭搖了幾搖,忽地頓足嗔道:“老爺就會捉弄妙妙,小姐……小姐正在門外候着,老爺你…………

    楊浩笑了笑,淡淡地蓮:“叫她候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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