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秀兒從未操辦過喪事,對這種事情如何張羅也是一頭霧水,離開房間後喚來幾個年老的家人,凝淚含悲地向他們問起,幾個老家人倒是瞭然,連忙應承下來,接了銀錢便自動操辦,府上人手不足,又自去聘了些婚喪幫閒,很快就有了些眉@0鄧府裏也做了番佈置,好在能賣的都已變賣,披紅掛綵的地方本就不多,幾個老家人取了白綾,把各處佈置起來,花廳做了靈堂,一切佈置妥當後,暮色已至,鄧秀兒這才拖着疲憊的身子趕回內宅稟告母親。
到了母親房間,輕輕叩門不見回答,鄧秀兒推門而入,藉着夕陽餘暉往室內一影,雙腿騰空,披頭散髮,。鄧秀兒驚得魂飛魄散,尖叫一聲撲進房去,一時唬得手軟腳軟,哪裏還能將母親解下。
虧得兩個老家人聞聲趕來,見此光景也是駭得面無人色,連忙上前幫着鄧秀兒把劉夫人放了下來,抬到牀,面色淤紫,凸目吐舌,身子冰涼,早已氣絕多時了。尤其可怖的是,劉夫人的臉被什麼利器橫七豎八劃得會是傷痕,一道道傷痕翻起,滿臉污血,直如厲鬼,鄧秀兒只叫了一聲“娘”,一口氣上不來,整個人就暈厥過去。
那兩個老家人見此情景也是悽悽惶惶,忙不迭掐人中、灌涼茶,好半晌兒救醒了鄧秀兒,鄧秀兒抱起母親屍體,又叫一聲娘,終於放聲大哭起來。兩個老家人見她哭出聲來,這才稍稍放心。
“小姐千萬不要過於悲傷,鄧家……鄧家現在可全賴小姐主事了,要是小姐悲傷過度,有個好歹,老奴……老奴……”一個老家人説着忍不住拭起淚來。
“我沒事,你們下去吧,這件事且不要聲張出去。”鄧秀兒擦擦眼淚,眼中露出凌厲的光來,向他們沉聲吩咐道。
“是,小妞千萬保重。”兩個老家人惶惶然欲退下,鄧秀兒又道:“忠伯,麻煩你,麻煩你再去訂下兩具棺木。”
“兩具棺木?”老家人忠伯有些茫然,心道:“小姐是不是傷心過度了,老爺的棺槨已然置辦回來了呀,加上夫人再買一具棺槨也就是了,怎麼還要買兩具?”
“不錯,兩具棺木,還有什麼疑問麼?”
鄧秀兒霍然回首,忠伯見地可怕的臉色,不禁哆嗦了一下,不敢再多詢問,連忙答應一聲,唯唯喏喏地退了出去。
鄧秀兒痴坐半晌,緩緩扭頭看往地上,就見地上翻倒一張錦墩,旁邊還有一把剪子,剪子已經凝固了的血液,鄧秀兒的眼淚忍不住又是簌簌流下,她走過去撿起那把帶血的剪刀,緊緊握在手裏,半晌才從腰間白綾上剪下一幅,顫抖着雙手將那幅白綾輕輕覆在母親血肉模糊、醜如鬼怪的臉上,然後將那把剪刀小心地揣入懷中,隔衣握住,仰天悲鳴:“爹爹是昏官?他是昏官,該死!你們假公濟私,為逞一己私慾,逼死我爹孃,該不該死?該不該死!”
薤上露,何易B$$露B蒲明朝更復落,人死一去不復歸。鄧秀兒就這麼靜靜地坐在那兒,直到夜色將她的身子與整個房間的黑暗融為一體。
慕容求醉停下筆,仔細看看寫下的書信,自得地一笑,回首説道:“方兄且來看看,慕容如此下筆,措辭如何?”
方正南接過那封寫給趙普的書信,仔細看了一遍,欣然道:“慕容兄妙筆生花,寫得甚好。呵呵呵,如此一來,相爺無後顧之憂矣,南衙再難倚此事攻訐相爺。鄧祖揚勾結奸商橫行不法「乃是監察御使、考課觀察未能盡責,卻與我家相爺毫不相干,唔……御使中丞近來與晉王走得很近吶,正好藉此事敲打敲打他,讓他曉得咱們相爺才是可以倚靠的人。”
方正南説罷把眉心微微一蹙,又提醒道:“鄧租揚是個書呆子,他還道自己忍辱負重,死得如何義照天地、問心無愧,也不曾留下絲毫紕漏,只不過……我對他的死卻頗有些疑心,慕容兄,咱們得多加小心,不要讓他們抓住什麼把柄,讓他們曉得是我們逼死了鄧祖揚才好。”
慕容求醉微笑道:“你放心,一日不到徹底決裂時刻,面上功夫他們就不敢撕破,這封信夾在其他公文中,令專使快馬傳報京師,相爺看過後自會毀去,逼死鄧祖揚?嘿嘿,只要你不説,我不説,天下間就再也沒人能夠知道,鄧祖揚就算到了陰曹地府,也是一個糊塗鬼。哈哈哈兩人撫掌大笑,笑罷,慕容求醉匆匆將信封了火漆,喚來親信的使喚人,密密囑咐一番,那人揣了書信便急急閃了出去。
第二日,專司泗洲糧案的欽差使節到了,為首者是御使唐奕紗,這個官兒才只四十出頭,精明幹練,自御使中丞以下,是御使台最得力的幹員,此次開封斷糧,御使台傾巢出動,分赴各地監督籌糧,他是少數幾個留守東京的御使言官,趙匡胤把他派了來,顯見對此案的重視。
查辦泗洲糧案,他是欽差正使,魏王這位巡狩江淮道糧草籌集的欽差使節,也得依臣禮晉見,唐奕紗代天子受禮,然後才以臣禮反過來再拜見魏王,交接事宜早已準備停當,只用了半天功夫,大批卷宗便移交給了唐御使,晚間又奮官船上設宴,當地官員為唐欽差接風、為魏王餞行。
魏王趁此機會將鄧祖揚的事情説與唐御使,唐御使此番奉有官家嚴令,本就要特事特辦,案情審明之後,將鄧祖揚當眾處斬,聽説他已自盡,不覺有些意外。人既已死,又有魏王説情,倒也不能去難為一具死屍「噓嘆一番,唐御使便答允將屍體發還鄧家,魏王大喜「立即便着人連夜將鄧祖揚的屍身送還了鄧府。
鄧家接回了鄧祖揚的屍體,卻魏王送還屍體的人卻未置一辭,甚至連門也沒讓他們進,魏王心中依然牽掛着鄧秀兒,可是他已沒有勇氣去見她「本想藉着送還屍體,能得到鄧姑娘的一點消息,可是聽送還屍體的人回來將情形一説,趙德昭不禁黯然,他知道,鄧祖揚一死,自己與鄧姑娘這段腰朧的情愫已是無疾而終,再無相處的可能了。輾轉半宿,趙德昭才狠狠心,放下了這個讓他心動的女人,沉沉進入夢鄉。
次日一早,魏王準備啓程繼續南行,唐御使和泗洲府官吏盡皆趕來碼頭相送,楊浩卻在一片喧囂聲中離開了官船。他已同趙德昭仔細做過商量,其實此番解決開封缺糧之厄之所以在朝臣們眼中視傲不可能的人物,一是因為他們最瞭解地方官府的執行效率,要在這麼短的時鬮內籌措足夠的糧草,那些地方官吏大多都有自己的一副小算盤,未必就能竭盡所能及時完成。二是運河運輸受到許多限制,即便籌集了足夠的糧草,也無法在運河封河之前運抵開封。
這第二件事,楊浩利用後世運河運輸的一些經驗,已向朝廷提出建議,派出了工部的大批官員,在∽河道落差較大的地方修建速成的堰壩水閘,這些“豆腐渣”工程撐上兩三個月還是辦得到的,足以保障運河運輸的通暢。
而第一個難處,通過泗洲官吏和糧紳被盡,已足以警慷江淮各道那些利令智昏的官吏和糧紳,可以説泗洲這樁案子耗時雖然最長,但是這裏的事若是處理的拖泥帶水,整個江淮道都要不可收拾,這裏處理的乾淨俐落,那麼巡狩江南的目的就達到了。
再往下去,魏王不需要再繼續這樣親力親為,只要還有一點頭腦的地方官員和糧紳農户,都不會在這個時候繼續與朝廷作對為難,冒着家破人亡的危險屯糧居奇以牟暴利。
想賺暴利?朝廷也是網開一面的,開與中府的糧價可是一漲再漲,有本事你自己把糧食運到開封去,那兒現在是不抑糧價的,楊浩早就在那兒挖好了一個大坑,等着他們往裏跳呢。
因此上,由此繼續南向,帶着大隊人馬一路巡狩下去的魏王,只是代表着朝廷的一個態度,從心理上,給江淮各道的官員和士紳產生一種緊迫感,如果再有人意圖從中搗鬼,那不可能那麼明目張膽。紮根泗洲十佘代,連一任知府下台都沒能奈何得了他的周家都垮了,還有哪個糧紳敢與朝廷叫板?可是橫行不法者固然惡行令人發才《,貪圖暴利鋌而走險的極品垃圾也未必沒有,有鑑於此,楊浩便向魏王進言,由晉王沿運河緩緩南下,繼續執行巡狩任務,統籌調度江淮糧草,自己先行一步,暗中查探是否仍有不法者從中作梗,兩下里一明一暗,鋌可最大程度地保證宵小無所遁形。
經過泗洲一事,趙德昭對楊浩已是大為信服,對他這番話自然深以為然「當即便答允下來。楊浩這個主意固然是出於公心,卻也不無私意,他想離開官船,才好與焰焰和娃娃比翼**,雙宿雙棲,一得了趙德昭的允許,楊浩如同心上生了一對翅膀,立即歡歡喜喜地離了官船,趕赴官倉衙門。
唐焰焰和吳娃兒、杏兒主僕等人早已得了信兒,梳洗打扮停當等着他了。楊浩一到,唐焰焰和吳娃兒便雙雙迎了上來,杏兒、張牛兒等人則澉笑着站在車子旁邊。
今日唐焰焰和吳娃兒俱都精心打扮過,薰香沐浴,一身清爽,唐焰焰穿了一身銀紅色女襖,周身織金邊銀紅緞的百摺宮裙,雪青緞的中衣,南紅緞子宮鞋,明明大紅大紫乃是俗麗的顏色,可是穿在焰焰身上卻是纖腰緊緻、酥胸起伏,姿容嬌麗脱俗,如同一輪豔陽般奪人二目。
吳娃兒卻是一身翠羅衫子,本來就身材嬌小,還要穿一件滾銀邊的貼身斜綾小襖,藕色靴裙,不着首飾,粉妝玉琢,煞是可愛。這一對譬人這樣的俏打扮,則是青衣小帽,做家人打扮,杏兒姑娘身穿淡青色女衫,素青的裙兒,雖作侍婢打扮,可是天生麗質,臉若桃花,長眉俊眼,生的百般俊俏,瞧來也是賞心悦目。
楊浩瞧了心懷大暢,説道:“船兒已令先行了麼?”
吳娃兒道《自從得到了官人傳信,我就先去等候了楊浩笑道:“甚好,那咱們就乘車而行,循陸路走,這樣就可避開官船,免得受人打擾。
來來來,上車。
吳娃兒抿唱一笑,瞟了焰焰一眼道:“那……就請官人與姐姐先上車吧,奴家與杏兒同車便是。”
楊浩卻不想在家裏槁得三六九等、階級分明,時日久了,兩個小妮子之間必然變得生份起來,是以一把拉住她道:“我早説過,咱家裏不用講那麼多規矩,焰焰性情隨和,也喜歡人多熱鬧,不會怪你的,來來來,咱上們三人同車而行吧。”
唐焰焰其實是頗想和楊浩説説體己話兒的,可是到了這種時候反而面嫩起來,怕惹得娃娃偷笑,便拉住她道:“你我姐妹形同一體無分彼此,沒那麼多規矩的,來吧,咱們上車,讓他靠邊兒坐去。”那張俏臉紅紅的,也不知是紅衣映的,還是有些羞澀。
兩個美人兒先上了車,楊浩哈哈一笑也登上車去,卻不理她説的“靠邊兒坐去”,而是擺出一家之主的嘴臉模樣,大剌剌地坐向她們中間。兩個姑娘也有默契,嬌軀稍稍一扭,翹臀輕輕移動,堪堪給他留出一個人的位置。楊浩居中坐下,攬住兩個柔軟的小蠻腰兒,嗅着她們青絲鬢髮間的清草香氣,先在唐焰焰粉腮上香了一記,迫不及待地問道:“焰焰,你説有一妙計,可以解決咱們目前困境,是怎樣妙計,快與我好生説説。”
唐焰焰不想他會當着娃娃的面問出來,登時大羞,瞪起杏眼嬌嗔道:“自己的女人要被送給旁人了,你不去想法兒卻來問我?”她嬌軀一扭,偏過臉兒去道:“人家哪有什麼好法兒,你……你個大男人,你不會想個兩全齊美的好主意嗎?”
車子已然啓動,吳娃兒咳嗽一聲,伸手拉下號→窗簾,楊浩向她合意地一笑,雙手攬緊焰焰不堪一握的小腰肢,把她環在自己環中,貼着她元寶般精緻的耳朵,低笑道:“焰焰,你的妙計,可是咱們先做了夫妻,再稟明你的父兄長輩呢?”
“哎呀!”唐焰焰被他一口説破,雖説吳娃兒未必聽見,仍是羞不可抑,想要返身捶他這沒羞沒臊的漢子,偏偏沒臉扭轉頭來,一時身上燥熱難當,只得嗔道:“初進立秋,天氣仍熱,掩得什麼窗子。”
説着便去掀那窗簾,唐焰焰為了他楊浩,翹家來奔,楊浩心中感澆,對她真是愛極,這些時日在泗洲事情太多,又始終不得空兒與她親熱,如今才算敞開胸懷、一身輕鬆,哪肯讓她如願,便涎着臉抓住她的小手,臬聲道:“開窗子做甚麼,你要嫌熱,這車中寬敞,就寬了外衣,娃娃不是外人,也不會笑你。”
唐焰焰滿臉紅暈,輕啐一口,幾次三番去掀窗簾,都被他擋回,只得紅着臉垂頭任他温存,從後面看,那柔軟青絲間細嫩白皙的鬚子都紅了,楊浩難得見她如此表態,心中不覺也是一蕩。
他有心要讓這對小妮子彼此親密無間,心中更存了和這對美人兒有朝一日大被同眠,雙宿**的綺念,娃娃那裏應該沒有問題,焰焰雖是大户人家姑娘出身,應該熟諳豪門權貴的此等習氣,卻未必抹得下臉兒來,也是有意當她漸漸適應,因此嗅着她身上那股幽微細緻的少女甜香,輕撫她柔軟滑潤的背臀,竟是不避娃兒。
唐焰焰情竇已開,既山洞中與他有過一番恩愛滋味,這一被他愛撫,登時骨軟筋酥,雖是有心推卻,卻是使不得半分力氣,只覺;$身燥熱,股間漫開一股暈膩,竟已被他愛撫得倩動不已。
“你……你這沒羞沒臊的臭傢伙,想要親熱去找娃娃去,莫要碰我。”唐焰焰再禁受不住,又羞又氣地推開了他,這一説正中楊浩下懷,他本就想要焰焰適應這“三人行”的旖旎風光,當下從善如流,哈哈一笑,伸臂一託,便把一旁掩口羞笑的娃娃抱到了自己膝上。娃娃身材嬌小,輕盈能做掌上舞,身子坐在他的腿上,卻也不佔多少地方,楊浩哈哈笑道:“我捨不得她,卻也放不開你,來來,兩位美人兒都與夫君好生親熱一下。”
“去你的,人家才不陪你荒唐。”唐焰焰使勁一擺柳腰,正想掙脱他的懷抱,忽聽一陣輓歌傳來:“蒿里誰家地?聚斂魂魄無賢愚。鬼伯一何相催促,人命不得少躊躇。……
唐焰焰一呆,咦道:“有人出喪麼?楊浩聽了也不便再與她們嘻鬧,輕輕探身掀開簾兒向外望去,就見一行人打着招魂幡、執着哭喪棒緩緩行來,漫天紙錢如雪,後面一字兒排開三具棺槨,使一羣系着孝帶的幫閒大漢扛着,頭前一個少女,白衣白裙,頭裹白續,臂被白紗,穿白掛素,亭亭如玉,手中捧着兩塊靈牌,正是鄧秀兒姑娘,臉色立即肅然起來,他輕輕踢了踢轎板,沉聲吩咐道:“停車落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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