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計劃書?”範思轍將求救的目光投向姐姐。
範若若眨了眨眼睛,解釋道:“就是你準備怎麼做,很簡單的事情。”
範思轍點點頭,從孩童時期起,他就在心中樹立了一個宏偉目標,所以才能夠以完全不符合所謂紈絝的認真,努力做着這些事情。
範思轍從小的理想就是:成為第二個富甲天下的葉家!只是當時他並不知道,鼓勵自己的兄長,與那個葉家之間有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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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嬤嬤帶着範思轍去洗漱去了,花廳裏只剩下兄妹二人。範閒沉默着走了出去,若若安靜地跟在後面。兄妹二人很有默契地在迴廊裏行走着,將將要到若若的閨房時,在那泓淺池旁二人停住了腳步。
若若首先開口:“我知道不應該有階層之分,只是覺着,如果轍兒真要走那條路,只怕會非常困難。”
範閒微笑着搖搖頭:“有人的社會就有階層,這個我以前和你説過,不需要強行改變什麼。但問題在於,我們可以承認這種事情的存在,但沒有必要因為它的存在,而改變我們自己的本心。”
範若若睜着大眼睛,看着哥哥好奇道:“本心是什麼呢?”
“本心不是那些神棍説的什麼道。”範閒拍拍自己胸膛,“只是很簡單的字面意思,本心就是…你到底想要什麼。”
他接着説道:“生命對於每個人只有一次,這僅有的一次生命應當怎樣度過呢?當我們回首往事的時候,不因虛度年華而悔恨,也不因碌碌無為而羞恥。在我臨死的時候我可以驕傲的説:我已經做了所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就算沒有成功,但我畢竟努力過。”
範若若眼波流轉,盯着範閒的臉,眼中流露出仰慕之色。
“這句話不是我説的。”範閒尷尬解釋道:“是一個叫奧斯特洛夫斯基的人説的。”
“這名字很古怪…像是海那邊的人名。”
“不錯,只是後面那一段我改了一下,畢竟我不是一個崇高的人,眼光只會集中在眼前三年,眼前三里。”
“所以説…轍兒既然喜歡,那就讓他努力去做,這樣將來才不會後悔,這樣才是依本心而行。”範若若若有所思,若有所悟。
範閒接着他的話説道:“人是要生存的,所以如果能夠找到一個養活自己的方法,而這個方法又是自己的興趣所在,這就是一種比較理想的生存狀態了。”
“明白了。”範若若笑顏如花綻放。
範閒笑了笑:“你或許沒有注意過思轍在計算時的神情,那種神情讓我想到了一句話:認真的人最美麗。”
範若若噗哧一笑,心想弟弟那副尊容也能稱得上美麗?
範閒正色教訓道:“不要笑,在這方面,其實你還真的不如他。至少他很明確的知道自己這輩子想要些什麼,而你呢?雖然京都的人們都稱你是才女,但你究竟想做些什麼呢?詩文之道不是小道,如果真想寄情於此,你就要認真勤力些,不要只是當作消遣。”
範若若低頭受教,內心深處卻是一片温暖,心想往年只是停留在信紙上的這種類似於老師學生般的問答,終於變成了現實,這是何等幸福的事情。頭頂有月光灑下,經過淺池一映,在廊間牆角泛起淡淡銀波,範閒的面容恰好籠在這淡淡清暉之中,本就清美絕塵的面容,愈發顯得纖淨異常。
“哥哥才真是美麗。”範若若望着他,低聲説着。
範閒沒有聽到這句話,想着花廳裏的一幕幕,略有些出神,自言自語道:“我希望這個宅子能安靜一些,希望柳氏足夠聰明,不要讓我失望。”
…
二人正要分別之時,範閒忽然想起了暮時在慶廟裏偶遇的那個白衣女子,滿是期盼地形容了一下對方打扮容貌,心想那位姑娘明顯是京都極富貴之家的子女,而妹妹時常出入京都王公貴族府邸後園,應該有所瞭解才是。
但是範若若聽見哥哥形容後,卻是一點頭緒也沒有,嘻嘻笑着問道:“哥哥在哪裏見着的仙女?竟是連魂也被勾了去。”
在她的心目中,兄長永遠是那個有遠超年齡成熟的師長,這還是頭一遭看見他的臉上有些悵然若失的神情,不免有些好奇那個白衣女子。範閒苦笑道:“連你都不認識,那看來是真找不到了。”話雖如此,但他心中卻是一片堅定,知道自己總有一日,會再次遇見那位…啃雞腿的姑娘。
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心頭一顫。
一串糖葫蘆將他引到了一直想去的慶廟,然後看見那個姑娘,這些巧之又巧的事情,由不得讓他信了“緣份”這兩個字,心頭升起莫大期盼,興奮説道:“你説…有沒有可能,她就是…林家的那位小姐。”
範若若皺眉道:“林家小姐,我還真沒見過。畢竟畢竟她的身份有些,有些…”她看了哥哥一眼,小意説道:“…有些不方便,所以極少有人知道她長的什麼模樣,只是偶爾有些消息會從葉家小姐那裏傳過來,聽説她們兩個人是手帕交,關係極親密的。”
“葉家小姐?”範閒現在聽見葉字便有些直覺的緊張。
“京都守備葉重的女兒,葉靈兒。”範若若好奇問道:“怎麼了?”
範閒笑了笑,想起了第一天進入京都時,看見的那位馬上少女,心想既然能找到人,那就不怕丟了線索。但範若若沉吟一番後説道:“不過估計哥哥今天遇見的女子,肯定不是林家小姐,所以就算我去問葉靈兒,也沒什麼用處。”
“為什麼這麼確定?”範閒心中一直期盼着言情的橋段能在自己身上實現,此時一聽,不免有些訝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