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捲古籍,自然便是屬於冥皇的造化法寶,生死簿。
此前在同林鋒交手過程中,冥皇本人受到重創,這件法寶也為林鋒所傷,險些損毀,此刻元氣大傷之下,想要恢復談何容易,看起來極為淒涼,破敗不堪。
但此刻冥皇手指點在那生死簿之上,生死簿頓時有重重光彩煥發。
一道又一道光輝從中衝出,在虛空中交織,顯化一重灰色的世界,看上去晦暗而又沉寂。
冥皇元神所化的身軀,周身上下道道光芒閃爍,非黑非白,這些光流將生死簿所演化之世界包裹覆蓋,然後吞沒。
一道半黑半白不停轉動的輪盤,在冥皇頭頂上方出現,冥皇伸出一隻手,扶在輪盤邊緣,使得那輪盤轉動停止下來。
但隨着輪盤停止運轉,天地虛空反而劇烈震動。
靈海天地內,萬千大道光流一起脈動,條條光輝,流轉不息。
其中有眾多光流,分成兩路,各有千百道,然後分別匯聚交融,化為兩條極為恢宏,耀眼奪目的光帶,在天空中穿梭,貫通石天昊坐鎮的碧落諸天陣,在其中自如穿行。
那兩條氣勢恢宏的光流,顯現出了具體的色澤,一黑一白,猶如實體。
黑色光流中,顯化死亡之道的極致,萬千景象呈現,眾生步向死亡的歸宿,而白色光流則顯化創生之道的極致,萬物生長,生命孕育。
這兩條光流。彷彿兩條漫漫天河,跨越虛空。從兩個方向分別匯聚到冥皇託舉的輪盤中心處。
在輪盤中心,黑色光流同白色光流交匯之地。發出巨大的吸力,席捲周遭一切。
汪林催動的法力神識,被大量捲入其中,連同周圍天地間的靈氣,也被一同吸入,甚至連外圍封閉虛空,碧落諸天陣所化的青空都要被捲入其中。
一直為汪林壓陣,沒有出手的石天昊,其身形在這時候。也自虛空中浮現,目光灼灼注視着冥皇。
他能清楚感覺到,冥皇這一擊,非同小可,自家三師兄沒有造化法寶隨身,這次交鋒着實兇險。
汪林白髮飄揚,神情漠然看着眼前這一幕,他的本尊此刻還能站立原地不動,但是五個身外身。這時已經全部不可抑制的向着那生死輪迴的中央飛去。
冥皇深深看了汪林一眼,平靜説道:“你也通曉生死之道,今日我們便一起入輪迴,看看誰生誰死好了。”
説罷。他本人的身形飛起,竟然也被輪盤中心的渦流吸進去。
與其説是被吸進去,倒不如説是冥皇自己主動以身入輪迴!
而隨着冥皇投身其中。那輪盤轟然再次轉動起來,引動靈海天地間那一黑一白兩道獨特的大道光流。一起旋轉匯聚。
輪盤變得越來越大,覆蓋天地。充斥四方,如同世界萬物所有存在的共同歸宿。
轟然轉動的生死輪迴,吸力更加強大,牽引着汪林本尊的身體也向那裏飛去。
汪林的神情淡然自若,嘴角反而流露出幾分少見的淡淡笑意。
石天昊踏在天空之城上,從天而降,頭頂大諸天輪,整個人彷彿天神一樣鎮壓諸天。
在他下落的過程中,那生死輪迴的轉動,彷彿都變得緩慢了一些。
“三師兄?”石天昊視線看向汪林,汪林搖了搖頭:“他這是置之死地而後生,要和我輪迴論道,決定生死。”
“有你在一旁,他便是與我死戰到底,最後勝了,也仍然很難安然突圍離去。”
“踏入生死輪迴,於他而言反而機會更大,不進入其中,只在外部鎮壓,最後充其量把生死簿留下來,他卻可以藉助輪迴脱身。”
汪林向石天昊解釋清楚情況:“雖然這一輪迴,他此次重生全部白費,一身實力盡數散盡,下次能否再次甦醒,也是未知,但既然敢這樣做,便肯定還有後手把握。”
一邊説着,汪林步步向前,朝那生死輪迴走去,泰然自若,語氣平靜:“有師父在,有我們在,越往後,他越沒有機會,但是我這次不想放他走,一次次重生一次次復活,實在是太讓人厭煩了。”
“我知道他是在激我和一起入輪迴死鬥,但他以為,當真沒有人能殺死他不成?”
“他被師父打成重傷,我都不敢一斗,那還有什麼好説的?”
石天昊的視線落在那生死輪迴之上,輕聲説道:“三師兄你和那廝,都精通替死重生之法,不入輪迴,彼此很難殺死對方,需要長時間的拉鋸,但是入了生死輪迴,一切替死重生之法都失效,一旦身死,再不得出。”
汪林斬出了五大身外身,在多數情況下,這就等於是五條性命,除了少數特殊情況以外,只要將身外身盡數散開,想要徹底擊殺他,難過登天。
替命天丹雖然已經對他不起作用,但汪林至少都還有自己的極道涅槃,還有諸天黃泉指第三指,重生指,此外就連冥皇一脈的冥道重生法與輪迴宗的輪迴往生訣,汪林同樣通曉。
就算有些法門會被人破除以至於無法發揮作用,但汪林替死重生的手段實在是太豐富了。
在這種情況下,追下輪迴就和冥皇死鬥,未免有些划不來。
現如今的整體大局勢,對玄門天宗極為有利,冥皇這次即便是毫髮無損的逃了,都很難再翻起什麼大風浪。
更何況他現在入輪迴,便等於放棄當前擁有的一切,就算他日後能再次迴歸,也難為大患。
這也算是冥皇做出的決斷,付出常人無法承受的代價,爭取一線生機。
我敢付出如此代價,你想要殺我,又是否有足夠的自信與膽氣?
你若是真敢追入輪迴,那我便與你一戰就是,看究竟是誰,沉入輪迴之中,永世不得解脱。
而汪林給出的回答則是,你要戰,我便戰!
他來到生死輪迴之前,雙手法訣變幻之間,一道符紋在虛空中凝結,然後落向石天昊。
石天昊伸出手掌,讓那符紋落在他掌心,彷彿深深鐫刻在血肉上。
冥皇是以己身和生死簿相合化輪迴,一旦入內,再無法逆轉,縱使汪林和石天昊不追,他想要從中出來,也唯有真正生死輪迴,散去生時一切,進入死之境界,然後等待輪迴重生。
汪林是要進去斬殺冥皇,而不是為了陪他同歸於盡,自然要提前佈置,讓自己在勝利之後,可以自生死輪迴中擺脱。
當然,如果是他死在冥皇手下,那這些準備和佈置便是沒有意義的事情了。
石天昊看着汪林的背影,沒有阻攔,這時汪林的決定,而他也對汪林有足夠信心。
“三哥,祝你馬到功成。”石天昊徐徐説道,汪林聞言,腳步停下,回首微笑説道:“放心,我很快回來,你留在原地可別睡着了。”
石天昊笑道:“那要看你速度快慢了。”
汪林再不多説什麼,縱身一躍,本尊連同身外身,一起投入那黑白漩渦模樣的生死輪迴之中。
他一進入其中,不停旋轉的黑白漩渦,頓時變得遲滯起來,彷彿靜止一般。
這正是因為汪林置身其中,定住了生死輪迴的運轉,如此一來冥皇便無法藉此突圍脱身。
冥皇想走,唯一的出路便是在輪迴之中搏殺汪林,解開其對生死輪迴的鎮壓,方得解脱。
這將是一場別開生面的生死鬥,在此前的天元大世界從來不曾出現過。
而這一場死斗的結果,也將決出,誰才是當今之世,冥道之主,生死主宰!
在那生死輪迴之中,他們的對手,甚至不止彼此,更有可能包含存在於過去和未來,宿世的自己。
石天昊盤膝坐在天空之城的城頭,大諸天輪在他頭頂上方不斷轉動着,碧落諸天陣此刻已經收起,化為十二天神將靈體,落於石天昊背後,立在天空之城裏。
石天昊一隻手撐着下巴,目光注視着眼前彷彿陷入靜止的黑白漩渦,久久不語。
眼前靈海天地,虛空之中,有大量光流脈絡不停震盪,在空間中來回穿梭翻滾,發出一陣陣大道鳴動聲。
在遠方看似極近,又似乎極遠的天地間,一片獨立的灰色界域存在於那裏的天空中。
那裏正是死海縫隙之所在,形成獨立界域,林鋒與未來星宿琉璃佛主和太虛觀眾人,都在其中,此刻悄無聲息,但卻給整個靈海都帶來壓抑的氣氛。
不過石天昊卻不如何在意,比起三師兄汪林,他對師父林鋒的信心更足,比對他自己信心都足。
漫長的時間過去,卻又彷彿只有瞬間。
突然,石天昊目光一閃,就見眼前的生死輪迴所化的黑白漩渦,再次轟然運轉起來。
除此以外,在那漩渦之中,更詭異的衝出一道道晦暗光華!
那光華洋洋灑灑,彷彿無窮無盡,遍佈虛空。
以光華迸發之處為中心,眼前的黑白漩渦,竟然詭異的開始逆轉,然後一起向着中心處不斷匯聚,倒捲入其中。
靈海之中聯繫在其上的一黑一白兩條大道光輝,牽引之下,也不停朝其中傾注。(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