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派出斥候去偵測瓦剌人,別一味去相信錦衣衞和東廠,雖然他們乾的不錯,可我們想要獲取的消息他們不一定能敏鋭的察覺到,還是我們的人靠譜……”
孟瑛有些疲倦,他喝了一口濃茶,繼續吩咐道:“再派人去阿台那裏蒐羅消息,阿台現在最怕的就是脱歡打過去,所以他的消息應該是最全面的,我們……”
孟瑛覺得一定是自己最近沒睡好,所以才會出現幻覺。
“保定侯,跟咱們走一趟吧!”
孟瑛揉揉眼睛,然後呆滯的道:“去哪?”
來人是兩個錦衣衞,除去佩刀之外,什麼都沒帶,可當他們露出那種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時,大家才想起來……
以前的錦衣衞可是權勢滔天啊!那個被剮了的紀綱,當時真是可以輕慢王侯。
大堂裏的人不禁都退後一步,彷彿下一刻那位眼睛眯的就像是一條毒蛇般的錦衣衞指揮使就會出現。
孟瑛就像是個木偶人般的跟着走了,這些人才如夢初醒,旋即消息就不脛而走,錦衣衞的名號再次響徹京城。
“這是為何?”
方醒一個午覺睡醒來,先去看了閨女和媳婦,現在他最喜歡的就是去戳無憂的臉蛋,一戳就反彈回來,然後那小眉頭就皺着,好似不耐煩。
等戀戀不捨的去了前廳時,賈全就給他帶來了這個消息。
賈全糾結的道:“好像是陛下大怒,説什麼欺君,還有……”
朱棣很憤怒,幾乎想馬上把孟瑛送到西市去,用他的鮮血來驅散近期的晦氣。
“好像是金吾前衞那個副千户的事情發了,陛下雷霆震怒,連太子也被罵的跪地請罪。”
呃……
哪朝哪代都少不了野心家,而能夠埋下一個副千户這等級別釘子的野心家,説實話,嫌疑人真的不少。
武勳都有可能,文官嘛……託厭棄武人的福,就算是能,他們也不敢。
至於皇室,這個就難説了。
朱元璋和朱棣這對父子太過霸道,導致管理皇家人員的宗人府成了個擺設,幾乎沒有什麼動靜。
賈全看到方醒的神色似笑非笑,就説道:“伯爺,下官也懷疑趙王呢!”
朱高燧,這條毒蛇!
“別亂説,小心給太孫招禍。”
方醒起身道:“多謝你的消息,陛下最近的怒氣大,這不連帶我都被收拾了一頓,好在還在禁足期,可以繼續逍遙。你回去告訴太孫,最近少管事,陪陪陛下也罷,回家……罷了,讓他等着孩子出來吧。”
朱棣的疑心本就存在,大病一場之後就更重了,此時再爆出他生病期間的這等事,估摸着他此刻只想殺人。
“讓他差不多就夠了,婉婉多去陪陪陛下,孫女嘛,老人家看着總是疼愛的,孫子就惹人煩嘍!”
賈全心領神會的走了,老人家看見孫子不煩,可皇帝看到孫子就煩了。
孫子都那麼大了,那麼出色了,老子是不是要該死了?!
臨走前賈全豔羨的道:“伯爺,那些賣玻璃的人可發財了,正和那些賣罐頭的商人比豪奢呢!”
方醒一怔,罵道:“都特麼的不省心,錢多騷的!”
賈全撓頭道:“殿下説什麼……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朱門,北平豪商範金的豪宅不敢用朱門,看着普普通通的,可一進去,樓台水榭、四時花草……
“這就是奢侈啊!”
轟!
走過前堂,一陣喧鬧聲傳來。
眼前是一汪湖水,水上有小舟,水邊有水榭。
水榭很大,而且是連着三間,此時裏面的人或是站着、或是坐着,人頭攢動。
“哈哈哈哈!各位賢達俊傑今日光臨寒舍,老夫受寵若驚啊!”
一個滿面紅光的老頭大步走來,身後的一羣丫鬟小廝們跟的很辛苦。
“見過範公!”
涼亭裏一干讀書人都躬身見禮,不知情的還以為這位範金乃是學政。
範金爽朗的道:“都坐下,坐下,稍晚有些人要來,大家留着胃口,啊!”
那些讀書人中間有人不解這個留着胃口的意思,有精於此道的已經在竊笑了。
“範公眷顧,我等叨擾了!”
一個穿着寶藍色長袍的年輕人出來道謝,那些讀書人都跟着拱手,一時間嘈雜無比。
“範公!久違了。”
這時有小廝領着一幫子中年男人過來,看他們的穿着,大抵身家雄厚。
範金的眸色一亮,迎過去道:“方掌櫃,何來遲也!”
“哈哈哈哈!範公,今日我等還帶了些人來助興。”
來人乃是方啓元,此時的他不復在方家跪在方醒身前的可憐,看着容光煥發。
範金看着他身後的錢東來等人,眯眼道:“今日南北商賈雲集北平,北邊的來了,南邊的呢?”
“範公!我等在此,只是卻不入您的眼啊!”
如果説以方啓元為首的玻璃商人們是北方幫的話,那麼以徐慶為代表的這羣商人就是南方幫。
範金揉揉眼睛,面露恍然大悟之色,拍着額頭道:“看我看我,人老了,眼神不好使了,對不住了徐掌櫃。”
徐慶拱拱手,然後衝着方啓元説道:“方掌櫃,你們這段時日可是風生水起啊!浙/江一代都是你們的玻璃和鏡子。”
方啓元拱手道:“你們現在不光是罐頭,南方的特產在北方都氾濫了,徐掌櫃,大市場你們可佔了不少店鋪啊!怎地,可願轉讓幾間?”
徐慶笑道:“徐某倒是想讓,可還得去問問興和伯才行,方掌櫃可等得起嗎?”
聽到這個名號,水榭裏的讀書人們各形各色,有人憤怒,有人若有所思,有人不屑一顧……
範金短暫的一怔,然後爆發出爽朗的大笑,拱手道:“玩笑罷了,來,諸位請。”
方啓元一招手,一直等在後面的一羣鶯鶯燕燕們都嬌笑着走過來。
然後他挑釁的對徐慶説道:“徐掌櫃,你帶來的那羣男男女女是幹啥的?”
徐慶指着身後的那羣男女老少説道:“南戲由來已久,北方聽過的人不多,這位是周青年。”
徐慶身後出來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他温和的道:“周某見過各位賢達,聽聞今日盛會,周某正好請了温/州的一個戲班來此,也讓他們獻獻醜,還請莫笑。”
隨即那羣女人就進了幾間水榭,頓時那些讀書人有的矜持,有的開始偷偷摸摸的去親近,一時間熱鬧非凡。
周青年指指岸邊,那個戲班子的人馬上開始套戲服。
進去之後,他們佔據了兩桌。
範金斜睨着兩幫人問道:“今日怎麼個説法?”
方啓元豪爽的道:“隨意!”
“好!豪爽!”
範金輕輕撫掌叫好,然後看向了徐慶。
徐慶微笑道:“今日南北商賈盛會於此,以助學為題,徐某等人也不甘落後,範公出個題目吧!”
那些讀書人都目光閃爍,對身邊的女人都冷淡起來,注意力都集中在範金那邊。
範金撫須微笑着,指着左右的水榭道:“今日文會,我等就看看誰能拔得頭籌,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