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
在叢林密佈的杜莎行省,由雷歐統帥的宮廷近衞旅壓陣,近三十萬魔族精鋭部隊開始對整個行省範圍內進行了搜查。紫川秀就是從杜莎行省開始逃跑,而且王國的上層認為:他受了傷,應該跑不了多遠的,該還沒有脱離該行省的區域。再加上該行省也是魔神皇的駐駕所在,為了皇駕的安全,搜查得特別嚴密。魔族兵囂張的蹄子幾乎把整個行省給翻了。
加納軍團負責對得亞、伊里亞兩行省的搜捕。這兩個行省原來是人類在遠東最後的據點,不少偏僻的地方還藏有不少沒來得及撤退的人類居民。大本營認為:紫川秀有可能藏跡於此。為了徹底剷除紫川秀的藏身可能,再加上對魔族來説,人類長得都差不多,要辨認究竟哪一個是紫川秀比較困難。加納總督羅斯下令,見人類就殺,殺到光為止。
帕伊軍區是王國兵力最為強大的集團軍羣,所以他們負責的範圍也最廣:瓦格、古迪撒、伏倫、辛加…等十行省都是他們的搜捕範圍。為了解決搜索範圍過大兵力不足的問題,將近五十萬的遠東種族聯合軍也將與魔族正規軍一起協同行動,參與搜捕。
凌步虛軍團,也就是魔族王國的前鋒集團,負責把守王國的最後一道防線。他們將嚴密封鎖瓦倫要塞的東側以及伏名克行省的區域。他們的任務是絕對不要讓紫川秀進入瓦倫。
在縱橫遠東的主幹道遠東大公路上,由塞內亞第十一步騎旅負責封鎖。騎兵們日夜巡邏。從杜莎到伏名克一千來裏的路程上,步騎旅設立了近三百多個卡啃檢查來往行人,而且在哨崗之間,一隊又一隊的騎兵來回梭巡。入夜,巡邏騎兵手上的火把組成了一條閃亮的長龍,這條婉蜒巨龍從頭到尾貫穿了整個遠東大公路…
這是歷史上最大規模的一次搜捕,龐大的魔族軍隊徹底動員。遵照魔神皇的指示,他們封鎖了每一條道路、路口、渡口,搜查每一個村落、樹林、山頭,盤查每一個行人。照理説,在這樣的嚴密的搜尋下,是沒有理由找不到一個重傷的人類的。魔族的將軍們信心十足:「即使是一根繡花針,我們也可以把它找出來!」
當天的下午,搜索行動就取得了巨大的進展。在哥吉查森林的外圍,魔族搜索兵發現了被劫持的卡丹公主--當被發現時,公主正坐在一塊石頭上很無聊地數著手指,她不滿地對救援的魔族隊伍埋怨:「怎麼來得這麼遲?有沒有吃的,我餓死了。」
根據軍醫現場初步診斷,公主身體狀況很好,安然無恙。消息傳回,魔族大本營歡聲雷動,指揮該搜索中隊的魔族軍官當即被越級提拔為團隊長。
卡丹公主提供了寶貴的情報:「我親眼看見紫川秀往那跑了!」
大本營高度重視。根據卡丹的情報,他們重新調整了搜索的重點地區。大批的魔族士兵被調遣到了距離哥吉查約一千公里外的一個渺無人煙的荒漠地帶,他們被告知:「紫川秀就在這裏面,找到他!」望著一望無際的沙漠,烈日炎炎,魔族兵絕望得要自殺。
一個星期過去了,他們沒能找到紫川秀的下落。
兩個星期過去了,紫川秀,這個神秘的人類就像憑空消失在空氣中。由開始的信心十足變得心下忐忑,再由忐忑不安變得徹底絕望,各路將軍不得不接受這麼一個殘酷的事實:紫川秀過去不,現在不,將來也不大可能被他們找到了。
根據搜尋的常規來説,如果在第一週之內抓不到人,那以後成功的可能就很小了。有了一個星期的時間,搜捕對象可能已經逃得很遠了,搜查的範圍會變得難以確定,難度會成倍數增長。而且即使在身受重傷的情況下,紫川秀都能逃脱這麼嚴密的追捕了,那傷好以後,他更加不可能給找到了。
三個星期過去了,各路部隊紛紛將結果傳到楓葉丹林:「很抱歉,陛下,沒能發現紫川秀蹤影。可以肯定,他肯定不在我部隊的區域內…」
魔神皇不怒反笑,喃喃説:「紫川秀啊,朕現在真的有點佩服你了,你究竟是怎麼辦到的呢?」
左右臣子不敢出聲,生怕惹了心情不好的神皇。魔神皇環顧左右:「説吧,你們都怎麼看的呢?紫川秀究竟去了哪裏?」
大家面面相覷。最後還是黑沙出聲:「陛下,搜尋沒有找到他,只有三個可能。第一,他已經傷勢發作死了,但是目前屍體還沒有被我們發現。」
魔神皇點點頭,問:「其餘兩種可能呢?」
「第二種可能:他還活著,躲藏在遠東的某處,正試圖通過瓦倫要塞返回紫川家。第三種可能就是:他已經返回了紫川家。三種可能必居其一。」
大家都不出聲地聽著,有點不明白:這些分析看上去近似廢話,好像一點用處沒有。卡頓親王有點不明白:「軍師,您的意思到底是…?」
「殿下,如果是第一種情況的話,我們就不必操心了。我們所要準備的是,如何應對第二和第三種可能--特別是第三種可能,因為那是可能出現的最壞可能。」
「我明白軍師的意思了!」卡頓親王立即出聲:「我們立即派使者前去紫川家,要求他們把紫川秀給交出來!跟他們説,如果敢包庇紫川秀的話,我們就開戰!」
黑沙搖搖頭:「不行。」他緩緩地説:「這幾天,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紫川秀為什麼要那樣殺雷洪?」
「啊?雷洪殺了哥應星,紫川秀為哥應星報仇,就殺了他…」
黑沙點頭:「是的。但是你們不覺得,紫川秀選擇那樣的動手方式,不是太奇怪了嗎?」他環顧左右,聲音透過厚厚的面紗低沉地傳出來:「當時紫川秀已經取得了我們的信任,他已經可以自由出入我們各處軍營了。他要殺雷洪,私下有的是機會,何必要挑選大庭廣眾之下那麼危險的方式呢?而且還挑選在我們高手雲集的慶祝會議上?難道,他就不知道這樣很危險?」
眾人都沒想過這個問題,愣住了。
「想想看,孤身的一個人類,就在我們慶賀遠東戰爭勝利的時候,單槍匹馬地闖入我們神族的大本營裏面,殺了他們的叛徒,還殺傷我們近百名的高級軍官,而且最後他安然無恙地走了,我們竟然拿他沒辦法?」黑沙的語調越來越高:「殺雷洪,不過是順帶的。打擊我魔神王國的威信為人類揚威,那才是他的主要目的!陛下,對於三月十九日晚上所發生的一切,我們絕對不能泄露出去,否則,我們神族--作為大陸最強種族--的威信和尊嚴,就會蕩然無存,而由此帶來的後果,將是災難性的!」
「你説得對,軍師。」魔神皇插口道:「這樣的消息泄露到外面去--特別是泄露到人類那邊去所會造成的災難,是怎麼估計也不過高的。而另外一個方面,在我們國內,有人也將散佈流言蜚語--要不了多久,就會變得不僅僅是流言蜚語而已。至於造成的影響,我讓你們自己去想像。」
在場的所有高級官員和皇族一起點頭,難得他們有這麼意見統一的時候。他們都知道,維持國內秩序和統治,與相信魔族王**隊的強大和不可戰勝的信念,是多麼緊密地相聯繫著。一旦這個榮耀的神話出現了裂痕,那對魔族王國的統治--尤其是對遠東新領土的統治,將會陷入非常困難的境地。回憶起可怕的毀家滅國的王權戰爭,八十年前那個恐怖的黑暗滅絕時代,誰都不認為魔神皇的估計有絲毫誇大。
黑沙接口説:「所以,剛才親王所言向紫川家要人,那是不可能的。如果那樣做的話,我們就無法保守那個晚上的秘密了,人類那邊會把紫川秀當成英雄偶像一樣崇拜的,這件事只會讓我們白白成為他們的笑柄。」
大家默默點頭。黑沙説的完全是真理。神族現在面臨著兩難處境:如果要向紫川秀報復,就難以保持秘密,從而也就難以維護自身的尊嚴。
羅靳總督不滿地嚷嚷説:「難道我們就這樣便宜了那條瘋狗不成?」
沒有人出聲。想到眼看大敵紫川秀逍遙自在沒法報仇,難以忍受的痛苦就像蟲子一樣啃咬著大家的心頭,心高氣傲的魔族貴族們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
沉默中,卡蘭陰陰地笑了下:「當初考驗紫川秀忠誠的時候,我們不是派他去跟紫川家的戰俘演講嗎?這批戰俘聖今還在我們手上。紫川家一直要求用錢財來贖他們回去。如果我們把他們放回去的話,大家猜猜,會出現什麼樣的後果?」
羅靳總督第一個拍案叫絕:「妙計,殿下!那樣紫川家一定容不下這個叛徒,紫川秀會死在自己人手上的!」眾人也紛紛贊成:好計謀!甚至就連卡頓親王也不得不點點頭,表示贊同。
黑沙長嘆一聲:「好計謀,只是…」他搖搖頭,不往下説了,淡淡説:「留待陛下聖裁吧。」
魔神皇沉吟道:「計謀倒是很好…卡蘭,既然是你自己提出的,就讓你自己去實施吧!」説話時面無表情,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麼。
卡蘭肅然:「是,父皇!」
猶如一陣冰寒突然從心頭經過,雲淺雪一陣顫抖:殿下,您的權謀真是太可怕了!最忠誠的戰士卻被污衊成叛徒而死在自己人手上,那種痛苦和折磨,想必超出了人間的想像。
雲淺雪明白軍師黑沙沒説出口的評價:如此陰毒,非皇者堂堂氣魄。不知為何,在望向自己再熟悉不過的同伴時,他第一次有了種陌生而畏懼的感覺。
七八零年四月五日,魔族王國對外發布正式人事公告:
「原遠東地區總督長官平靖侯閣下因為身體不適,已經回到魔族王國本土休養了。新任總督長官人選已經確定,由遠東侯擔任。他將接替原來的平靖侯,管轄二十三個遠東行省,統帥六十萬遠東本土軍隊。魯帝公爵任其副手。因遠東侯負有緊急任務,在他到任之前,暫時由魯帝公爵負責全權事務。」
人事公告的下面有一行小字註釋:「遠東侯,原名紫川秀。原為紫川家族副統領,後棄暗投明,加入我神族。吾皇陛下寬宏愛才,賜姓:遠東。」
第二天,魔族宣佈同意紫川家贖回遠東戰爭中被俘的人類官兵。令負責交涉的人類官員喜出望外的是,魔族方面開出的贖金價格,比他們預想中的還要低得多…
在接下來的幾天了,整個遠東都傳開了一個「秘密」。半獸人、蛇族、龍人、精靈怪、矮人…紛紛交頭接耳:「我跟你説一件事情,你可不要跟人家説啊…這幾天,一個叫紫川秀的人類叛徒為魔族潛伏做內應,準備裏應外合拿下瓦倫要塞!…魔族答應給他當遠東王呢!千真萬確!這是我表哥的表哥的表哥親口跟我説的…什麼?他幹什麼的?呵呵,説出來嚇死你!我表哥的表哥的表哥在羽林軍中當廚師的!怎麼樣?怕了吧?…呵呵,他見多識廣,什麼事情不知道?」
四月十八日,帝都。
會議還沒正式開始,氣氛沉默而壓抑,空氣中盪漾著不安的波動,所有的高級官員們,全部緊緊地抿緊了嘴唇,保持著死一般的沉默。就連歷來是死對頭的羅明海與帝林兩人,也失去了開口吵架的興致。一個是木無表情地板著臉,另外一個卻靈巧地轉動著手上的鉛筆,目光死死地盯著屋頂的天花板,彷彿在上面有一個仙女在跳舞。
家族剛剛失去了四分之一的領土,丟失了超過一百萬的軍隊,蒙受了血淋淋的重創,正處於強敵的環繞之中,前有百萬魔軍兵臨瓦倫城下,後有絕世名將流風霜虎視眈眈。曾經有過輝煌歷史稱霸大陸多達一百多年的紫川家族,正面臨空前的危機。她正由全盛之時,一步步的走向衰亡。
現在,繼遠東副統領雷洪之後,連冠有紫川之姓的家族核心人物之一的紫川秀都公然地背叛了,這是個危險的信號,將家族的衰弱明明白白的昭示於天下人眼前,預示著分崩離析就在眼前。這個由盛而衰的全過程,每一步都是那麼清晰地讓人看得清清楚楚,又那麼讓人絕望地無能為力,彷彿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在惡意地作弄著無辜的人們。
當紫川寧在李清陪同下進入會議室時候,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少女蒼白的面色,流露同情的眼光。帝林不出聲的與斯特林交換了個眼色,斯特林起身迎接紫川寧的到來。在滿屋子陌生和猜疑的目光中,惟有斯特林熟悉而堅定的身影讓紫川寧感覺到了一份慰籍。她向她叔叔總長紫川參星行禮問了個好後,快步的來到斯特林跟前,還沒出聲,眼眶裏已經滿溢了淚水。斯特林不由得暗暗祈禱她不要當眾的哭出聲來或是一下子撲到自己懷裏,不論別的,光是羅明海的冷笑聲就夠自己好受的了。
但幸好沒有。紫川寧平靜地問斯特林:「中央統領,聽説秀川閣下叛變了,有這樣的事嗎?」
斯特林很欣賞紫川寧的冷靜和堅強,他也很正式地回答説:「寧小姐,有一此這方面的流言,但還沒能確認。」低聲説:「我不信!」坐他旁邊的帝林也贊同地點著頭。
紫川寧定定的看著斯特林堅毅而削瘦的面龐,目光中流露出感激。她不出聲地在他倆的旁邊坐了下來,心頭突然一陣澎湃:世界上,也只有我們三個人是相信阿秀的了。我們是戰友,為了維護阿秀的清白而並肩作戰的戰友。
看到家族的未來總長這麼清晰的表明了立場,會議室裏的其他人不安地交換了個眼神。羅明海冷冷的哼了下,卻沒有出聲。邊防軍統領明輝在椅子上不安地扭動了身子,也不看誰,看著面前的紙面無表情地説:「人都來齊了--事情是這樣的,我們從魔族那邊贖回來的戰俘向我們告發,説在魔族大營裏面看見了紫川秀。瓦倫軍法處託我帶點資料過來,就放在大家的面前。」那神態,彷彿説的話與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明輝是個很謹慎的人,紫川秀叛變事情明擺著牽涉到兩大勢力爭鬥傾軋。對於以總統領羅明海為首的文官體系和以軍方重將帝林、斯特林為首的軍政體系,他哪方面都不敢得罪,只是把那些證詞原原本本地記錄了下來,卻不敢加以任何評論。
大家也是面無表情地看著桌面上厚厚一疊的資料副本,除了紫川寧以外,沒有人去翻動,也沒有人出聲。她手指發顫地只翻看了兩頁,馬上就抬起了頭,逼視著明輝:「這不可能!這個證人在撒謊!」
明輝顫抖了一下,卻沒有出聲。這時羅明海出聲説:「小姐,下官也以為這確實很難置信。但是,他們--那些被俘的我們紫川家族官兵--親眼目睹了紫川秀穿著魔族的服飾,出現在魔族的杜莎魔族戰俘營裏面,宣佈説自己已經投靠了魔神王國,並號召戰俘們也跟著他走,不要再回紫川家了。」羅明海平板的語調裏面含著幾分幸災樂禍的喜悦。
「紫川秀沒有理由也沒有動機那麼做!在一個多月帕伊圍城戰鬥中,他與我並肩作戰,奮勇殺敵。在那麼艱苦的情況下都沒有動搖,證明了他對家族的忠誠是無可懷疑的。在解圍以後他反而自己跑去投靠了魔族?這可能嗎?」中央軍統領斯特林平靜地説。
羅明海反問:「證人--也就是在場的被俘官兵--共有三萬二千七百五十三人,他們都在撒謊?」
帝林微微一笑,輕描淡寫地説:「對,他們都在撒謊。」
這次輪到羅明海被氣得面目通紅,説不出話來了,指著帝林叫:「你--」他實在後悔,不應該在那個晚上放過帝林的,就算拚著連李清一起殺,也應該把帝林做掉。
紫川參星責備説:「帝林,你身為執掌刑律的家族監察長官,在這種大事上不應該被私人感情所左右。你説我們的幾萬戰俘都在撒謊,這根本是不可能的。」
「總長殿下,在下説的是很認真的。」帝林一本正經,一點也沒有開玩笑的樣子:「在下現在就可以列舉出幾個可能性來。」
「你説。」
「第一個可能,是魔族在使反間計。他們找了一個很像阿秀的人裝成阿秀的樣子,藉我們戰俘的口迷惑我們,讓我們自毀長城。」
會議室中的眾人交換了個眼神,微微點頭。帝林的話不無道理。這裏的每個人,或多或少都和紫川秀打過交道,無論是敵是友,對他的為人都有不同程度的瞭解。比起相信紫川秀投誠叛變,魔族假扮陷害紫川秀,這個倒是更能讓他們接受點。
卻聽幕僚長哥珊發言説:「這個我覺得不怎麼可能。且不説魔族怎麼就恰好找到一個和紫川秀這麼像的人出來,我只是想説,如果魔族的目的是想使我們自毀名將的話,那他們陷害的對象不應該選擇紫川秀。這裏很有矛盾。」
斯特林責問:「為什麼?」
哥珊向斯特林微微稽首表示歉意,説出話來卻還是那麼直截:「在當前,魔族最忌諱、最想除之而後快的人,應該是斯特林統領您,還有監察長閣下二位。因為你們二位大人是我們家族最出名的一流名將,對魔族的威脅最大。如果魔族想應該設計陷害,那目標應該選擇你們二人。至於紫川秀閣下,雖然他也是不錯的將領,但--恕我直言,還輪不到他。」
紫川寧對哥珊怒目以視,旁邊的帝林遞過來一張紙條:「不要急,到時候罰她去洗馬桶。」儘管滿腹愁思,紫川寧還是不禁「噗嗤」一聲笑了。她知道,帝林所謂「到時候」是指到她接任總長親政時候。
她微笑著向帝林點了頭,目光中表示:「好主意!」後者微笑示意,接著發言:「還有第二個可能:就是這幾萬戰俘全部給魔族給收買了!他們故意陷害紫川秀!」
帝林目光堅定:「大家想想,我們該相信誰?是那位不管生死、自投絕地前去營救斯特林,並且與之並肩作戰堅守帕伊的英勇家族戰士,還是那羣意志不堅、做了魔族俘虜的投誠分子?不錯,一方是有幾萬張嘴巴,另一方只有一人。但是從法律的角度上説,比起證人的數量,我們是不是更應該重視證人的質量呢?那是一羣什麼證人?全部是戰敗的俘虜和投降者,全部是給魔族洗過腦的傢伙!這種人的話,我們能相信嗎,諸位?」
帝林竟然可以一本正經地把這麼荒謬的道理説得頭頭是道,大家都泛起啼笑皆非的感覺。斯特林強忍住笑,低聲跟帝林説:「你還真能掰啊,大哥。」
羅明海冷冷道:「那你又如何解釋:紫川秀一直停留在遠東敵佔區不肯歸來呢?」
「恩,這個有可能是魔族封鎖了道路,紫川秀回不來;有可能是他發生了什麼意外,扭了腳趾;有可能是他迷路了,忘記了回家該走哪條路;更有可能是他迷上了哪個妞,捨不得回來了。」説到最後一句時,帝林沖紫川寧歉意地笑笑,後者毫不介意地哈哈大笑。她已經明白了帝林的用意了,他就是故意搗亂,把一個嚴肅的會議搞得亂七八糟,得不出任何有效結論。
「還有第三個可能,」帝林一臉的嚴肅:「出於某種我們不知道的野心和目的,紫川秀閣下已經被這裏的某個人暗中偷偷殺害了。為了掩蓋他的罪行,此人夥同、收買歸來的戰俘,做出了假口供。至於那個人是誰呢?大家就不妨看看,這幾天誰跑戰俘營跑得最勤,又是慰問金又是許諾休假什麼的,還説什麼『只要我當總統領一天,我是絕不會虧待你們的…』」
「放屁!」沒等帝林講完,羅明海已經勃然大怒地站了起來:「我身為家族總統領,難道去看望受傷的戰士們也有罪嗎?」
帝林「哼哼」冷笑了兩聲,卻説:「我並沒説那個陰謀家是誰,有人就這麼激動了,可見這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羅明海更加怒不可遏,正要開罵,哥珊輕聲説道:「紫川秀究竟有沒有罪,我提議付諸表決。」
帝林心頭一凜,知道哥珊已經看穿了自己的打算。會議的主題本來是「如何應付紫川秀的叛變」,但在經過自己的努力,主題已經不知不覺地變成了「紫川秀有沒有可能叛變?」自己已經成功地在與會人員心頭種下了懷疑的陰影,卻不料給哥珊快刀斬亂麻地破壞了。她要求直截了當的表決,省得自己和羅明海糾纏不休越扯越遠,然後大家都忘記原來想説什麼,最後得不出任何結論。
果然紫川參星也出聲同意説:「就表決吧,我們也沒有很多時間磨贈了。羅明海,你先説。」
羅明海點點頭:「有罪。」
「皮古?」
「有罪。」
「斯特林?」
「無罪!」
「阿寧,你怎麼看?」
「無罪。」
哥珊沉默了一會,説:「紫川秀曾做過我部下,我覺得,他不像是會投降魔族的無恥小人。」
紫川寧等人喜出望外,但哥珊接下來的話已經打破了他們的希望:「但是,比起自己的感覺來,我更相信確鑿的事實和證據。他有罪。」
「帝林,你怎麼看?」
「無罪。」
「明輝,你呢?」
明輝猶豫不決。現在,這已經很明顯是兩個宗派之間的鬥爭,現在還看不出來究竟哪邊的勢力更大點。站在哪一邊才能確保自己的安全呢?
他慢慢説:「有罪。」
紫川參星若有所思:「四票對三票。」他輕聲説:「我自己一票贊成他有罪。」
「現在,可以確認:原副統領紫川秀已經背叛了我紫川家族,背叛了整個人類。他比雷洪更可恨,雷洪畢竟是走投無路才投奔魔族的,而紫川秀卻是自動叛逃的!他是我們整個家族、整個人類世界的恥辱!我,紫川參星,謹以紫川家第七代總長的名義宣佈:解除紫川秀在我家族的一切職務,剝奪他的『紫川』姓氏。傳諭我家族上下軍民,林河及其部隊『秀字營』是我紫川家族的叛徒。懸賞十萬,要他的人頭!」
隨著紫川參星鏗鏘的話語,少女的臉色慘白如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