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商貿街派出所周圍瀰漫着一股緊張的氣氛,一個小小的一間屋卻難住了這上百個嚴陣以待的公安和武警。
葉政寧剛剛回到家,看到離家出走跑來的女兒,原先想發的火一下被女兒的可愛給融化了——這幾年也難為這丫頭了。葉政寧拿眼光示意了一下妻子,意思是説他的寶貝女兒怎麼一直嘟着小嘴。
“這丫頭是生氣我沒報答她的‘恩人’。”錢雲彤笑着説道:“可能你的寶貝女兒還在想着那個小帥哥呢。”
“什麼小帥哥?”葉政寧皺着眉説道,他像所有的父親一樣對自己的女兒都有一種天生的保護。
“一個十來歲的小孩子而已,那個小孩和他父親可是把你女兒安全帶過來的啊。”錢雲彤解釋道。
葉政寧想了想後説道:“那倒是得感謝人家一下。”
錢雲彤攤了攤手,表示自己盡力了,説道:“我是想感謝他們來着的,可是我感覺到他們明顯對我們有戒心。”
“哦?何以見得?”葉政寧好奇地問道。
“要知道別人一看見我的皇冠車,都像往上貼,可是他們父子兩人卻是彷彿唯恐避之不及的樣子。”錢雲彤放下手中的杯子,然後説道:“兩個很驕傲的人。”
“我倒是有興趣見見他們了。”葉政寧忽然笑着説道。
忽然客廳裏的電話響了,葉政寧拿起來之後,一會臉色就變得很難看,然後重重地放下了電話。
“怎麼了?”錢雲彤看着丈夫的臉色,擔憂地問道。
“商貿街派出所抓了兩個人——一個叫蘇振邦和一個叫侯正軍的人,因為一些衝突兩人將派出所給‘衝擊’了,現在正在和外面的公安對峙呢。”葉政寧臉色難看地説道。
原來這些公事葉政寧從來不會在妻子和女兒面前説的,可是今天他確實是被氣壞了,雖然他不是書記和市長,不需要負主要領導責任。但是一旦事情鬧大,而且正值六運會的關鍵時刻,估計班子裏的人都跑不了。
“叫什麼?”錢雲彤再一次問道:“蘇振邦?”
“是。”葉政寧獨臂拿起一杯水,喝了口水後回答道。
“爸爸,你説叫蘇振邦?是蘇叔叔麼?”葉靜嫺雖然一直嘟着嘴,可是卻一直在留心着父母的談話。忽然,葉靜嫺聽到爸爸提到“蘇振邦”這個名字,於是趕緊跑過來問道。
“你們認識?”葉政寧疑惑地問道。
“送你女兒回來的人也叫蘇振邦,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個人?”
“蘇叔叔絕對不是壞人,肯定是那些公安幹壞事了。”葉靜嫺似乎非常篤定,然後拽着父親的獨臂哀求道:“爸爸,你一定要救救蘇叔叔。”
葉政寧當然知道這兩人肯定是受了冤屈才會迫不得已做這種事情,可是作為一個領導,他絕對不允許有這種事情發生,而且無論哪一個領導都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雖然蘇振邦對他的寶貝女兒略施小恩,可是葉政寧絕對不會為了他而冒然出手的。
可是葉政寧不知道現在現場已經風雲突變了……
公安局的元局長已經趕到了現場,在聽着常務副局長和支隊長的報告之後,一臉的凝重。他現在正在考慮要不要採取強制措施,要知道這種事情拖一秒就多一秒的危機,而且要是被外媒報道出去,恐怕整個羊城市的領導格局都得集體辭職了。
就在這位元局長在沉思時,一輛輛軍車在一陣轟鳴聲中停在了派出所的門口,然後從車上跳下來一隊隊戎裝齊整的士兵。這些士兵迅速地佔據了各處有利位置,手上的81式自動步槍閃着寒光,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心裏發突。
看着這些士兵,元局長恨聲向副局長問道:“你讓部隊增援了?”
“沒有啊,沒有上面的命令部隊怎麼可能增援我們。”副局長也是很疑惑地説道:“現在怎麼辦?”
元局長感覺到這裏面的事情變得不簡單起來,很可能和部隊纏上關係了,於是説道:“見機行事吧。”
一個青年軍官從吉普車下來向派出所裏説道:“你們這裏誰是指揮官?”
“我是,我是。”元局長趕緊答道。
青年軍官也不囉嗦,直接命令道:“讓你們的人馬上撤走,現在這裏有我們接管。”
“這位同志,這是我們地方上的事情吧,還輪不到你們部隊插手吧。”元局長有些生氣地回答道。
“我接到上面的命令就是馬上接管此地,將裏面的人帶回去。”青年軍官也不理會這位局長大人的怒氣,硬生生地頂了回去。
“這事我不同意,請你們部隊馬上撤走。”元局長倒是硬氣起來了,毫不示弱地説道。
“那我管不到,現在我要執行命令。”青年軍官直接下命令道:“一排、二排負責警戒,三排跟我進去,隨時候命,誰也不準亂動。”
元局長一看這青年軍官的動作,險些肺都氣炸了,不過他還真不敢善動,他可是知道這些當兵的一向只聽軍事主管的命令。無奈之下,元局長趕緊向書記和市長報告,要知道現在已經不是他可以插手的了。
青年軍官帶着一個排旁若無人地走到審訊室前,他不知道里面的情況,也怕裏面不知道外面的情況,於是喊道:“老連長同志,我是夏師長的兵,請出來跟我們走吧。”
猴子一聽外面的聲音,還以為是公安搞出來的花樣,可是蘇振邦卻打開了門。猴子趕緊説道:“連長,會不會是公安搞的鬼?”
“沒事,走吧,我自有分寸。”蘇振邦對着門口喊了一聲:“你們進來吧。”
青年軍官帶着士兵快速地進入了審訊室,門口留下一個班警戒。外面的元局長和一眾公安、武警盯着那一間小小的審訊室,都看着接下來將會發生什麼。
忽然,審訊室的門一下子打開了,一眾士兵圍着青年軍官和兩個男人,後面的士兵還押着七八個人。這一羣人在嚴陣以待的士兵的護衞下,快速穿過公安和武警的包圍圈上了吉普車,而被士兵押着的人也被押上了後面的卡車。
元局長看着這種情況想開口阻止,可是看着一個個端着槍、時刻保持警惕的士兵,到嘴邊的話頓時又咽了回去。
一溜車隊在公安們的注視下快速地消失在夜幕中,只留下一眾公安和武警在大眼瞪小眼,就彷彿一場鬧劇一般,最後也以意想不到的結果收場。
前腳部隊的車剛走,後腳羊城市委書記和市長就來了,元局長趕緊上前去報告。
兩位大領導聽完了元局長的報告吼相互看了一眼,然後囑咐了一下元局長將現場收拾好就上車走了——他們要趕緊回去和部隊交涉一下這件事。
羊城市市委的小會議室裏,臨時書記辦公會在市委書記程徵的主持下正在進行,當然議題只有一個——就是討論一下剛剛如鬧劇一般結束的商貿街派出所事件。市長洪正陽,市委副書記葉政寧,政法委書記姜良,還有其他幾位副書記和市委秘書長都沉默不語,一個個不停地抽着煙。
“同志們都説説該怎麼辦吧?”程徵看着大家都不説話,於是問道。
“書記,我先談談吧。”姜良知道自己是躲不過了,誰叫事情正好出在公安系統,而且那位元局長還是他的人,只能由他這個政法委書記先出頭了。
“好,姜良同志説説吧。”程徵點了點頭示意姜良繼續下去。
“事情的經過同志們都知道,我承認起因是我們公安系統的錯,這件事我檢討,上級給我什麼處分我都接受。”姜良頗為大義凌然地説道:“可是部隊不應該插手這件事吧,這以後讓我們地方上的同志還怎麼工作?”
“現在不是爭處分和抱怨的時候,我認為我們還是想辦法儘可能地降低這件事的影響吧。”市長洪正陽抽了口煙,然後説道:“而且部隊那邊也得儘快交涉,必須讓他們給我們一個合理的解釋,否則這事就算是上報到軍委我們也有理。”
“對,市長説的不錯。”一位副書記接着説道。
這位副書記的話還沒説完,程徵的秘書就急急忙忙地進來了,然後在他耳邊説了幾句話,之後程徵説了一句抱歉就出去了。大約過了十幾分鍾,程徵臉色凝重地又進了小辦公室,不過細看之下卻可以看出來他的心情很不好。
“部隊那邊不需用交涉了,剛才省軍區的王司令打電話來向我質問我們公安機關的工作到底是怎麼搞得。”程徵看了看望着他的大家説道,算是解釋了剛才他離開的原因了。
“他們倒是先告起狀來了。”姜良自然很不服氣。
“先檢討一下你們公安機關自身的工作吧。王司令已經説了,今天出現的部隊是第xxx師的部隊,是師長夏明峯親自下的作戰命令。”程徵有些生氣説道:“人家部隊那邊已經所有事情都弄清楚了,不但那個治安隊隊長的口供,而且被偷的那個婦女也直接指認了那幾個小偷了。”
“這件事不管到到哪裏説,我們都是理虧在先。”程徵點了根煙繼續説道。
“可是他們也不該不和地方聯繫一下,就直接出動部隊吧,這件事他們也有不對的地方吧。”姜良繼續抓住這個點説道。
“你知道派出所抓的那兩個人是誰麼?”程徵冷冷地看了姜良一眼,面無表情地説道:“其中一個是當年對越自衞反擊戰在全軍都出名的戰鬥英雄,現在我們粵東駐軍的很多旅長、師長和甚至司令都知道這個人,甚至可以這麼説,這位是很多官兵心目中的戰鬥英雄。”
“一個戰鬥英雄因為捉小偷被我們公安機關給抓了,這話説出去估計沒人站在我們這邊。而且現在南疆那邊的戰鬥還零星進行着,這件事要是傳到那邊估計整個粵東軍區都對我們有異議了。”程徵的話看似平靜,可是裏面包含的意思卻是讓在座的各位心裏一跳。
“書記,我們還是儘快想辦法消除這件事的影響吧。”一旁一直沉默不語的葉政寧忽然説道。
“這件事人家軍區那邊已經給我們想好了,人家決定和我們的公安、武警進行一次六運會前的安全保衞演習。”程徵看了葉政寧説道。
葉政寧沒想到這次部隊那邊會想的這麼周到,而且還很合情合理。這一下子,小會議室裏的各位都暗暗地點了點頭,不過程徵似乎還沒説完,繼續道:“不過軍區那邊要求我們嚴辦那幾個違法亂紀的公安和協管,對了,還有那個派出所長。”
“知道了。”姜良雖然很不服氣,但還是馬上答應道。
一場原來看似很大的風波,最後居然如此波瀾不驚地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