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辰雨和蘇振邦、田明理在書房裏談着屬於他們男人的話題,而馮穎也和于越秀談着女人的話題。
當然,女人的話題不外乎家長裏短、兒女丈夫,畢竟這個時代還沒有什麼時尚話題可聊。不過於越秀在做飯時告訴馮穎,大年初三一定要到他們家來,她兒子田曉軍從部隊探親回家,馮穎自然滿口答應。
書房裏一片煙霧繚繞……
田明理頗為認真地向蘇辰雨問道:“那覺得這個企業改制怎麼進行?”
“找一個合適的切入領域,我們縣在這個方面以前幾乎沒什麼進展,最多也就是將一些工程承包別人罷了。這個程度顯然不夠,既然要改革,那麼就要下大力、下死力進行改革。”蘇辰雨想了想之後説道。
他知道這個時候做出一些太大的改革肯定會有攻擊,但是不這麼做出不了政績啊。要知道這個時候在東海省南部的一些縣市已經將改革的步子跨得很大了,當然效果也是極為明顯的。當然對古城這個相對落後的小縣城來説,沒有南部那麼優越的條件——上滬的後花園可不是説笑的,但是這改革的事情是勢在必行的。
而且蘇辰雨可是記得澎城市乃至東海省的一些主要領導可都是堅定的改革派,只有踐行改革才能為田明理謀得更多的政治加分。
最重要的是如果歷史不出現偏差的話,今年澎城市的領導班子將會發生一次大調動——比較保守的現任市委書記將會提前到站,而一直主張改革的王戰雲將會正位書記。
田明理彷彿一個老師考校學生一般地問道:“從哪個角度切入呢?”
“既然要改革,那麼就全面開花地進行改革。不過改革也不能太過於激進,步子大了容易扯到蛋,所以最好在各個行業選幾個試點來搞。”蘇辰雨笑着説道:“至於怎麼實施就不是我的責任了,那是乾爸你們縣委和縣政府的職責了。”
蘇辰雨的話音剛落,于越秀就進書房來叫這些男人和男孩去吃飯。
于越秀一開門被屋裏的煙氣嗆得直咳嗽,於是不滿地對田明理説道:“老田,還有振邦你們兩個太過分了,小雨在屋裏你們還抽煙抽的這麼兇啊?你看看,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咱們家着火了呢。”
“這個,以後注意,以後注意。”田明理和蘇振邦相視一眼然後趕緊賠不是説道,他們知道和女人頂嘴絕對找不到便宜。
馮穎和于越秀忙了一下午的成果現在全部擺在了桌上,非常豐盛,而且還葷素搭配的很好——糖醋魚,青豆辣椒炒雞,白菜燉肉,兩個涼菜,還有幾個冬天難見的炒青菜(這邊冬天的青菜供應在這個時候真的不富裕)。
兩家人圍坐在一個桌子上其樂融融,男人吃飯怎麼能不喝酒呢?
“小璐,你去把我藏起來的茅台拿來,今天我和你蘇叔叔好好喝一喝。”田明理對已經動筷子的田筱璐説道。
田筱璐放下筷子就要去拿,但是被蘇振邦攔住了:“好嘞。”
“田大哥,今天先喝我帶來這瓶,你那瓶等以後咱們再喝。”蘇振邦説着從旁邊的盒子裏也拿出一瓶茅台來。
“老蘇,你來我這兒還帶酒啊?”田明理笑着説道:“行,先喝這瓶。”
“這酒是一共三瓶,是我退役時我們老司令送我的。”蘇振邦説着就給田明理倒上了一杯:“其中一瓶給小雨爺爺喝了,還有一瓶我留着了,等到時候再喝。”
“這酒還有這麼個來歷?”田明理端起酒杯,看着蘇振邦似乎有心事,於是問道:“老蘇,我有一件事搞不明白,我不知道該不該問?”
“咱們還有什麼不能問啊?”蘇振邦也端起酒杯看着田明理説道。
“那我就問了。”田明理又放下了酒杯,然後説道:“當時你在部隊也是軍官,而且還那麼年輕,前途大好。當時還趕上了戰爭,怎麼就突然退役了呢?要是不退役,現在最起碼估計得是個上校了吧。”
蘇振邦聽完田明理的話,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似乎很不願提起這件事,他拿起酒杯猛地喝了下去説道:“戰場抗命。”
田明理聽了蘇振邦這話悚然一驚,他當過兵可是知道戰場抗命上軍事法庭那就是死罪,不禁有些好奇蘇振邦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過田明理也看出來蘇振邦似乎很不想提,也不追問,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然後讚了一聲:“好酒,好酒。”
“因為我的原因犧牲了很多戰友,雖然對部隊的戰略佈局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可是戰場抗命不可饒恕。我沒被槍斃還得謝謝許老司令。”蘇振邦面帶的痛苦地看着李雨涵説道,馮穎看着丈夫這樣,不禁心疼地握着蘇振邦的手。
于越秀不滿地對田明理説道:“老田都怨你,過哥年大家都這麼高興,就你掃興地提這個問題。”
“怨我怨我,我自罰一杯。”田明理知道那段往事肯定是蘇振邦不願提起的傷心事,趕緊説道。
蘇振邦也知道自己不應該帶着這個情緒,趕緊調整過來。於是慢慢的飯桌上的氣氛又活躍了起來,這頓飯吃的自然是賓主盡歡。
除夕的的腳步越來越近,不過今年的除夕卻不是大年三十,而是臘月二十九,也就是農村所説的“禿尾巴年”。所以今年的這個年過的有點急,畢竟年前的天數比往年少一天嘛。
臘月二十八這天蘇家就把明天大年夜要做年夜飯的菜都準備好了,當然其他的一些必須的過節物品也都已經準備完全了。
掃塵這件事早在幾天前就已經做完了,一些麪食點心也準備妥當了。
在當地沒有年前祭祖的習慣,也沒有歲朝清供的風俗,但是在春節前卻必須要到祖墳上去拜祭一下。
除夕這天,蘇家的所有女人從一大早吃完早飯就都忙了起來,當然是忙的是今天的年夜飯。
男人們也沒閒着,將前幾天寫好的春聯、橫批和從集市上買來的彩紙貼到門上,基本上都是一扇門一副,全部完成後還要燃放一掛鞭炮以示喜慶。
下午的時候,家裏的女人們已經將一道道菜端上了堂屋的大桌子上,大約到到四點多的時候全部的年夜飯都已經上桌了。
蘇辰雨一家人圍坐在一張大桌子上——太爺爺和太奶奶坐在上首,蘇仲平夫妻、蘇仲文夫妻和葉雲修分別坐在兩側,而蘇振邦和馮穎坐在蘇仲平夫妻、葉雲修一側,蘇雯和蘇振國則坐在蘇仲文夫妻一側,至於蘇辰雨和李雨涵則對着兩位老人坐下。
年夜飯從這個時候算是開始了,這頓飯顯然不是為了吃飽,而是為了一家人坐在一起享受着除夕的團圓時刻。
瑞雪兆豐年,天黑七點多的時候,天空飄起了雪花,雖然外面的天冷了起來,而屋裏卻是洋溢着一股温暖和温馨。
蘇家的年夜飯剛剛吃的正酣,大家圍坐在一起熱熱鬧鬧地喝着酒、吃着菜,聊着這一年的收入和明年的打算。
電視裏的新聞聯播放完之後,七點半一到就迎來了萬眾期待的春節聯歡晚會(當時還沒焦點訪談呢),歡快的歌舞在電視裏出現了。
蘇家人也和億萬老百姓一樣緊盯着電視劇,在李默然老先生先説了一段新年祝詞之後,接下來就進入正式節目模式了。
如果單論舞美燈光和一些節目的質量(受條件的所限),87年春晚顯然無法與後世相比,但是許多人卻更喜歡、更愛那些年代的春晚。
究其原因倒是很簡單,要知道21世紀已經進入了娛樂至死的時代,各種各樣、五花八門的晚會和演唱會已經將人們的胃口喂得很高了,當然不可能與80年代的時代、社會文化背景相比——那是一個文化生活極度匱乏的時代。
當然還有更重要的一點,那就是80年代的春晚真的是來自祖國各地的藝術家們在用心做,絕不是後世那些所謂的明星可比——他們到底是來幹什麼的,每個人的心裏都清楚。
9點多的時候蘇家來了不少人,當然都是蘇振邦的堂兄弟和妹妹們,這些小青年在除夕的晚上自然是來看春節晚會的——當時的電視在農村還算是個金貴物件。
蘇家對於這些本家兄弟自然是歡迎,而且這麼多人圍在一起也熱鬧,馮穎將花生和瓜子分給這些弟弟妹妹們,而蘇家的年夜飯還在繼續吃着。
87年的春晚在春晚的歷史絕對是有着里程碑意義的,兩年前工體的失敗之後,在今年的春晚攀上了最高峯。
這一年出現了許多在後世仍然膾炙人口的節目,像《五官爭功》、《虎口遐想》、《打岔》、《產房門前》、《故鄉的雲》等等。
當然這一年春晚最火的人和節目當屬費翔和他唱的《冬天裏的一把火》,不説別的,就看看蘇振邦這幫堂兄弟和妹妹們的樣子就知道了。
不過也確實如此,費翔在87年春晚之後在華夏大地算是徹底的火了,僅僅是隨後出的一盒含有《冬天裏的一把火》、名為《跨越四海的歌》的專輯就賣了200萬盒,而費翔也成了許多少女們心裏的夢中情-人。
蘇家的女人們和男人們一邊看着春節聯歡晚會,一邊準備着明天大早上吃的餃子。
在一家人説説笑笑中,時間在飛逝着,很快12點的新年鐘聲就要敲響了,來看電視的人也早就回去了。
新年的鐘聲在12點準時敲響,蘇家準備大年初一大早上吃的餃子也都準備就緒了。兩位老人畢竟年紀大了早就睡下了,而蘇仲平夫妻兩個、蘇仲文夫妻兩個、葉雲修也各自回屋睡了,過了12點之後全家除了蘇振邦和蘇辰雨父子兩個之外也全都睡了。
蘇振邦和蘇辰雨卻還在很有興致地聊着,父子兩人聊着油站的事、聊着建築公司的事,不斷地規劃着新一年的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