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振你現在已經是衞區長的專職秘書了嗎?”杜海瓊的大姑姑是東平湖區第一中學的一名教師,而且還是政治組組長,對官場上的事情還是有點了解,也比較敏感,聞言很快便問道。
杜海瓊的大姑姑這話其實問得是不對的,按中央規定,嚴格來説只有副部長級別及其以上的官員在可以配備專職秘書,但現實中很多地方的縣委書記、縣長、縣委副書記、副縣長等都是配有專職秘書,就算為了避嫌不配備專職秘書,但至少也會指定一個相對固定的秘書給他們服務。
“現在還不是,不過辦公室現在安排我暫時跟着衞區長。”孫振聞言頓時精神大振,頗為得意道。
縣政府辦公室裏有不少文秘,雖然都是文秘,都是普通科員,但有沒有跟領導,或者説跟的是哪位領導,卻可以導致他們的地位天差地別。這其實並不難理解,中國素來有“宰相門前七品官”的説話,連給宰相看門的僕人都能相媲美七品官員,可想而知領導的秘書地位又是如何重要。當然如果只是普通人家的看門僕人,那就只是個看門的,沒什麼了不起。秘書其實也是一樣,沒有跟着領導,那就只是個普通秘書,一旦跟了哪位領導,那地位馬上就跟着水漲船高。
衞晨是東平湖區政府常務副區長,在區政府中排位,區長下面就是衞晨,孫振既然跟着他,在區政府辦公室的秘書排位中自然也是除了區長秘書,接下來便是他了。
這自然是值得驕傲得意之事。
“真的嗎?那你可真的是前途無量了!我聽説現在市裏很器重衞區長啊,而且我也聽説了那劉佳輝縣長以前也是秘書,可你看,他現在都當到縣長了。”杜海瓊的大姑姑聞言忍不住誇獎道,語氣中帶着一絲討好和恭維,甚至説話時還特意衝杜海瓊使了個眼色。
意思再明白不過,這孫振前途無量,海瓊你還是快點改變主意吧。
“劉縣長以前是省委常委,江州市市委書記馮正誠的秘書。我跟劉縣長當然沒辦法比,不過衞區長現在確實很受市裏器重,如果能一直跟着他,將來如果下放當個鎮長什麼的應該不成問題。”孫振表面上謙虛説自己跟劉縣長沒辦法比,但不管是話裏行間還是臉上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表情,那股子得意和優越感卻是再明顯不過。
“鎮長?哇,那可不得了啊!”説什麼秘書,除了杜海瓊的大姑姑感觸頗深,其他兩位姑姑和奶奶卻還沒那麼多的感觸,畢竟她們對官場並不瞭解,但一聽説鎮長什麼,她們可就大大受震動了。
她們對於官場中秘書的微妙還不怎麼了解,但鎮長這個官她們還是知道的。知道鎮長比鎮派出所所長還要大,他們村裏就有一個在派出所上班的民警,平時回家來看他爸,眼珠子都是朝天的,他爸在村裏講話也是格外大聲“霸氣”。這還只是一個民警,還是歸派出所所長管的,而鎮長卻是比派出所所長還要大的官,這麼一想,奶奶和其餘兩位姑姑又如何不受震動?
甚至一想起杜家以後出一個鎮長的女婿,不管是説出去走出去都有面子,就連辦點事情也方便,她們卻又難免有點埋怨起夏雲傑。
要不是他橫插一腿,她們杜家不就有個鎮長女婿了嗎?
“八字還沒有一撇呢!有什麼好炫耀的。”杜海瓊性子本就比較耿直火辣,她見奶奶、姑姑們都是越看孫振越喜歡,相反看夏雲傑目光中卻多了幾分不喜,心裏自然很不爽孫振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臉,忍不住出言譏諷道。
“你這孩子怎麼説話呢!什麼叫八字還沒一撇,孫振這麼年輕就跟着區長辦事,那已經是非常了不起了,難不成要他現在就當鎮長不成?”見杜海瓊出言譏諷孫振,這回連奶奶都有點不高興了,忍不住出言責備道。
“呵呵,奶奶,海瓊説得也沒錯。這件事確實是八字還沒有一撇,不過衞區長現在比較器重我,只好我努力工作,以後的路總是會越走越順的。”孫振見奶奶責備杜海瓊,心中既感高興,卻又生怕惱了杜海瓊,急忙幫杜海瓊説話道。
只是孫振不開口倒也罷,他這一説落在杜海瓊耳中卻是更添幾分虛偽可惡,忍不住剛想説不需要他幫自己説話,奶奶已經慈眉善目地看着孫振,滿臉喜歡地笑呵呵道:“你這孩子就是懂事,怪不得每次遇到你爺爺奶奶他們就總忍不住誇你。可惜……”
奶奶説到這裏下意識地停了下來,畢竟孫女喜歡的是夏雲傑,她雖然老了,但還不至於糊塗到當着孫女和夏雲傑的面説出自己心裏頭對他們兩人交往的不喜。
見奶奶説到“可惜”兩個字,孫振原本心中一喜,正想着她老人家繼續説下去,沒想到她老人家倒是及時意識到不對,收住了口,心裏不禁同樣暗道一聲可惜,否則老人家當着眾人的面説出不喜夏雲傑的話,看他臉還往哪擱,説不定年輕人火氣一上來,按壓不下甩手而去,那杜海瓊和他的關係恐怕就得吹了。
因為孫振很清楚奶奶在杜海瓊心中的地位,夏雲傑在她老人家面前發火甩脾氣,杜海瓊又豈會再看得上他?就算杜海瓊依舊不死心,恐怕她家裏人包括眼前這三位姑姑也肯定都堅決不同意。
“説了半天,還不知道夏雲傑你究竟是從事哪一行的?如果是在尚陽縣或者我們東平湖區工作的話,説不定我還能幫你説上幾句話。”孫振心裏暗道可惜,嘴上可沒閒着,很有禮貌熱心腸地説道。
只是他這份禮貌和熱心腸落在夏雲傑和杜海瓊眼中,自然是虛偽和炫耀。
奶奶她們也活了一把年紀,自然也聽得出來孫振這話看似熱心,其實有炫耀挑釁之意,不過卻也沒多少往心裏去。
年紀輕輕就已經是東平湖區常務副區長的秘書,確實有資格説這話。尤其杜海瓊的大姑姑從一開始就堅定地站在孫振那一邊,聞言更是跟着附和道:“是啊,雲傑,孫振現在是衞區長的秘書,東平湖這邊不管什麼單位,多少要給他點面子,尚陽縣那邊,他也跟你們縣長見過面,應該也可以説上點話。這年頭幹哪一行都要靠人脈靠關係,就算我這個當老師的也一樣,評個職稱等級,也得到處找人。”
“雲傑是江州大學的老師,難道孫振連江州大學那邊也有人脈?”杜海瓊見孫振炫耀得意,大姑姑又幫着説話,氣得不等夏雲傑開口,便搶過話道,還故意刁難了孫振一句。
“原來雲傑是江州大學的老師,不錯,不錯。”農村人自己文化不高,向來特別仰望讀書人,總覺得讀書人厲害,也只有讀書才能魚躍龍門,擺脱背朝黃天面朝土的勞苦命,而且杜海瓊的大姑姑就是一名老師,所以奶奶一聽説夏雲傑原來是江州大學裏的老師,心裏頭的不喜頓時便轉為了歡喜,笑呵呵地連連點頭。
不管怎麼説,眼前這年輕人是孫女喜歡的男人,奶奶也樂意看到他有個好的工作。雖然丟了孫振這個孫女婿委實有些可惜。
“媽,大學老師分好幾種的,有些只是叫着好聽,其實算不得真正的大學老師,您老先別急着高興。”大姑姑是一門心思想幫孫振説話,見母親面露歡喜之色,毫不客氣地潑冷水道。
“是嗎?”奶奶老眼翻了翻,有些詫異道。
“媽,那是肯定的。現在的教育制度,一般孩子高中畢業上大學都在十九歲左右,大學本科四年,畢業時就是二十三歲左右。現在就連我們中學招聘老師的要求都必須大學本科以上,甚至有些碩士都願意到我們學校來當老師,那大學老師招聘條件要求自然更嚴,至少也得碩士以上,而夏雲傑今年還不足二十二歲呢,就算他讀書讀得早,頂多也就本科畢業,哪能在大學裏教書啊,無非也就留校當個政治輔導員或者教學秘書之類的工作,這工作在學校裏學生雖然也叫他們老師,但跟真正的授課老師區別還是很大的。”大姑姑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奶奶未免有些失望道。
“才不是呢奶奶,夏雲傑他是真正的大學老師,他是學中醫的,中醫承認師承,他老師是個厲害的中醫,所以他年紀輕輕就成了大學老師。”杜海瓊見大姑姑有意貶低夏雲傑,奶奶又面露失望,不禁急道。
“原來是學醫的,那敢情好,好,而且現在醫生也賺錢。”老人家一聽到醫生兩個字,又跟着高興起來。
“如果是這樣,那雲傑倒算是真正的大學老師了,不過現在中醫可不怎麼吃香啊!”大姑姑頗有些驚訝地看了夏雲傑一眼,説道。
雖然大姑姑對中醫不怎麼看好,但畢竟是大學老師,而且還這麼年輕,如果不是有孫振作為對比,那還真能算是不錯的對象。
“杜阿姨,現在中醫確實不怎麼吃香,不過一些老中醫還是比較吃香的,也比較賺錢。”見奶奶、姑姑們開始對夏雲傑轉變了看法,孫振心裏暗暗沉了沉,眼珠子一轉,接過話説道。
言外之意,想等夏雲傑賺錢,那就等着他七老八十吧。
“哦,對了,夏雲傑你老師怎麼稱呼?我以前大學同寢室的一位同學他爺爺就是一名江南省老中醫,我倒也聽他提起過一些江南省名老中醫的名號,你這麼年輕就能進江州大學當中醫助教,你老師應該很有名才對。”話裏藏話得説了一句之後,孫振又緊跟着問道,故意把“助教”兩個字咬得重重的,同時心裏還打定主意,不管夏雲傑説出什麼名字,等會少不得也要貶低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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