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師你講話可以不可以不要這麼直接嗎?怎麼説現在也是我們坐在警車裏,而夏老師卻在風流快活,還不能讓我發點牢騷嗎?”陸高大訕訕地道。
“好吧,好吧,你很厲害,你很高大,你拳打鎮關西腳踢蔣門神總行了吧!”李曉詩沒好氣道。
“咳咳,不敢當,不敢當!”陸高大道。
“好了,好了,現在好像不是説這些的時候,我覺得陸老師剛才説的還是有幾分道理的。這年頭感囂張的年輕人貌似都有點來頭的,而且我看那個龔所長對那個什麼小陳的態度明顯不錯。雖然我們是大學老師,照理而言對方應該不敢對我們怎麼樣,但這裏畢竟是東通市不是江州市,人生地不熟的,萬一人家對我們使陰的,還真是會有大麻煩的。”範學文打斷了兩人,憂心忡忡道。
“劉老師的同學不剛好是東平區政府秘書長嗎?要不劉老師你給他打個電話?”楊淑琴説道。
“對呀,我們怎麼把他給忘了呢。”眾人都重重拍了下大腿,臉上的擔憂之色頓時一掃而空。
區政府秘書長在整個東通市官場雖然算不上什麼大官,但在東平區卻絕對是個能説得上話的政府官員。
“那行,我給衞晨打個電話。媽的,怎麼説他也是官,總還能説上點話吧。”劉力宏面露一絲自豪得意之色説道,一邊説着,一邊拿出了手機。
“老同學,一大早就打電話給我,有什麼事情嗎?”東平區政府,秘書室,衞晨一個人落寞地坐在辦公室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而其他的秘書們都在忙碌着,誰也沒看他一眼。
而就在去年,他還是一個人獨享一個辦公室,所有區政府辦公室的人,不管是秘書還是文員還是後勤司機,看到他無不恭敬地叫聲衞主任或者秘書長。但如今呢,他卻被安排到了秘書室一個最不起眼的角落,而同事們也都像躲避瘟神一樣躲着他。
“是有事情要麻煩你。昨天我跟幾位同事去了趟酒吧,沒想到在酒吧裏跟人起了些糾紛……”劉力宏把事情前後大致跟衞晨講了一遍,最後説道:“你是區政府領導,你看看能不能過問過問,這件事真不是我們的錯,是對方耍流氓在先,然後我那個同事出手稍微重了點。”
“力宏你的為人難道我還不知道嗎?你先別急,我這就打個電話問問看。”衞晨聽説老同學等人被景區派出所的人帶走,急忙寬慰道。
“那好就麻煩你了。”劉力宏説道。
“都是老同學,什麼麻煩不麻煩的。先這樣,我先打個電話問問看。”衞晨説着便掛了電話。
掛了電話後,衞晨猛地吸了口香煙,然後將香煙往煙灰缸裏重重地按滅,硬着頭皮拿起電話給東平湖景區派出所撥打電話。
換成以前,這種事情對於衞晨自然是小事一件,景區派出所的龔所長也不敢不賣他衞晨的面子,但此一時彼一時,如今在東平區官場中的人眼裏,他衞晨恐怕連區政府辦公室裏最普通的秘書都不如。
不過老同學出事,電話又打到他這裏來,就算難處再大,衞晨也不能不管。
“老衞啊,有什麼事情嗎?”電話很快就被接了起來,裏面傳來龔所長打着官腔的聲音。
衞晨聞言眉頭深深皺了起來,以前每次他打電話給龔所長,龔所長都是熱情有加,不是稱呼他為衞主任就是領導,如今卻是完全另外一副口氣了。
“龔所長你好,是這樣的,我有個同學是江州大學老師,昨天跟幾個年輕人發生了點誤會和衝突,聽説……”衞晨暗自感慨世態炎涼,嘴上卻很是客氣地説道。
“老衞,這件事麻煩,我幫不上你的忙。”沒等衞晨把話説完,電話那頭便傳來龔所長淡漠的聲音。
“麻煩?那幾個年輕人是什麼來頭?”衞晨聞言心裏頓時咯噔了一下,也顧不得再感慨世態炎涼,急忙問道。
“來頭很大呀,錢市長的侄子。你這同學膽子倒是挺大的,竟然把他的手都給打折斷了!”龔所長繼續打着官腔,官腔中甚至帶着一絲責備和幸災樂禍的味道。
“什麼錢市長的侄子?”衞晨聞言臉色大變。
身為東平區政府前秘書長,衞晨自然知道錢市長無兒無女,只有一個名叫錢凱的侄子,這個侄子雖然不怎麼爭氣,卻也是他的心頭肉。如今劉力宏等人竟然是把他的手給打斷了,雖然衞晨明明知道錯不是劉力宏等人,但也是被嚇了一大跳,同時也暗暗責怪劉力宏等人下手狠了一些。
“所以,老衞不是我不幫你啊,是這件事我也幫不上忙。”龔所長説完便直接掛了電話。
見龔所長毫不客氣地掛了自己的電話,衞晨拿着電話愣神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
“唉!”衞晨使勁地撓了撓頭。
如果孔區長還健在,如果他衞晨還坐在區政府秘書長的位置上,雖然這件事很棘手,他還是能用上力的。畢竟理虧的是錢凱,畢竟錢凱不是錢市長的兒子,更不是錢市長的本人,大不了認個錯,賠禮道歉一番,估計也就能大事化了,小事化了。但現在就很難説了,要是錢凱態度強硬,龔所長為了討好他又刻意彎曲事實,那麼搞不好劉力宏等人不僅要承當民事責任,還要承當刑事責任,少不得得被拘留個十來天。畢竟把人打手臂骨折已經至少是輕傷,也就意味着構成了犯罪。當然,事實上劉力宏等人只是阻止錢凱等人耍流氓並自衞。
但現實是殘酷的,這件事既然涉及到了錢市長的侄子,想把這個案件定位為什麼阻止耍流氓,什麼自衞根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能不深究,能從輕處理劉力宏等人,那還得看錢凱的心情。
衞晨混跡官場十年,很清楚這其中的黑暗和殘酷現實,也正因為這樣,他才會使勁地撓頭。
老同學你可是給我出了個天地的難題啊!衞晨暗暗嘆氣道。
但再大的難題,三年同桌情誼卻是如同兄弟之情,衞晨卻絕做不到坐視不管,許久之後,衞晨無奈站了起來,一邊離開秘書辦公室一邊給劉力宏打電話。
現在衞晨官場不如意,手中無權無勢,不過卻也有個好處,那就是現在基本上所有人都把他當空氣,他想走就走,也沒人管他,更沒人搭理他。不像以前一樣,身為政府大管家,大小事情都要管,忙得每天都團團轉,一刻都不好私離崗位。
警車裏,李曉詩等人已經遠遠望到了街盡頭的景區派出所,臉上都流露出一絲擔憂緊張之色。
能當上大學老師,李曉詩等人可以説從小就是個乖小孩,好學生,還從來沒坐着警車進派出所過,沒想到今天卻大姑娘上花橋第一次因為打架鬥毆進了派出所。
正當李曉詩等人心情有些緊張擔憂之際,劉力宏手機響了起來。
“你們不要擔心了,我同學來電話了。”劉力宏一個激靈,一邊急忙接起電話,一邊還不忘衝李曉詩等人寬慰了一句。
見劉力宏這麼説,李曉詩等人心情都放鬆了不少。畢竟只是尋常的打架鬥毆,理虧的又不是自己這邊,如今有衞晨這個區政府秘書長出面,應該是不會有什麼問題了。
“衞晨,派出所的人怎麼説?”一接起電話,劉力宏馬上開門見山地問道。
“力宏,你聽我説,這件事比較棘手。我問過了,昨晚在酒吧被你們打得手臂骨折的是我們市長的侄子。”衞晨也沒跟劉力宏兜圈子,直接道明瞭事情的嚴重性。
“那又怎麼樣?是他們耍流氓動手在先,我們是正當防衞!”劉力宏聞言先是猛吸一口冷氣,但很快書生氣就上來了,一臉不服地道。
“這我知道,但派出所的人卻不會聽啊!所以力宏你現在聽我説,等會去派出所時態度一定要放低,看到那個錢凱,也就是昨晚被你們打的那個人也儘量賠個禮道歉。”衞晨急忙叮囑道。
“憑什麼呀?明明是他們不對在先,為什麼……”劉力宏一臉氣憤道。
“你看看,你看看,這麼多年了,你的老脾氣怎麼還沒改變啊!你以為這裏是學校嗎?這裏是現實的社會,你聽我説,錢市長沒兒沒女,就這麼一個侄子,向來很疼愛他,你一定要忍住氣,要不然是會吃大虧的。”衞晨見劉力宏書生氣上來,不禁急得直跺腳道。
“可是……”畢竟現在也是老師了,劉力宏自然不是不不知道這個社會的現實和殘酷,但一旦事情發生在自己的身上總是很難接受。
“沒有什麼可是的,這次你就聽我的,我現在也正往景區派出所趕。”衞晨不由分説地打斷道。
“那好吧,我儘量。”劉力宏也知道衞晨是為自己好,最終無奈道。
“記住了,態度一定要放低。”衞晨再次叮囑了一句便掛了電話。
“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事情怎麼樣了?”李曉詩等人見劉力宏拿着手機,臉色明顯很不好看,不禁着急地問道。
“衞晨説我們昨晚打的人是錢市長的侄子。”劉力宏鬱悶地抓了抓頭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