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來幾天,是嚴菲最高興的時間。
柳俊大少爺不知道是“良心作”,覺得要好好還一下這幾年的“欠債”,作古正經陪陪女朋友,還是那根弦忽然搭錯了,“神經病”作,總之這幾天沒事就拉着嚴菲逛街。
嚴菲開始還有點擔心,覺得自己參加工作不久,又沒有要緊的事,請假一請就是好幾天,怕是不大好,有“仗勢欺人”的嫌。
直到柳俊再三催促,嚴菲也就小心翼翼找單位領導請假去了。
自從嚴大小姐挑中了大寧市文化館作為她的工作單位,文化館莫館長也是又喜又憂。自己這個破單位,居然會得到省委副書記千金的青睞,簡直是做夢也意想不到。這些年來,凡是有點關係的人,哪個不是千方百計往外調?調出去了的,興高采烈,如同被天上元寶砸中。路子沒走通,不得不繼續留下來“混”的,自是垂頭喪氣,埋怨自己時運不濟。不要説省委副書記的千金,便是街道辦事處主任的少爺小姐,也絕對不會分配到文化館來。
這可好,一不小,天上落下個“金鳳凰”。
不要説莫館長,就是文化局長,也是緊着過來“看望”嚴大小姐,臨了一再吩咐莫館長,一定不能委屈了“嚴菲同志”這樣有水平的年輕大學生,要儘可能創造機會,給年輕人一個施展的舞台。
莫館長也知,伺候好了,自己説不定人到中年還會轉運。若不小心惹得大小姐生了氣,不要説嚴書記會怎麼樣,局長先就饒不了自己。
可是在莫館長心目中,些又有誰不是趾高氣揚,不可一世的?
誰嚴菲這姑娘硬是與眾不同,不但生得天仙似的,十二分的漂亮,而且性格極好,逢人三分笑,從不擺大小姐架子至於所謂的“紈絝”,更是一點都不沾邊。而且上班沒多久,就給館裏拉來一大筆收入,讓辦公經費異常緊張的文化館頓時闊氣了許多。
尤其讓莫館長心地是。以往為了要點經費。自己這個館長那是求爺爺告奶奶。好話説盡。就是這樣。好不容易要下一點經費來。有時還會被局裏“雁過拔毛”。截留一部分。而鳳凰廣告公司撥過來地管理費裏卻很慷慨。言明完全由文化館自行支配。
兜裏有錢。莫館長自覺説話地底足了不少。
如此一來。整個文化館地人有一個不喜歡嚴菲地。只是嚴家門第實在太高。嚴菲又太漂亮家喜歡歸喜歡。卻是自慚形穢。不敢當真“高攀”。
莫館長有時也暗暗慚愧。局長要自己多多關照“嚴菲同志”。現在卻變成“嚴菲同志”關照館裏。真是有些不大好意思。
因此當嚴菲開口請假館長想都沒想。一口就應承下來本就沒問嚴菲為什麼要請假。更沒有問要請幾天。
一切都由嚴大小姐你自己看着辦吧。
當嚴菲高高興興轉身出門的時候館長忽然福至心田,問了一句:“小嚴啊家裏要辦什麼喜事嗎?”
心道如果嚴書記家真要辦喜事,説不定又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若在平日,自己無論如何是夠不上嚴書記的枱面的,卻不妨藉此機會近距離接觸一下嚴書記。
畢竟嚴菲是自己單位的幹部,多少算是有一個説得過去的理由。
嚴菲很老實,紅着臉説道:“嗯,也沒什麼事……就是小俊從南方市回來了,説是要陪我逛幾天街……”
“小俊?”
莫館長先是一怔,隨即回過神來。早聽説嚴菲是和柳書記的兒子在談朋友,而新任市委書記唯一的兒子名叫“柳俊”,大家自也是早就探聽明白了的。
“是柳書記的公子?”
莫館長試探着問道。
“嗯……”
嚴菲俏臉更紅了,卻也透出絲絲的甜蜜。
莫館長就笑眯眯的了。
“那你快去吧……”
“哎,謝謝館長!”
……
“小俊,你不開車嗎?”
見柳俊一身休閒打扮,腳上蹬了雙運動鞋,施施然站在文化館門口,嚴菲左右一看,沒有見到那台舊桑塔納,就有些奇怪。
“不是説好陪你逛街嗎?開着車怎麼逛?就是走路吧,那才有味道。”
“好啊好啊……”
嚴菲還是嬌憨依舊,高興地拍起了手掌。
眼瞅清純可愛,毫無機心的女朋友,柳俊滿心愛憐之餘,不免略略有些慚愧。
自己要陪嚴菲逛街的“動機”確實是有些不純呢,主要還是為了掌握大寧市市井百態的第一手資料。
柳俊可是給老子拍了胸脯,一週之內,要給出一份完整的“調查報告”,以實際行動詮釋什麼叫做“小處着眼,大處着手”。
要當個好軍師,也是那麼容易的。
柳晉才如今位高權重,下屬在他面前無不戰戰兢兢,小心翼翼,基層的真實情況,是越來越難以接觸得到了。
這個“微服私訪”的重任,就該由柳衙內承擔下來。
柳俊伸出手來,嚴菲笑嘻嘻地拉住了。
一般情況下,嚴菲不會挽着柳俊的胳膊,許是覺得手拉着手,更能回憶起兒時“青梅繡馬”的甜蜜與温馨吧。
“去哪逛街?”
嚴菲問道。
柳俊笑道:“我是新來的,你才是地主,該當你帶我去逛街才是。”
嚴菲想想也對,點頭道:“那就十一廣場吧,很多漂亮衣服的。”
柳俊暈了一下。
瞧來這位真對服裝入迷了,説起逛街就是看衣服,而且看得多買得少,令得服裝店老闆大是不爽。想想看,這人老是點評人家的衣服這也不好,哪也不對了施施然走人,害得其他客人也沒了購買的興趣。若不是見嚴菲嬌憨可愛,説不定一些脾氣暴躁的老闆便要飆。
“好吧,依你。”
嚴菲就嫣然一笑,把頭往柳俊肩膀上靠。
從文化館到十一廣場,好幾站路,走過去的話俊是沒問題,嚴菲就有點難度。説不定到時候要柳俊揹她回家。
女人真是奇特,讓她在廣場裏逛上兩三個鐘頭,依舊神采奕奕,一旦走在路上,不過三兩裏地路程,就直嚷嚷受不了。
“坐公共汽車?”
嚴菲指着不遠處
站説道。
柳俊點點頭。
其實徐文和與魏春山就開着車在不遠處慢悠悠地跟着。不過要“微服私訪”,這個坐公交車倒是個不錯的選擇,往往能聽到一些有意思的閒聊。
手拉着手來到公車站,瞧瞧站牌一共有兩路車去十一廣場路車和十二路車。
儘管不是星期天,公交車站牌前仍然擠滿了熙熙攘攘的人羣。柳俊在大寧市呆的時間不算很長,來的次數倒是不少,但很少擠過公共汽車。
不過上輩子他大寧市整整呆過三年照時間順序來看,應該就是前一兩年的事情。那個時候衙內就是個窮學生,擠公共汽車那是家常便飯。
上輩子記憶中,大寧市的共汽車不是一般的難擠,基本上,每次都可以用“衝鋒陷陣”來形容。饒是柳俊那時身強力壯,一趟公共汽車坐下來是汗透重衣。至於漂亮的女孩子,在公共汽車上被一些混賬吃豆腐是屢見不鮮。
許多“英雄救”的故事,就是在公共汽車上生的。
當然俊未能有那般“運”。
坐共汽車的時候,倒是碰到過幾回女孩子和“鹹濕佬”之間的齷齪俊也想表現一把來着,不是因為被非禮的女孩子長相乏善可陳,激不起柳俊的“俠義情懷”,就是“鹹濕佬”方面,實力比較強大,柳俊權衡利弊之下,未敢輕舉妄動。
在站牌邊等了莫十來分鐘,三路車終於進站。但是車上已經擠滿了人,司機全然沒有停留,直接開走了。結果惹得等車的人好一陣咒罵。
“***,都説胡為民厲害,厲害個,一個公共汽都管不好……”
有人忿忿不已地叫嚷道。
“嘿嘿,這你就錯了,胡為民是撈錢厲害,搞女人厲害……公共汽車?還是省省吧,人家是市委書記,每天小車接送,哪裏會來管什麼公共汽車的事情?”
另外一人陰陽怪氣地道。
“是啊是啊,這幫當官的,眼裏哪有我們平民百姓……”
這人的話,立即引來一幫子人隨聲附和。
“哎,這次天馬廣場出事,抓進去好多當官的和大老闆,其中華苑公司的那個莊華揚,據説就是胡為民姘頭的哥哥,怎麼胡為民反倒一點事都沒有?”
先頭那人説道。
“怎麼沒事?不是把他的市委書記撤了?”
“切!你懂什麼,人家現在是省政法委書記,升官了……”
陰陽怪氣的聲音答道。
“嗨,這些當官的,誰不是官官相護?人家做到了省委的大官,玩個女人,撈點錢算個屁事!”
“哎,聽説市裏新來的書記是寶州市原來的書記,好像是姓柳吧……聽説這個人蠻厲害的,把寶州市搞得很好。要不,我們寫個信向他反映一下市裏面的交通狀況吧?説不定會有點用處呢……”
有人提議道。
“切……寶州市的書記又怎麼樣?大寧市可不是寶州市,是省會,城市規比寶州市大多了。他能搞好寶州市,未必就能搞好大寧市……”
“對啊,我們大寧市的事情有那麼好搞嗎?幾十上百萬人口的大城市,要處理的問題多了去了……”
“就是,這些當官的還不是都差不多?有幾個好東西?”
嚴菲聽了一陣,很是不樂意,就要開口説幾句。
在她想來,柳叔叔和她爸爸,那可都是好官。
柳俊笑着在她手心撓了幾下,制止她“仗義執言”。
這種場合下,有理也説不清的。何況嚴菲是如此漂亮出眾的女孩子,人家巴不得她插話,好和她胡攪蠻纏一番,看着美女着急上火,那也是一種非凡的享受罷?
正吵鬧着,十二路車進站。
這回倒是比上一趟三路車略好一點,車裏似乎還有一點空間,不過也很有限,照柳俊的估計,最多再能擠上去三五個人吧。
然而車門一開,剛才還在高談闊論的人羣便即呼啦啦衝了上去,拼命往車上擠,尖叫聲、咒罵聲響成一片,最終竟然擠上去十好幾個。
司機好不容易關好車門,公共汽車吱吱呀呀的蹣跚而去。
柳俊和嚴菲沒有上車,壓根就未曾上前。
此情此景,讓柳衙內額頭冷汗直冒。
若是他一個人還則罷了,以他的身手,再擠的車也能上得去。但是想想要讓嚴菲和這些傢伙擠作一團,柳俊無論如何是不肯答應的。
得,也不去管它什麼“微服私訪”了,叫個出租車走吧。
不過那時節的出租車也是稀罕物事,哪裏像後世一樣,一個小縣城也是幾百台出租車滿街亂跑。柳俊拉着嚴菲又站了幾分鐘,愣是沒見一台出租車過來。
還是算了,叫徐文和兩人開着車過來吧。
柳俊揚起手,打了一個手勢。
這個手勢,嚴菲卻是看不懂的,也不知道有徐文和魏春山這兩位保鏢的存在,還以為柳俊站久了,要伸個懶腰呢。
不料徐文和兩人尚未到達,一台白色豐田車忽然駛了過來,停在兩人身邊,車窗放下,露出一個油頭粉面,滿臉輕浮的腦袋。
“嗨,漂亮妹仔要去哪裏?我載你一程……”
那人約莫二十幾歲年紀,一雙眼睛骨碌碌的直在嚴菲身上打量,毫不掩飾眸子裏“色迷迷”的神色。副駕駛座上,也是一個差不多年紀的年輕人,同樣色迷迷的笑着,一副哈喇子就要控制不住的醜態。
柳俊皺皺眉頭,拉起嚴菲的手往後頭走去。
徐文和魏春山正跟了上來。
不料豐田車又往後推了幾米,像蒼蠅般粘了上來。
“喂,小子,連個車都沒有,還把這麼漂亮的女朋友,你丟不丟人啊?”
開車的年輕人挑釁地叫嚷道。
“就是……妹仔,跟着這種窮光蛋有什麼好的,不如跟着我們光哥,好吃的好玩的,漂亮衣服,金銀飾,要什麼有什麼……”
柳俊冷冷地瞥了他們一眼,緊走幾步,拉開桑塔納的車門,和嚴菲坐了上去……”
柳俊嘴裏唸叨了一下豐田車的車牌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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