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輝拎着石像回到竹園,關好門,剛剛把石像放在桌子上。早就迫不及待的繃帶宛如一條蛇,一下子衝出去,纏上石像。
艾輝差點笑出來,纏上繃帶的石像,就像一個滿臉懵然呆滯的木乃伊,所有的神韻全都一下子沒了。
難道石像裏面隱藏了什麼厲害的東西?
艾輝充滿好奇,繃帶的厲害他當然知道,但是那麼多代葉府家主,都沒有發現,石像肯定也非常不簡單。現在艾輝一點都不敢小看世家,世家的沉澱和積累實在深厚得驚人,不僅僅是在財富和珍寶上,在元力的掌握上同樣如此。
不管是寶庫的建造,還是木架子上封禁的手段,都是他沒有見過的。
也許他們之中沒有驚才絕豔之輩,但是持續不斷的投入,一代代人延續下去,時間擴大到數百年甚至千年,他們獲得果實的深厚程度,令人望而生畏。
世家才是站在元力時代最前沿的那羣人。
他們都沒能發現的秘密,繃帶居然有所反應,多讓人充滿期待!
嗯?
艾輝的身體陡然坐直,兩眼放光。
石像的表面開始融化。
果然有變化!
艾輝激動無比,但是很快冷靜下來,傾耳細聽,沒有人靠近。石像也沒有元力波動,就像蠟被加熱之後開始逐漸融化。
目不轉睛盯着石像,艾輝剛剛明明仔細檢查過,就是最普通的花崗岩!
難道自己的眼睛被騙了?
隨着石像表面逐漸融化,粗糲的線條變得柔和起來,到處是稜角的臉龐輪廓,也變得柔美許多。模糊不清的面部五官,變得立體清晰起來。
看到石像逐漸變得豐富精緻的臉龐,那股若有若無的神韻,變得更加強烈。艾輝的目光和心神深深被吸引,就彷彿石像就像能夠吞噬目光的漩渦,他神色呆滯,完全挪不開目光。
視野中的石像開始變得模糊。
天地變得蒼茫,彷彿天雲一線,彷彿越過茫茫雲海。他看到一片連綿不斷的大山,那些山高聳如雲,險峻雄偉,古樹參天,原始蒼茫,各種異獸在奔跑飛掠。
艾輝保證,這裏面沒有一隻異獸是他所見過。在蠻荒呆了那麼就,大部分野獸、荒獸艾輝都認識,算得老手。但是這些異獸更加野蠻原始,艾輝絕對沒見過。
目光隨着崇山峻嶺和茫茫林海飛掠,一處小山谷出現在面前。
以艾輝的眼光來看,這處山谷的地形是非常適合野外露營駐紮之地。
有一條蜿蜒的小溪,小溪的水流潺潺,但是並不大,不用擔心發生洪水。兩邊的山勢陡峭,都是岩石,天然的隔斷。山谷內地勢開闊,谷口卻非常狹窄,易守難攻。
谷口擺放着一根根粗壯原木紮成的柵欄,這麼簡陋的防護措施能有什麼用?艾輝心中不以為然。山谷內一個個獸皮茅草搭成的帳篷,一羣野人在燒火煮飯,給野獸剝皮,頗為熱鬧。
野人部落?
艾輝若有所思。
野人的生活看了一會,艾輝就覺得乏味可陳。野人還未開化,看上去頗為愚昧。艾輝他們在蠻荒的時候,也非常艱苦,但是比起這些野人來説,還是要厲害得多。
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一次,野人部落的首領,拿出一張獸皮,上面用木炭和獸血畫了一個粗糙的人形。
筆畫非常粗陋,説畫的是個人,艾輝也是連蒙帶猜。
獸皮畫被首領用樹枝撐起來,然後用石頭堆成一個簡陋的祭台,宰殺野獸,送上祭品,率領整個部落的子民跪拜。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少年,首領都換成不同的人,部落子民身上的衣服也在不斷髮生變化,從開始的獸皮,變成麻布衣。獸皮上的人像,逐漸變得更加清晰,開始有一股特殊的神韻。
神韻?
艾輝猛地反應過來,難道是……
他仔細盯着獸皮上人像,駭然發現,果然和石像有些酷似。
獸皮發生變化之後,部落的子民變得更加虔誠,祭祀的頻率也大幅度增加。受到的祭拜越來越多,獸皮上的人像變得越發精細,栩栩如生。
此時的部落,經過多年的征戰,勢力壯大,擁有無數城郭,雄霸一方。
部落的敵人潛入祭堂,燒燬了獸皮。
部落首領便傳令天下,要求各城送上珍寶,重新煉製一幅魔神像圖。天下珍寶雲集,上萬名祭司、畫師、術士齊聚一堂,嘔心瀝血,歷經二十二載,終於重新繪製成功魔神像。
對敵對勢力的征戰也轟然開始。
整整六十年的時間,無數俘虜被押送到祭堂血祭魔神像。
魔神像身上的神韻愈發強烈,令人不敢直視。
又不知道過了多少年,部落興衰浮沉,魔神像卻一直完好無損,光潔如新。對魔神像的祭祀,從未中斷。
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突然窗外的電閃雷鳴,照亮黑暗空曠的祭堂,也照亮祭堂正上方掛着的魔神像。
布帛上的魔神像,眼睛忽然動了一下,緊接着嘴角綻放一抹笑容,這抹笑容帶着一股邪氣,把柔美中性的臉龐映襯得愈發妖豔魅惑。
忽然,一隻腳從魔神像上伸出來。
魔神竟然從魔神像上走下來,他活動身體,似乎對一切都感到好奇。忽然,他彷彿有所察覺,抬頭看像艾輝的方向。
艾輝看到魔神的眼睛,思維瞬間停滯。
就在此時,艾輝體內的天心火蓮燈察覺到危險,轟然運轉,心神恢復一絲清明。艾輝用盡全身力氣,猛地閉上雙眼,隔斷目光。
呼……呼……
粗重的呼吸就像扯動的風箱,艾輝全身被汗水濕透,剛才那一瞬間的掙扎,幾乎耗盡他全身的力氣。
足足過了五分鐘,他的心神才平復下來,心中仍有餘悸。他一向覺得自己的心志堅定,不受外邪干擾,修煉天心火蓮燈之後,這種底氣更加充足。哪怕面對一千塊,他都不為所動。
但是剛才,他的心神竟然完全不受控制,思維完全停頓,倘若不是天心火蓮燈給他爭取到一絲機會,他連閉上自己的眼睛都做不到。
艾輝第一次遇到如此詭異可怕的事情,也是以有史以來他遇到最兇險的一次。
比起真刀真槍的戰鬥,這種心神攻擊完全無跡可尋,稍有不慎就會中招,身體完全不受控制,哪怕心中覺得不對也無法控制身體做任何事,連最基本的反抗都做不到,任人宰割。
他絕對不想再來第二次。
魔神……
又過了一會,艾輝全身微微緊繃,天心火蓮燈流轉不定,他打起十二分精神,只要稍有不對勁,他就會重新閉上眼睛。
眼睛微微睜開一條細縫,朝外望去。
咦!
他看到的是一座石像。
祭堂呢?魔神呢?
艾輝愣住了,難道剛才自己是做夢了嗎?剛才經歷的那些如此生動,他彷彿跟隨部落和魔神像一起經歷了數萬年的時間。
可是此刻,自己還是在房間裏。
幻像?有可能!
但是如此逼真的幻像……
艾輝看了一眼時間,時間才過去只有不到半柱香。
真是神奇,剛才經歷的夢境,實在太逼真,他現在還能回想起許多細節。現在市面上的那些影像豆莢,和剛才的夢境比起來,差得太遠。
又有點遺憾,又有些鬆一口氣,魔神最後從畫中走出來的情景,給他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還有一絲恐懼。
他的目光落在石像上,瞳孔驟然收縮。
桌上的石像,赫然和魔神像一模一樣!
魔神像的長相,艾輝記得清清楚楚,絕對不會搞錯。此刻的石像,早就不是剛才那副粗糙簡陋之作,而變得異常精美,栩栩如生。
身形婀娜,腰肢彷彿柔弱無力,上半身****,線條陽剛,男子相。面貌俊美中性,臉部的輪廓精緻柔美,而鼻樑和嘴唇卻又像男子,眼睛冰冷,彎起的眼角卻透着嫵媚。
艾輝第一次看到如此混雜男女、極為矛盾,又極為協調的長相,因此印象極為深刻。
一模一樣!
難道剛才的幻像,就是魔神石像釋放的?
有可能!
莫非幻象中演示的,就是這尊石像的來歷?艾輝心中也信了大半,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出其他的可能。
沒想到石像後面竟然有如此多的故事,放鬆下來的艾輝心中嘖嘖稱奇,圍着魔神石像左看右看。
石像變得精美絕倫,栩栩如生,但是剛才神韻消失不見,石像變成一座普通的石像。
原來神韻之中,藴藏的是石像的來歷,艾輝此時恍然大悟。
然而左看右看,魔神石像還是魔神石像,花崗岩還是花崗岩,沒什麼變化。自己費了這麼大的力氣,得到一尊精美的石像?
艾輝有點哭笑不得。
當艾輝的目光落在繃帶上,愣住了。
繃帶上的血眼消失不見,繃帶重新變得雪白,空無一物。
看着桌上兩條雪白的繃帶,艾輝忽然心中一動,他把兩條繃帶攤開平放,然後拼成一起,艾輝記得當時看到它第一眼的時候,就是一塊布。
當兩條繃帶拼在一起時,繃帶中間部分開始融合,變成一塊白布。
居然還可以這樣!
艾輝睜大眼睛,他第一次發現繃帶可以融合。
等等!
艾輝身體一僵,他呆呆看着桌上的白布,腦海中陡然浮現,閃電照耀的祭堂上,掛着的那副魔神像。
當魔神走出來之後,畫像一片空白。和麪前的白布……大小一致。
繃帶……是魔神像那塊畫布?(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