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大概能有兩三分鐘,那個傢伙又忍不住了:“哎,快點動手啊,都耽誤多長時間了,要是不行趕緊讓簡院長親自做。”
他的聲音都不大,以為別人聽不到,可現在手術室裏太靜了,他也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他的話音剛落,所有人都看向他,侯伯昌眼神突然變得嚴厲,剛想説什麼,就看到楊洛猛然睜開眼睛,毫不客氣怒聲道:“滾出去!”
一瞬間,手術室裏的所有人都噤若寒蟬,就連簡卓弘和侯伯昌都不禁一縮脖子,接着侯伯昌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狠狠瞪了一眼那個傢伙。可楊洛發了火,他也不敢護着自己的弟子,給身邊一名醫生使了個眼色。
那名醫生點點頭,把那個還在忿忿不平的傢伙拉了出去,然後拍拍他肩膀:“小李啊,我知道你是北大的高材生,傲氣一點也能理解,但還是希望你能看開點。上一次楊醫生髮怒,差點把白俊傑給弄死。”
“白俊傑?”小李疑惑的問道。
醫生説道:“白鵬高你聽説過吧!”
小李點點頭:“知道,不過那個傢伙論文造假,聽説出過好幾次醫療事故,現在正在監獄你蹲着呢。”
醫生説道:“白俊傑就是白鵬高的侄子,曾經也是咱們醫院的醫生。因為一名在抗美援朝中被炸斷腿的老英雄,被楊醫生差點打死,而白鵬高也是被楊醫生給弄進監獄的。”
“啊?”小李吃驚的張大嘴,醫生笑着説道,“還有,我知道你心裏對楊醫生不服氣,但在醫學方面,在外科領域,尤其是心臟外科領域,他在國際上絕對是首屈一指的頂級專家,在國內沒有人能跟他比肩。”接着嘆了口氣,“你老師都不敢在他面前説三道四,有些問題還要像學生一樣向他請教。尤其是像這種處在國際前沿的超高難度手術,花多少錢都沒有機會觀摩學習,而現在有這麼好的機會你卻不知道珍惜。”説完又嘆了口氣,搖搖頭推開手術室的門走了進去,留下小李站在那裏發呆。
楊洛把輸液量調大了一點,檢查了一下呼吸機,又盯着綜合儀器觀察生理反應。對他來説手術時間不成問題,他完全有把握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手術。他有這個自信也有這個能力,就是簡卓弘和侯伯昌幾位專家都不會懷疑,所以楊洛沒有動,他們也不急。就算觀摩的醫生急,現在也不敢亂説話,惹惱了楊洛後果會很嚴重,看看那位北大的高材生就知道了。
楊洛又檢查了一下患者麻醉情況,此時患者已經進入全麻狀態,取俯卧位,C臂X線機也已經定位,然後回頭看了一眼簡卓弘。
簡卓弘重重一點頭,拿着手術刀開始在患者妹妹後背摘取軟組織。而楊洛也開始動手,手術刀輕盈的一劃,擬固定節段椎體暴露出來,就好像機械定位一樣,精確的讓人咂舌。
楊洛看着患者嚴重側凸的脊柱還有斷裂的椎板勾,微微搖搖頭。也不知道是哪家醫院,哪個二百五醫生做的手術,這種五六十年代的治療方法居然還在用,這個女孩能活到現在真是奇蹟。
而其他人看到之後全都訝然無語,同時露出不忍目睹的表情,患者脊柱已經糟成一團了,幾乎所有人都露出絕望的表情,這他媽的還能治好嗎?尤其是那些普通的醫生,甚至給患者宣判了死刑,準備下病危通知書了。
楊洛面無表情,雙手快速的動着,快速清除椎板勾和骨表面軟組織,對半椎體畸形從後路切除,再經椎間隙關節突截骨矯正後凸畸形……然後開始對患者脊柱進行三維重建,最後用全椎弓根釘內固定……
時間在一點一點流逝,一個多小時過去了,楊洛雙手停止了手術,微微抬起頭晃了一下脖子,對着身邊的器械護士微微一點頭。
器械護士急忙把矯形棒遞給楊洛,楊洛接過矯形棒預彎成生理弧度,植入矯正側凸畸形,接着又用專用的軸向旋轉器矯形。
此時楊洛的腦袋上也冒了汗,一名護士急忙拿着消毒巾給楊洛擦汗,免得汗珠掉進患者體內造成不必要的感染,那就麻煩了。
楊洛的雙手依然不知疲憊的在動着,該修復的修復,該摘除的摘除,差別只在於他的動作是不是夠快。其實外科手術就像縫補衣服,不停的從身體各處尋找能用的部分,用以修復殘缺的部分,憑藉的就是個人能力。高手能夠以最快的速度縫補好,而且美觀大方,沒有一點瑕疵。要是能力一般,雖然也能縫補好,但效果就差強人意了,穿在身上也感覺到彆扭。但衣服縫補不好,在彆扭也能穿。可手術不一樣,對術後的恢復天差地別。
這時聽到簡卓弘説道:“軟組織取下來了。”
“時間剛剛好!”楊洛聲音猶如機械的説了一聲,把一塊約25cm長、15cm寬的軟組織,就行打補丁一樣貼在患者背部組織薄弱處縫合。
眾人大氣都不敢出,看着面無表情,能夠嚇死人的楊洛,全都閉住呼吸。這一次他們算是見識到了什麼才叫做世界頂尖水平。像楊洛這樣近乎異想天開的處置方式他們以前想都不敢想,今天算是開了眼了。
尤其是侯伯昌那幾位專家,楊洛的手術刀每動一下,他們的心臟就跟着跳一下。説句心裏話,要是患者病情沒有突然加重,他們也許能做。但現在這種程度,已經超出了他們的想象了,要是楊洛不在,這個女孩都出不了手術室。
看着楊洛那冰冷沒有感情的臉,他們心裏突然有一種奇怪的想法,這個傢伙簡直就是一部現代外科學百科全書,而且還是智能化的,能夠讓你一目瞭然的看到怎麼處置複雜到難以想象的手術過程。
當楊洛把補丁打好之後,再一次抬起頭來深深吸口氣,就在大家心情一鬆,以為手術快要結束的時候。楊洛又開始進行胸廓成形術,這讓那些觀摩的醫生感到驚訝,只有侯伯昌幾位專家眼睛一亮,沉思了一下之後,馬上集中注意力關注楊洛手術,神情變得有點激動。
楊洛接過器械護士遞過來的椎板,將椎板棘突皮質鑿成魚鱗狀,自體骨植入,接着放置引流。
“噹啷”一聲,楊洛把手術刀扔在托盤裏,抬頭看了一眼綜合監視儀器,如釋重負的吐了口氣,然後開始縫合。
眾人也抬頭看向綜合監視儀器,發現傷者的生命體症驚人的穩定,很難想象患者在兩個多小時前還在搶救,這簡直就是一個生命奇蹟。
二十多分鐘後縫合結束,楊洛站在那裏沒有動,見到他不動,其他人也不敢動,直到楊洛開口説話:“好了,手術非常成功。”
“啪啪啪……”
所有人才如夢方醒,手術室內頓時響起一陣熱烈的掌聲,紛紛讓開一條路讓楊洛離開。這時候眾人才發現已經陪着站了四個多小時,腿已經麻木的有點不聽使喚了。這也就是楊洛這個怪胎,換了一個人做這個手術,先不説能不能成功,估計沒有十個小時出不了手術室。
“醫生,醫生,我女兒怎麼樣?”男人和女人見到楊洛出來,急忙走過來拉住楊洛的手,那雙充滿血絲的雙眼流露着讓人悸動的擔憂。
楊洛摘下口罩,伸出舌頭舔了一下有些乾澀的嘴唇,笑着説道:“手術很成功,如果72小時之內沒有發生術後併發症,我保證兩個月後你女兒就能在你面前跳舞。”
“呼”
老兩口重重呼了口氣,接着緊緊抓住楊洛的手,眼睛濕潤的説道:“謝謝,謝謝你楊醫生。”説着在兜裏拿出一個紅包就往楊洛手裏塞。
楊洛急忙擋了回去:“楊先生,我是醫生,治病救人是我的職責,你不用這樣。而且這是違反規定的,你快點拿回去。”
男人死活不肯,還在往楊洛兜裏塞:“楊醫生,我聽説你不是軍區醫院的醫生,這不違反規定,你快點拿着,不然我心裏實在過意不去。”
楊洛呵呵一笑:“這有什麼過意不去的。”
男人有點不好意思的説道:“我懷疑你不是個好人,還找過簡院長不讓你給我女兒做手術。”
楊洛一愣,男人臉色微紅的把事情説了一遍,楊洛哈哈大笑,把紅包塞回男人手裏:“行了,我可不是一個小氣的人,這錢啊,你還是給你女兒留着買點補品吧。”
這時護士把患者和妹妹推了出來,老兩口也不在跟楊洛糾纏,千恩萬謝的跟着護士,把兩個女兒分別送進了ICU病房。
楊洛一屁股坐在休息椅上,這一台手術居然比他做換心手術還要累。
貝音瑤心疼的給楊洛揉着肩膀:“累了吧!”
楊洛拍拍貝音瑤嬌嫩的手,微微一笑:“病例的病情實在超乎想象,不過還好,總算沒有丟臉。”
“小兄弟,你真棒!”那位大姐高興的對楊洛豎起了大拇指。
楊洛好奇的説道:“大姐,你還沒走啊,是不是想讓我給你送個錦旗表揚表揚你啊。”這個看起來斯文,性格卻很豪爽的大姐,楊洛非常有好感。
大姐一笑:“我是那樣做好事需要表揚的人嗎?不過你要是給我錦旗,我也不推辭。”説完一陣哈哈大笑。
楊洛也笑着説道:“大姐啊,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以後家裏有誰頭疼腦熱的可以找我。”
“這可是你説的啊!”大姐非常高興,全世界都知道,在北京看病有多難,現在認識楊洛這樣一位專家,怎麼能不高興。
“説他媽的叫楊洛,滾出來!”隨着聲音,一個個子不高,剃着光頭,穿着無袖坎肩,紋着刺青,大約四十來歲的傢伙出現在樓梯口,他身後還跟着二三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