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強國停下腳步,看着青年説道:“我們直接去找他們幫忙,人家不見得會給我們面子。你還是去分局報案,到時候讓他們和錦州公安局交涉。”青年答應一聲快步走了出去。
樓旁的水泥路空曠曠的,顯出幾分冷清。偶爾,一兩名身着白大褂的年輕女子跟在幾個穿着病號服的男子身後,從路邊兩行高大的楊樹間穿過。一隻麻雀驚起,呼啦啦的,落在院子裏平房的瓦脊上張望着。
這裏是錦州康寧精神病醫院,一輛車停在了樓旁那空曠的水泥路邊。一個被綁得結結實實的胖子,在三名警察的喝罵聲中下了車。
這裏實在是太靜了,靜得讓人有一種壓抑感。吳萬峯不停的四處張望,臉上的表情帶着驚慌。他以前就把一名經常上訪的老百姓送進了精神病院,一年多了到現在還沒出來呢。他去見過兩次,第一次到沒什麼,可半年後第二次過去看的時候,發現本來很正常的人,已經變得人不人鬼不鬼,就是精神沒有問題,也不會好過哪裏去。所以他是真的怕了,想想整天和一羣精神病在一起,還要被醫生強行喂一些不知名的藥物,那是多麼可怕。
“啪”一名警員踢了他一腳,“死胖子,不想吃苦頭老老實實的跟我們走。”
好漢不吃眼前虧,吳萬峯邁着沉重的腳步,順着窄窄的過道往裏走,兩旁粗大的柳樹,密集的枝葉遮住了陽光,在這樣炎熱的天氣下,也有點陰冷。不時還能看見幾個病人神情木然,一趟一趟來回走着。陌生人的到來並沒有破壞他們的平靜,突然,一個穿着已經褪色病號服的女人在一棵樹後閃了出來,嚇得吳萬峯媽呀一聲,急忙退後兩步。
女人的眼神有些可怕:“你們是誰?”説完又是一閃躲到了樹後。
三名警察對視一眼,心裏同時想到,也不知道這個傢伙怎麼得罪楊局了,居然被送到了這裏。
一名年輕的警員説道:“包子!你小子聯繫好沒有啊,要是人家不收,回去楊局不得把我們撕了。”
包子,二十來歲,不到一米八的身高,身體有些瘦弱,不過看起來倒是很精幹。
“我宋超辦事你放心,不要忘了俺嫂子可是這裏的醫生。”剛説完,前面那棟樓裏走出一名三十多歲,長得還算漂亮的女人。
包子快步走過去,笑嘻嘻的説道:“嫂子!那個胖子就是精神病,一個同事的親戚。”
女人走到吳萬峯面前仔細的上下打量,“見到醫生神情緊張,眼神中流露出憤世嫉俗的仇恨,這是精神分裂的症狀。”
“放屁!你才神經病呢,老子很正常。”一股邪火直衝吳萬峯頭頂,反正也這樣了還怕什麼。
這時正有一名醫生帶着兩名病人走出來,女人對着兩名病人説道:“你們是神經病嗎?”
那兩名病人一瞪眼,齊聲罵道:“放屁!你才神經病呢,老子很正常。”
“呃”吳萬峯臉色瞬間變得漆黑,包子還有另兩名警員一愣,女人笑着説道:“精神有問題的人,永遠都不會承認自己是精神病。”説完轉身走進樓裏,“跟我來吧!”
一走進來,大廳裏有一個屏風,上面寫着第六病區。
女人説道:“第六病區整棟樓是全封閉的,住着的都是一些有暴力傾向,精神分裂比較嚴重的病人。”
吳萬峯聽得一哆嗦,停住腳步不在往前走。包子嘿嘿一笑,一腳踢在了吳萬峯的屁|股上,“磨蹭什麼呢,快點走。”
女人帶他們來到二樓,一個個房間裏傳來罵人聲,還有唱歌,吟詩,咣咣砸牆聲,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這第二層,一共29個病人,他們都是雙重人格,甚至是三重人格,這樣的病人是最危險的。除了隔幾天安排一次在樓下工療室的娛樂活動,病人吃喝拉撒幹啥都得呆在這裏。
來到三樓,這是一間大廳,不到一人高的隔板隔開十多個小病室,每個病室五六張牀,病人或躺或坐,還有的呆立着不動。他們大睜着失神的眼睛打量過道里的包子他們,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女人帶着他們往裏走,嘆着氣説道:“人的生命是脆弱的,但是精神比生命還要脆弱。人生的道路也是漫長曲折的,一些意想不到的困難和障礙會給人們的生活蒙上陰影,智力殘疾的孩子有“特別教師”的照顧和教育,令人欣慰。可是另一個特殊的人羣,正常人就很難與他們接觸、交流。這裏,不時有尖叫和咆哮,但更多的時間異常平靜。”
説着走進一間病房,裏面有一個病人蹲在牀上,手裏拿着釣魚杆,地上還放着個臉盆。
包子好奇的走過去問道:“你在幹什麼?”
病人看也沒看他:“釣魚!”
另一名警員湊熱鬧的説道:“釣到魚了嗎?”
病人抬起頭,眼裏居然帶着嘲諷的目光,“你有沒有病啊,臉盆裏能釣到魚嗎?我他媽的是神經病,難道你也神經?”
“撲哧”
“哈哈······”包子和另一名警員哈哈狂笑,就連吳萬峯也忍不住笑了一聲。
女人點頭説道:“病情有所好轉。”
包子説道:“嫂子!這個傢伙就交給你了,過兩天我在來。”這個傢伙是不想在這裏待著了,再呆下去,自己的精神都得分裂。
女人一笑,把他拉出病房:“你小子到底打的什麼鬼主意。”
包子笑嘻嘻的説道:“嫂子!你説什麼我聽不懂啊。”
女人看着他:“不要和我打馬虎眼,我作為醫生,那個胖子精神有沒有問題我還不知道?”
包子臉一紅:“其實我也不知道,是我們局長讓我送來這裏的。不過你放心,有我們楊局在,絕對不會有什麼問題。”
女人點頭:“既然是你們領導讓你這麼幹的,我也不説什麼了,人就留在這裏吧。”
包子小聲説道:“我的那兩位同事會留在這裏,免得那個死胖子跑了。”
女人搖頭:“不用!我不是説了嗎,這第六病區整棟樓都是全封閉的,沒有人能跑得出去。”
包子説道:“既然這樣,那我招呼他們回去了。”
女人點點頭,包子招呼那兩名警員離開。
楊洛剛剛回到辦公室,電話就響了起來,拿出電話看見是商廣贏打來的,按下接聽鍵。
“我是楊洛!”
“楊少!問題有點大發了。”
“哦?”楊洛哦了一聲,“説説!”
商廣贏語氣有些沉重,“昨晚我們突審袁寧,據他交代,沈原礦業集團,烏蒙礦業集團,起航集團聯合省商務廳副廳長史偉明偽造金融票證,案涉廳級幹部7人、處級幹部11人、企業管理人員23人。這已經不是我們能力範圍之內了,必須上報由省紀委或者是中紀委調查。”
楊洛説道:“還有沒有?”
商廣贏説道:“有!錦州躍進集團有袁寧的股份,不過無論我們怎麼問,他都一口咬定從來都不參與躍進集團的經營,我估計那裏問題也不會小。”
楊洛臉上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費了這麼大的勁,他的目標就是躍進集團。
“你馬上向上面彙報,其他的什麼也不要管,你明天就對躍進集團調查,免得夜長夢多。”
“好!”商廣贏答應一聲,掛斷電話。
楊洛把電話放在辦公桌上,坐在那裏點了顆煙,找到紙和筆,在上面寫了二十多個字:躍進集團、起航集團、曾錦春、袁敬軒、袁寧、包玉東、陳家兄弟,然後畫了一條線連起來。
坐在那裏看了一會,又在紙上寫了兩個名字:才良、冉飛。
“啪啪啪!!!!!”
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敲響,緊接着陸強推開門走了進來。看見楊洛坐在那裏看着什麼,走過去看了看。
“在想什麼?”
楊洛用手指點了點躍進集團和起航集團:“袁寧和包玉東靠着躍進集團起的家,而包玉東是曾錦春的乾兒子,陳家兄弟也是靠着曾錦春才起的勢。剛才起航集團的調查組給我打電話,告訴我沈原礦業集團,烏蒙礦業集團,起航集團還有商務廳副廳長史偉明偽造金融票證,案涉廳級幹部7人、處級幹部11人、企業管理人員23人。”
陸強越聽越糊塗:“你想説什麼?”
楊洛拿筆把袁敬軒和才良、冉飛的名字圈起來:“看着他們毫無關係,可我怎麼感覺,這裏面有一根看不見的線,把他們聯繫在一起呢。”
陸強的眉頭皺了起來:“你的意思是説,袁敬軒和才良是控制冉飛的幕後黑手?”
楊洛搖頭,“我得到情報,才良是冉飛的老闆,看起來他們和曾景春、包玉東、陳家兄弟毫無瓜葛,而且還是生死仇敵。而袁敬軒在袁寧的案子中,並沒有證據證明他牽涉進來,他很乾淨,乾淨的有點不可思議。也是他太乾淨了,所以才讓我懷疑,也許我得到的情報並不準確。”
陸強的眉頭越皺越緊:“我説老楊!你到底看出什麼問題了,我怎麼越聽越糊塗。”
楊洛一笑,拿着筆在紙上畫了個大圈,把他寫的東西全都圈了起來,“看着有些亂,毫無瓜葛。”説到這又把袁寧的名字圈上,“袁寧是個樞紐,也就是他的存在,把所有人都聯繫在了一起。我懷疑他們的背後還有一隻黑手,而他們都是那個人的傀儡,就是曾景春和袁敬軒也不過是那隻黑手的代言人。”
陸強心裏猛然一跳,瞪大眼睛失聲説道:“你的意思是,曾景春掌握着躍進集團、包玉東和陳家兄弟。袁敬軒掌握着起航集團、袁寧和才良冉飛,而他們都是在為一個人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