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沉重很有節奏的皮靴踏地聲在暗夜中響起。
跑了大概能有兩三個小時了,這是韓朝第一次聽見腳步聲。可那沉重的腳步聲,就像來自地獄的招魂曲,隨着啪啪的聲響,每一次都像一把鐵錘狠狠敲在他心上。
一個黑影出現在他的面前,“怎麼不跑了?看你跑得挺快啊。”
韓朝終於看清來人的臉,眼珠一陣亂轉,壓住驚慌的心情説道:“警官!我只是吸毒而已,沒有必要這麼追我吧。”
楊洛彎下腰抓着他的頭髮,把他拎起來,韓朝痛得一聲慘叫。
“告訴我,孩子在哪?”
“警官!我不知道你説什麼。”韓朝狡辯的説道。
楊洛嘴角一撅:“唐敏已經全都交代了,我勸你還是痛快點,不然我很難保證你身上的零件不掉下來幾個。”
“不可能,唐敏已經死······”韓朝突然閉上了嘴巴。
楊洛森冷的説道:“你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説完拎着他的衣領,就像拎小雞一樣轉身向回走去。
楊洛七拐八拐在小巷中穿行,前面突然傳來雜亂的腳步聲,“誰?”
楊洛沒有停下腳步:“我!”
“楊局!”幾名警員快步走過來,“抓到了?”
楊洛點頭,撲通一聲把韓朝扔在地上,“銬起來。”
還沒等韓朝在地上爬起來,就被兩名警員死死安在哪裏,背過雙手,咔的一聲冰冷的手銬戴在了他的手上,然後把他架了起來。
走出不遠,又碰到兩名搜索的警員,楊洛説道:“通知李新人已經抓到了。”
來到警車邊,當韓朝見到坐在車裏的唐敏時,突然一聲大叫轉身就跑。
“砰!”
一名警員狠狠一腳踹在韓朝的肚子上,這個傢伙一聲慘叫,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血絲在嘴角滴落。
過了一會,慢慢抬起頭,看着那輛警車喃喃的説道:“不可能,不可能,明明她已經斷氣了,怎麼可能還活着。”
楊洛蹲下身體説道:“她只是因為缺氧陷入深度昏迷,在醫學上來説,她那叫假死。現在可以説了,孩子在哪?”
韓朝突然開始抽搐,整個身體縮成了一團。鼻涕、眼淚、口水全都流了下來。
這個傢伙被銬着的雙手拼命的想要伸進衣兜裏,可無論他怎麼用力也夠不到。
“快···快把粉···給我拿出來···我受不了了,求···求求你····快點····”
楊洛蹲下身體,在他上衣兜裏拿出一小包白色粉末。韓朝看見咧嘴笑道:“對!就是它,謝···謝謝····”
楊洛站起身笑眯眯的説道:“想要嗎?”
韓朝猛點頭:“給我,快···快點給我。”
楊洛説道:“告訴我孩子在哪?”
在毒癮的折磨下,韓朝已經沒有任何思維,他的注意力全都在楊洛手裏那一包白粉上。
“被我扔下小淩河橋了。”
“砰!”楊洛狠狠一腳提在韓朝腦袋上,那個傢伙哼都沒哼一聲昏了過去。
“把他扔上車。”
“楊局!怎麼樣了?”這時李新帶着幾名警員跑了過來。
楊洛聲音有些低沉的説道:“孩子可能······”説到這沒有在説下去,一低頭上了車。其實到這個時候,誰心裏都明白孩子已經不在了,只不過是沒有人願意説出來而已。那麼小的一個生命,他還沒有來得急懂得去欣賞這個美麗的世界,卻被罪惡剝奪了生命。
車在公路上疾馳,十多分鐘後幾輛警車停在了小淩河橋上。楊洛下了車,走到邊緣向下看去。幽藍的河水無聲的蜿蜒着流淌,遠處岸邊有幾名老年人在夜釣,一切都顯得那麼寧靜祥和。
“把韓朝帶過來。”
李新招了下手,兩名警員把已經甦醒的韓朝拖下車。這個傢伙的毒癮已經過了,身體卻軟的像一團泥。
楊洛看着他森冷的説道:“在哪個位置扔下去的。”
韓朝虛弱的説道:“這裏人太多,我是在上游扔下去的。”
“啪”李新狠狠給他一耳光,“媽的!你這個混蛋,帶我們去。”
兩名民警架着韓朝走下橋頭,順着河岸向小淩河上游走去。大概走了能有五六百米,韓朝停下腳步左右看了看。
“應該就是這裏了。”
“什麼叫應該?到底是不是?”李新厲喝道。
韓朝點頭:“就是這裏。”
楊洛説道:“給董玉洛打電話,讓他多帶點人來去下游水上樂園借船來打撈。”
李新拿出電話打給董玉洛,半個多小時後,遠遠傳來快艇螺旋槳的轟鳴聲,幾十道手電筒的光芒穿透夜幕照射過來
很快四艘快艇停在了岸邊,董玉洛在快艇上跳下來問道:“楊局!李隊!孩子真的······”
楊洛擺了下手,“打撈工具帶來了嗎?”
董玉洛點頭:“有鈎幹還有滾鈎網,這也是去年辦案的時候,特意在漁民手中買的。”
楊洛説道:“先用鈎幹在這一片水域找找,不過這裏的水流急,已經過去幾個小時了,很可能被衝到下游,實在找不到在用滾鈎拖。”
“是!”
董玉洛跳上船,四艘快艇緩慢的在靠近岸邊的地方緩緩開動,快艇上的警員每個人手中都拿着一根幾米長,帶着一個金屬鈎的鋼管探進河裏。
一個多小時過去了,方圓百米之內已經搜索完畢,並沒有找到屍體。
董玉洛又命令把快艇用繩子連接,然後把滾鈎下到河裏,四艘快艇並排向下遊飄去。時間一點一點流逝,楊洛看了看時間,已經凌晨了。
李新説道:“楊局!會不會被衝過橋了。”
楊洛想了想説道:“通知董玉洛,把打撈地點放在橋下,尤其是橋墩下面。”
董玉洛接到李新的電話喊道:“去橋下。”
四艘快艇在橋下停了下來,董玉洛讓警員把滾鈎拖上來,然後解開連着四艘快艇的繩子。
“靠近橋墩。”四艘快艇慢慢駛向橋墩,警員又把鈎幹探進水裏。
突然二號橋墩下的快艇傳來喊聲:“董隊!找到了。”
董玉洛命令快艇開過去,兩艘快艇一靠近,董玉洛跳過去。看見一個大大的編織袋放在船上,編織袋上的拉鎖已經被拉開,一具幼小的身體蜷縮在裏面。
董玉洛蹲下身體,閉着眼睛把拉鎖拉上,沉聲説道:“回去!”
快艇靠岸,董玉洛捧着編織袋跳上岸,有一名警員在兜裏拿出四百塊錢交給一名開快艇的中年人。
“辛苦各位了,多少就這些吧。”
中年人笑着説道:“既然説借用,我們怎麼能拿錢。”
警員也是一笑:“這是規矩啊,回去買兩掛鞭炮沖沖煞。”
中年人也沒客氣,接過來道了聲謝,然後揮了下手開着快艇離開。
楊洛把孩子的遺體在編織袋裏抱出來,孩子的鼻子還有嘴上用透明膠封着,脖子上還有明顯的傷口。不過看孩子泛青的臉色,應該是窒息而死。
楊洛慢慢把孩子的遺體放在地上,把臉上的透明膠撕掉,脱下衣服蓋在他幼小的身體上。然後站起身,猛然回身抓着韓朝的頭髮拖到孩子遺體邊。
“媽的!給我跪下。”楊洛一聲怒吼,一腳踹在韓朝腿彎處。
“撲通”韓朝跪在地上,楊洛按着他的腦袋狠狠往地上撞去。
“砰!砰!砰!!!!”血花飛濺,韓朝額頭一片血肉模糊昏了過去。
李新急忙拉住楊洛瘋狂的舉動:“楊局!你會打死他的。”
楊洛平靜了一下憤怒的心情:“他殺的要不是個孩子,我也不會生氣······如詩如畫的花季,本應該有着美麗的夢,他的人生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可就這短短幾個小時,所有的美麗,都被這個混蛋給剝奪了。”説完還不解氣一腳踢在韓朝的身體上,飛出幾米遠才砰的一聲撞在一棵小樹上,那個傢伙不死估計半條命也沒了。
楊洛深深吸了口氣,拿出電話打給陸強:“陸局!嫌疑人已經抓到了,孩子的屍體也找到了,你通知一下吳斌和劉思雲夫婦吧。”
陸強沉聲説道:“你們在哪?”
“在西橋上游五百多米的地方,一會我會叫殯儀館的車來,他們要是想看孩子,就去殯儀館吧。”
“唉”陸強嘆了口氣,並沒有在説話。
楊洛放下電話説道:“打電話通知殯儀館。”然後看着董玉洛,“把他帶回去連夜審問。”
“是!”
天漸漸的亮了,錦州普陀山殯儀館裏傳來嘶聲裂肺的哭聲。
楊洛站在外面抽着煙,李新站在他身邊説道:“還在想着孩子的事呢?”
楊洛深深抽了口煙:“生死我看得多了,而我自己也是在死人堆裏爬出來的,只不過是可惜孩子幼小的年齡。”
李新拍了拍楊洛的肩膀,“這裏已經沒有我們的事了,回局裏看看吧。”
就在這時,一輛出租車疾馳而來停在了殯儀館門前。在車上下來一對老年夫婦快步走上台階,突然老爺子腳下一滑,仰身在台階上摔了下來。
楊洛走過去把他扶起來,幸虧台階不高,老爺子只是受了點皮外傷。
“老頭子!”老婦人焦急的喊了一聲。
楊洛扶着老爺子走上台階,進入殯儀館。
這對老夫妻見到自己孫子冰冷的遺體,終於忍不住老淚縱橫。
“我的好孫子啊,快點叫一聲奶奶······你快點叫啊。”
老爺子顫抖着聲音説道:“今天早上他還趴在我牀上説,‘爺爺,你一定要保護我’。上學的時候,走到門口又説了一遍。當時我還舉着拳頭告訴他,‘爺爺一定保護你’。”渾濁的老淚順着滄桑的臉滑了下來,白髮送黑髮人的這種感覺,只有當事人才能清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