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當第一批人到達後,蕭揚第一個滿面春風地迎了過去,像個熱情的主人,談吐風趣又不失謙卑,同時更準確定位自己的身份,和來訪的武術界前輩談笑甚歡。後者甚至都忘了和俞天侖這個正主打招呼。
俞天侖在一旁呆看了半晌,確定了一件事這傢伙平時不愛客套,絕對不是因為他沒這方面的能力!
不過這種情況是超出他預期的驚喜,照這樣下去,騰龍文武學校和蕭揚的名號,很快在武術界響亮起來。
兩天後俞天侖就結束了在家待客,帶上蕭揚,準備了一些禮物,向燕京最著名的四館六道場之一的燕雲道場而去。
所謂的“四館六道場”,乃是燕京最著名的十大武術機構。假如説前兩天俞天侖在武協接待的那些是一流水準的同行,那麼這十家,就可以稱為超一流水準的前輩。
這種地方就算在全國,也沒超過三十家,其厲害程度可想而知。而能和這些武館交往的,無不是赫赫有名的人物或者機構,堪稱武術界的上流社會。假如能和其中一館拉上關係,絕對對騰龍未來的地位提升有巨大的作用。
早在頭一天,他就給這十家業界翹楚投遞了拜館帖,但最終只獲得了燕雲道場的回覆,其它則是全被拒絕。畢竟這些地方都是經過了歷史文化沉澱的所在,並不是騰龍這種暴發户式崛起的武校所能輕易高攀。
事實上俞天侖早預備好了全吃閉門羹,能得到一份應允已經是大感意外,當然絕不會錯過這機會。
燕雲道場位於東四環三段內側,規模並不大,但名聲很響。就算在燕京的“四館六道場”中,其場主雲長風也是排名在前幾位的人物,一手出名的“長擊槍”,在兵械武術中是絕對的強者。
可惜的是由於兵械武術易出現傷亡,全國大賽和排行賽中都沒有列出這個分項,否則雲長風的燕雲道場絕對可以在榜上佔據大片位置。
出門時,俞天侖沒有備車,反而帶着蕭揚在武協外等公交車。後者大感詫異,忍不住問道:“你不會連輛車都備不起吧?”
俞天侖微微一笑:“投人所好,行事會簡單得多。雲長風是出了名的勤儉節約,咱們擠擠公交,就算只是門面功夫,多少也能讓對方的觀感高一線。”
“要節儉那還不如走過去呢。”蕭揚撇撇嘴。
“你當這是江安啊?從三環走到內環不過半個多小時。這是在燕京,咱們從這六環走到四環去,從現在八點開始,不到十點絕對走不到!”俞天侖嘆道,“當然前提是半途沒累趴下。”
蕭揚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的確,蕭揚自己走沒問題,但是俞天侖這六十來歲的老頭就……
八點五十,兩人在東四環三段下了車,很容易就看到了百多米外的燕雲道場。走近時,只見道場大門洞開,整個前門和牆體都是上世紀二三十年代的風格,而且看建築的新舊程度,就算是仿古風,這地方也絕對超過三十年的歷史了。
蕭揚搖頭直嘆道:“這道場生意真差,連個裝修的錢都沒有。”
俞天侖啞然一笑:“燕雲道場確實生意不好,但不是因為沒人來拜師,而是因為雲場主收人非常之嚴格,而且人數限定大,同時在館弟子不能超過二十人,當然經濟上會有所欠缺。不過不裝修門面並不是因為金錢原因每年的國家補助已經足夠他重新修一個這樣的道場了而是因為雲長風同時是個懷舊的人。”
説話間兩人已經到了門前,大門內側左邊的門房內,有人温聲道:“兩位是訪客?”
蕭揚目光移去,只見一名年約二十五六的健壯年輕人身着無袖的練功服,正坐在門房內,透過小窗上下打量兩人。
俞天侖走了過去,道:“是昨天投過帖的,麻煩小兄弟通知一聲,就説俞天侖和蕭揚前來拜訪。”
聽到“蕭揚”兩字,那年輕人眼中精光一閃而過,在蕭揚身上多打量了好幾眼,才道:“請稍等。”
蕭揚走近靠在小窗邊,漫不經心地看了裏面一眼,微微一愣。
這傢伙居然不是坐着,而是蹲了個非常之標準的馬步。
那人拿起旁邊桌上漆都磨掉了不少的有線電話,和裏面説了幾句,才放下電話道:“俞校長和蕭老師請進,場主已經在裏面的武場等兩位。”
俞天侖道了聲謝,帶着蕭揚朝內走,穿過不長的通道後,前方豁然開朗,是片方圓約五百來平的空地。離大門近的這半邊空地上,有一塊長方形的平台,高出地面約二十公分,旁邊一塊牌子上寫着“武場”兩字。
此時,台子上已經有十多人,每兩人一組,分開捉對進行攻防訓練。對面的台下,擺着一個長兵器架,上面並排放着二三十根紅纓長槍,槍尖寒光閃動,顯然都是實在貨。其中一根做工尤其精緻,但偏又有不少磨痕,顯然已經用過不少時間。
蕭揚一眼掃過,微微一驚。
這些傢伙水準可不低啊,乍一看,絕對是在薛正那個水平之上。
“停!”
一聲斷喝從台上傳下來,所有對練的人都停住了動作。
台上,一名體形精瘦的中年男子喝停後,轉頭看向台下的俞天侖兩人。
“騰龍文武學校校長俞天侖,攜本校高級教練蕭揚,特來拜會燕雲道場雲場主。”俞天侖踏前半步,揚聲道。
蕭揚看了他一眼。
這老頭看着身體一般般,中氣挺足的。
台上的中年男子點頭道:“兩位請上台。”
俞天侖微愣。
顯然這個“武場”不該是待客的場所才對,上台幹嘛?
蕭揚和他同樣想法,雙眉微皺,道:“燕雲道場的待客之道真特別,見面不看座奉共,居然讓人上武場。”
中年男子打了個手勢,身後十多人立刻散到台子四周,他緩緩繞台而起,漫聲道:“俞校長,大概你以為我接受你的拜帖,是因為欣然你這個人或者貴校,恐怕要讓你失望了。今天這一面,雲某人只想做一件事。”
俞天侖已聽出敵意,反而微微一笑,説道:“請説。”
中年男子停了下來,正面面對蕭揚,一字一字地道:“教訓他!”
一時全場俱寂。
片刻後,俞天侖打破僵局:“理由呢?”
“天南武館縱然有錯在先,但罪不致死,一個新出道的年輕人,竟如此狂妄,廢了人家的武館。”中年男子緩緩道,“在雲某人眼中,這位年輕人武德有缺。”
俞天侖還沒説話,蕭揚驀地一聲長笑,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中年男子眼神微變。
這小子好足的中氣!
足足笑了十多秒,蕭揚才停了下來,神情陡寒,一抬腳,已跨上武場,不疾不緩地走到了中年男子前方三米外站定。
俞天侖一驚,本來想阻止他,忽然心念一動,閉上了嘴。
“雲長風,名字挺大氣,可惜見面不如聞名。”蕭揚垂手傲立,“想動手?來!”
對面的中年男子正是燕雲道場場主雲長風,右手平伸,喝道:“槍!”
話音一出,立刻有人從武場台子另一邊的兵器架上取來那根遍佈磨痕的紅纓長槍,恭敬地遞入他手中。
“閣下能以一敵百,雲某不敢輕視,以此家傳之器,領教了!”雲長風手腕微旋,長槍旋出一個漂亮的弧線,倏然停住,槍尖平指蕭揚,“槍名燕雲,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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