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璇很快感到一陣暈眩,卻並不吭聲,咬牙堅持。
輕細的振翅聲響起,蕭揚霍然回頭,立刻看到那蠱蟲從窗口再次撲入。他心中大怒,神情卻反而冷靜下來,知道對方剛才是故意先傷曾璇,然後趁自己救助時來進行偷襲,既影響救治,又能趁他精力分散時發揮最大的偷襲效果。但知道歸知道,在此緊要關頭,他只要慢半秒,可能曾璇都是立刻毒發身亡的結果。
蕭揚心念電轉,猛地一咬牙,右手仍扎針於曾璇身上,左手已摸出三根鋼針,閃電般揮擲出去。事到如今,只有拼一拼運氣了,要是能射中那蟲,當然一切無憂,但要是不中,後果就堪憂了!
但蠱蟲一個變向,閃電般從針縫間避過,眨眼間已撲到他眼前。
蕭揚來不及有任何情緒變化,條件反射地就要開始下個動作。
就在這時,一隻纖手突然探到他的面前。
那蠱蟲一頭紮在了那手之上,迅速叮了一口,隨即振翅遠去,眨眼出了窗户。
蕭揚渾身一震,脱口道:“你他媽的在幹嘛!”
纖手軟軟地落了下去,拼盡最後一絲力氣的曾璇已經瞳孔開始渙散,説不出話來,臉色也轉為灰黯。
蕭揚哪會不知道她為什麼這麼做,分明是她認為他來不及防禦,所以捨身掩護。但這個舉動令她中毒更深,比蕭揚決定的抽針先應付那蟲還要來得嚴重,一時之間,蕭揚也有點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唯一可寄望的,恐怕就是曾璇因為常年武術鍛鍊而來的身體素質,能夠多抵抗那毒素一會兒。
振翅聲再次響起,蕭揚猛下決斷,一把把她抱了起來,奔進最近的一個房間,反手閃電般關上門、窗,隨即把曾璇平放在辦公桌上,毫不猶豫地撕開了她身上的訓練服。刷地一聲響,雪白肌膚呈現,露出了曾璇從胸到腹大片空間。
蕭揚深吸一口氣,摒棄所有雜念,左手覆到曾璇心口正中,隨即向她左胸摸索側移,迅速定下了她心臟所在位置。下一刻,手起針落,這次卻不再在傷口處下落,而是直落鎖定位置旁邊。
蕭揚鬆手,任入膚足有兩釐米的鋼針留在那裏,再拔出一根鋼針,然後扎落。
重複了數次之後,曾璇整個心口已被幾根鋼針環繞。蕭揚擦了把額頭汗滴,再取出鋼針,對着她的頸部淺淺地紮了一圈,同樣也是所有鋼針都留在肉內。
幾分鐘後,蕭揚看着她越來越白的臉,這才鬆了口氣,站起身來,走向門口。
他極少用這種針法,那是非常冒險的手段,暫時以針術封閉了通往心臟和大腦的血液循環,同時壓抑其心臟的吞吐速度,以減慢毒素的擴散。但這種手法用在普通人身上,三到五分鐘就能使人因缺氧、缺血而死,就算是曾璇這種身體素質已經相當之高的武者,最多撐一個十五分鐘左右。
換句話説,在這段時間內不盡快找到解毒藥,曾璇就死定了!
而且就算能及時找到解毒藥,大腦和心臟長時間的缺氧也很可能會留下後遺症,所以蕭揚極少會動用這招。但不用這辦法,曾璇死得更快。利害權衡下,蕭揚終是決定選擇危害更少的那個。
現在要做的,就是找到巫歷,奪來解毒藥!
出了辦公室的門,蕭揚已經完全冷靜下來,神情寒冷得像零下寒冰,整個人完全進入了已經疏離很久的任務狀態。現在開始的每一秒,都是寶貴到關乎生命的時間,他一定要救曾璇!
回到大廳,蠱蟲再次從窗外來襲,蕭揚右手挾針在手,閃電般揮擲出去。這次不同之前,他既是有備,又是全神,一針出去,速度之快已非目力可及,那蠱蟲儘管高速,但一來體形較大,二來畢竟靈性有限,雖及時閃躲,但左翅仍是被針尖給劃破。
一聲輕微細鳴,那蠱一個折向,歪歪扭扭地向窗外飛了回去,速度至少下降了一半。
蕭揚再不遲疑,一個箭步前衝,追在那蟲身後向窗外撲去。儘管身在四樓,但下落時他不斷在窗台、護欄上借力,最終安危落在樓外地上。
夜空中,那蠱蟲的影子已經非常淡了,換了常人根本看不見,但蕭揚眼力何等驚人,立刻撒開腿追過去。
舉凡寵物,受傷後肯定會回到自己主人身邊,這是蕭揚找到巫歷的關鍵。
剎車聲忽然響起,不遠處數輛大小車子一一在公安局的樓前廣場上停下了車,卻是曾品國帶人來到。車上幾個黑衣保鏢先下車,均看到了正向側面奔去的蕭揚身影,立刻向他追去。但雙方實力差距巨大,只追了三十多米,幾個人就被迫在樓後的三岔路口處停了下來,皆因根本沒看到蕭揚究竟從哪條路去的。
蠱蟲飛了一截,鑽進了離公安局不到兩裏的一棟大樓內。這樓正是蕭揚之前在公安大樓上看到的大樓之一,他知已到地方,看準蠱蟲落的地方是在樓頂,立刻從樓門處奔了進去,以最快的速度向上爬。
不到半分鐘,他就奔到了頂樓,一腳踹開通往樓頂的鐵門,撲了出去。
空曠樓頂上,巫歷垂手肅立,正冷冷看向鐵門這邊。看清來的是蕭揚後,他眼中怒色一閃即過,哼道:“又是你!傷我夥伴,找死!”
蕭揚一個急剎車,停了下來,喝道:“慢着!”
巫歷抬手輕扶站在自己左肩上的蠱蟲,語聲冰冷:“你已經失去了説話的資格。”手一拍,肩上蠱蟲像已經恢復了般振翅而起。
蕭揚飛快地道:“你只要動手,我立刻逃走,去殺了桑傑央宗!”
正要邁步的巫歷一震,空中的蠱蟲也回到了他肩上。
蕭揚第一次真正地鬆了口氣。提這個名字他只是行險一賭,但現在看來,這賭下得非常正確。
對面的巫歷眼中厲色一閃而過,一縷笑容在他唇角迅速擴大,他淡淡道:“你知道桑傑央宗是誰嗎?”
蕭揚冷冷道:“我只需要知道她是你關心的人就夠了。”
巫歷突然“哈”地一聲諷笑出口,眼中已全是不屑之色:“我真的很好奇,在我烏苗教的地盤上,外加央宗的家族和土司家的關係,你有幾分本事,可以去殺她?”
蕭揚心內一震。
桑傑央宗這名字是他從陳馭風那裏聽到的,當時沒有細想,只因這女孩的父親會和一個拳館的人定下婚事,就以為其實力非常一般。但是現在迴心一想,以巫歷的身世,能和他配對的女孩,其家族當然也該是實力非凡。
難道真如巫歷所説,她家和土司有關係?
在一般人的認知中,在建國初期,西陲一帶原本統治一方的貴族土司,就已經被政府清理乾淨。但蕭揚常年在外,見識之廣遠非常人能及,知道這種淵源流長的傳統貴族根本沒有完全毀滅。就算是現代,在西陲仍有相當多的貴族遺民,還保留着以前的生活形式,擁有強大的武裝實力。在這些家族中,不少當家者仍是以“土司”自居,如果桑傑央宗真的和某一家土司有關係,那要殺她確實要考慮到這一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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