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旁邊的椅子坐下後,莫滄海走了進來,笑道:“家師不在,款待不周,還請兩位海涵。”説着走到了兩人對面的椅子上坐下。
“哪裏哪裏!”俞天侖客套地道。
蕭揚見對方既不奉水也不上茶,心裏有了底,也不廢話,直接道:“咱們廢話就少説,莫教頭,我學生董明在哪?”
莫滄海不動聲色地道:“蕭老師不用急,我已經派人去請他,稍後就到。不過在貴徒到來之前,我有個問題想請教一下:究竟該怎麼處置他?”
俞天侖愕道:“這個問題似乎不該由我們來回答。”
“要是一般人,我早派人扭送到公安局去了。”莫滄海説道,“但家師説跟俞校長頗有交情,所以特地通知您,希望商量出一個合適的處理方法。”
俞天侖沉吟道:“我能否問問這件事到底怎麼回事?”
“可以。”莫滄海點點頭,開始敍説起來。
昨晚十點,董明隻身闖進了嶽龍武館,不顧門衞攔阻,衝到了嶽龍的大校武場,揚言要挑戰嶽龍六大教頭之一的滕萬鈞,在被明言拒絕之後,董明竟然突然發飈,對滕萬鈞拳腳相加。無奈之下,滕嶽只好讓人把他擒住,問清了事情後,這才派人送信到騰龍。
蕭揚只聽一半,就已經明白過來,如自己所料,阿明確實是要找滕萬鈞報仇。但是無論他進步多快,畢竟時日不久,哪比得上數十年功底的仇人?
“事情就是這樣,家師本來要在這裏等俞校長,但臨時遇到急事,所以把這事交我處理。他老人家臨走前再三叮囑,一定要照顧嶽龍和騰龍的交情,鄙人不才,一時想不到合理的處置方法,所以只好向俞校長請教。”莫滄海説完這幾句,唇角微微泛笑,雖口頭上説是等着俞天侖回答,目光卻看着蕭揚。
蕭揚頭一偏,看向屋外。
頭髮凌亂、面露疲色的阿明在兩個武館弟子的押送下,走進了院子。只看他這神態,就知道昨晚肯定沒過好。嶽龍武館表面客氣,但既然有過審問,就難保不動點暴力手段。
“蕭老師!”踏進屋子,阿明看到蕭揚,羞愧地低下了頭。
“把頭給我抬起來!”蕭揚突然一聲暴喝,嚇了旁邊的俞天侖一跳。
阿明立刻抬起了頭,不過臉上的羞愧神情仍是揮而不去。
蕭揚沉聲道:“告訴我,這究竟怎麼回事?”
對面的莫滄海臉色一沉。對方這麼問,顯然是對自己所説的“事實”不信任,對於他來説,這無異於恥辱。
阿明張了張嘴,沒説出話來,眼中卻透出怒火。
莫滄海一揮手,兩名武館弟子退出去時,他起身道:“蕭老師,我……”
“隨便插話,莫教頭不覺得自己太不懂禮數了嗎?”蕭揚冷冷看他一眼,直接截斷了他後面的話。
莫滄海怒容頓現。這傢伙!到底是誰不懂禮數!
“説!”蕭揚再不理他,轉頭看阿明。
阿明終於開口,卻是眼中泛淚:“蕭老師,我……我女友自殺了!”
這話無頭無尾,但知道他經歷的蕭揚卻是聽得心中一震,完全明白了他會怒闖嶽龍的原因。正因受到這刺激,阿明才會失去自持,衝到這裏找滕萬鈞報仇,但是技不如人,結果一如以前。
莫滄海暫時壓下了對蕭揚的怒氣,不悦道:“這是什麼話?你女朋友自殺,就得算到我們嶽龍武館頭上?”
“我只找滕萬鈞!”阿明吼了一句,眼淚已經滾下了眼眶。
蕭揚起身走到他面前,語聲一厲:“你想報仇?”
阿明捏緊了雙拳,含淚道:“想!”
“怎麼報?”蕭揚緊問一句。
“我要打敗滕萬鈞!”阿明答得毫不猶豫。
“怎麼打敗?就憑你那娘們兒似的眼淚?”蕭揚一聲冷笑,緊緊相逼,聲音也漸漸大起來。
“我……我……”阿明答不上來了。
“想報仇,可以,但是把你的淚珠子給老子抹淨了!是男人,就挺起胸,一步一步做到想做的!”蕭揚厲聲狂吼,聲音直透屋頂,震得桌子都在微顫。
俞天侖和莫滄海均聽得心裏一懍。
“是!”阿明心神振盪,大聲以應的同時用衣袖擦淨了眼淚。
蕭揚神情恢復冷峻,轉身面向莫滄海:“咱也甭廢話,想怎麼處置他你就直説,只要不弄死他,什麼處置我都沒意見!”
莫滄海心中恚怒,哼道:“蕭老師這態度,不知道還以為做錯事的是咱們武館!”
蕭揚冷冷道:“誰錯誰對,拳頭説話!現在你們強,錯的就是他,等他強過你們,到時侯咱們再來説説對錯。少説廢話,什麼處罰,説!”
啪!
莫滄海大怒,一掌拍在椅子扶手上,霍然起身:“放肆!這是你應有的態度?!”
蕭揚怒眉一揚,正要説話,俞天侖突然起身擋到他面前,喝道:“蕭老師!”
蕭揚重重冷哼一聲,轉身就走,到了門口卻停住腳步,冷然道:“處置完了,記得把人給我送回來!阿明,記住我的話,想要報仇,你得承受那之前一切磨難!”
阿明狂吼一聲:“是!”
看着蕭揚大步出門,莫滄海氣得臉色發白,冷笑道:“俞校長,貴校老師好大的脾氣!”
“唉。”俞天侖搖頭苦笑。整個騰龍恐怕也就蕭揚一個人是這脾氣,就算是脾氣出了名火爆的曠大軍,恐怕也不會這麼輕易就跟嶽龍武館的人翻臉。
只是他卻不知道,蕭揚的怒氣發得並非沒來由,而是因知滕萬鈞對阿明做過那種惡事之後、卻因他爸滕嶽關係網深厚得免大難,勾起了蕭揚自己的往事。
在部隊,一段何其相似的往事讓蕭揚被開除,一代王牌特種兵瞬間跌落,那道傷是他永不能忘卻的痛!
只憑這一點,他就心內發誓,一定要幫阿明完成他的夢想!
蕭揚出了院子,沿着走廊走出,沒幾步到了大校武場旁,突聞一聲清叱:“站住!”
蕭揚腳步一停,面容倏冷。這當口他怒氣正盛,哪個不開眼的居然敢叫他站住!
就在這時,另一聲孩童尖細嗓音響起:“我才不呢!”蕭揚一愕,只聽身後有輕微急促的腳步聲響起,他自然而然地一轉身,剛好看到一個正轉頭看着後方的半大小子朝着自己撞過來,立時腳下一動,側移半步。
那剪着個學生頭的小孩從他之前立處奔過,蕭揚一瞥間,發覺他正朝着後面作鬼臉,不覺心裏怒氣消了一大半,目光一轉,往向正朝那小孩追來之人。
“滕隨風,你敢再跑,我可不客氣啦!”清叱聲中,一條身着黑色武術服的纖細身影迅速迫近,飛快地追向(6)那小孩,竟是個盤髻少婦,瑤鼻櫻唇,眉目如畫,雖是素顏,卻予人一股清新脱俗的感覺。
此時她故意擺出了惱怒神情,只是她面相不兇,不但不讓人覺得兇惡,反而透着種俏皮的可愛。
蕭揚看得眼睛一亮,卻又心裏暗歎。換了是自己是那小子,也絕對不會被這美女的“兇態”所懾。那張玉容就根本就不具威懾力,哪震得住人?
眼看那小孩跑得飛快,那少婦突然一揚手,指端竟拈了一柄約食指大小的菱形鏢,一聲清叱,玉手飛擲,飛鏢脱手而出,閃電般襲往那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