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好藥,蕭揚藉出去收拾急救箱等物的機會來冷靜心情。最後給秦婉兒貼膏藥的地方,是她小腹那傷,地近女兒家最私密的位置,讓他理智差點崩潰。
秦爸已經回房睡覺,蕭揚坐到沙發上,脱下了上衣。左臂上的紗布上已經滲出了鮮血,卻是剛才為了幫秦婉兒,他多用了力量,導致傷口迸裂所致。
正要拆開紗布重新上藥,房內忽然傳來秦婉兒的呼喚聲:“蕭揚!”
蕭揚以為她怎麼了,急忙起身奔了進去:“怎麼了?”
秦婉兒安然躺在牀上,頰上微紅:“沒……沒什麼,我以為你出去了……”忽然看到蕭揚左臂紗布上的血跡,她一震道:“你……你怎麼出血了?”
“傷口裂了一點點,沒事,我去換個藥,睡一覺明天就好。”蕭揚輕鬆地説着,轉身欲走。
“你騙我!你那傷肯定不輕!”秦婉兒脱口道。她畢竟是個警察,血腥的東西見過不少,只看那血團都快有雞蛋大了,就知道絕對不是小傷。
蕭揚無奈道:“你騙我我騙你還不都那回事?你不也瞞着自己小肚肚上的傷不説?”
秦婉兒一時語塞。
蕭揚話題一轉:“行了,我換完藥就到儲物間將就一晚,你也別不好意思,只要早點把你爸那老賴子給攆走,還我房間就行。”
秦婉兒大吃一驚,急道:“不行!”
“我倒奇了!這房子是我租的,又不是他的,憑啥不能趕他走?”蕭揚不悦道。
“不是……你要是不睡這裏,被我爸一發現,他……他準又得氣得心臟病發作……”秦婉兒慌忙分辯,故計重施。
蕭揚撓撓腦袋,大感無奈:“算了,我認栽,偏遇到個心眼壞的!”
“你罵誰心眼壞呢?”秦婉兒臉色一沉。
“心臟病不就心不好嗎?心不好不就心眼壞?我這説的是生理症狀!”蕭揚嘴裏辯着,人已走了出去。
幾分鐘後,他換好紗布回到秦婉兒的卧房:“累了!睡覺!”説着蹬了鞋子,直接躺到了牀上。
過了五秒鐘,他愕然轉頭看右邊的秦婉兒:“今天咋這麼乖?我等你發飈已經等了好幾秒了!”
“我又打不過你,又不敢叫救命,你想睡牀上我能怎麼樣?”秦婉兒紅着臉説。
蕭揚差點不能相信自己聽到的。
這惡女真改性子了?不可能不可能!
一念至此,他索性掀開被子靠了進去,挨着秦婉兒。
秦婉兒閉上了眼睛,貌似鎮定,雙頰卻紅得驚人。
蕭揚得不到預料中的狂暴反應,震驚無比。
月亮打西邊出來了?她連聲都不吱一下,這究竟咋回事?
行!我看你今天究竟搞什麼鬼!
蕭揚右手微移,摸到了秦婉兒大腿上。
秦婉兒明顯地一震,終於有了反應,閉着眼道:“你……你要忍心欺負一個被你打傷的弱質女孩,你就動手吧!”
一直觀察着她反應的蕭揚險些一口氣上不來,把自己咽死。
這麼軟弱的話,居然會從她嘴裏出來!完了完了!月亮真從西邊出來,天體運行理規律大亂,世界末日不遠了!
早上七點,蕭揚自然醒轉。
與此同時
“噢!我親愛的兄弟同胞們!我們都是祖國的兒女,保家為國絕不猶豫!手執鋼槍……”
蕭揚一揚手,砰地砸在牀頭的鬧鐘上,豪邁的歌聲登時停息。
一聲嚶嚀嬌息,旁邊的秦婉兒扭動了兩下嬌軀,睜開了惺鬆睡眼。
蕭揚瞬間想起自己為什麼會睡在這裏,咧嘴一笑:“早!”
秦婉兒呆了呆。
片刻後,她掀開被子,看着橫在自己腿上的一條長腿。
蕭揚急忙縮腿,乾笑:“我睡相不太好,見笑見笑!”
“給我滾出去!”
刺耳尖叫聲中,蕭揚狼狽地逃出了秦婉兒的房間,剛好秦爸從他房間裏出來,跟蕭揚打了個對眼。
“丫頭在叫啥?”秦爸皺眉問。
蕭揚雙手一攤:“這得問她。”一轉身,毫不理睬地走了。
八點五十,忙了一早上的蕭揚走出房子,立刻接到了豐叔的電話。
“揚哥,你要我找的人我找着了,我把信息給你發手機上。”
“行。對了,賀大公子咋樣了?”蕭揚邊往外走邊問。
“嘿嘿!揚哥你那辦法我看行!那小子雖然還撐得住,卻困得不行,我看他現在最希望的不是離開,而是好好睡一覺。”豐叔説着説着都笑了起來。賀一聲平時在外是何等囂張的人物,現在居然淪落至此,説出去恐怕誰都不信。
這結果和蕭揚自己的預計差不多,他立刻:“那就行,我確認之前,這事給我繼續,我就不信不能把那傢伙搞個心理崩潰!”
掛了電話,他又重新給千雪櫻打電話,響了半天才有人接通,卻是金小玉的聲音。
“喂,揚哥?櫻姐她正忙着做實驗呢,説沒空接電話,叫你別給她打,藥配好了她會通知你的。”
蕭揚暗忖這女孩倒挺敬業的,放下心來,掛了電話,往騰龍去了。
兩邊的事都在進行,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等時機。
中午一點一刻,蕭揚已經到了江安市繞城河南段旁邊的一棟電梯公寓樓裏,步行上了七樓,來到一間公寓外,看了看門上的牌子,心裏有點訝異。
公百語偵探事務所這就是豐叔所説,號稱“江安第一神探”的私人偵探事務所?
摁響門鈴,過了半分鐘,裏面傳出腳步聲。
門被往裏拉開了少許,露出一張瘦削的面孔:“你找誰?”
蕭揚一眼盡攬對方外貌於胸,微笑道:“我找公百語先生,請問他在嗎?”
瘦削麪孔臉上的冷漠神色減了少許:“生意?”
蕭揚鎮定自若地點點頭。對方説話簡單直接,他也不必廢話。
房門被完全拉開,那瘦削麪孔的男子露出真身,約摸四十來歲,身材跟臉形一樣瘦削,身上穿了一件翻領條紋T恤,下身是短褲配拖鞋,看着有點頹廢感。
“請進吧。”那瘦削麪孔的男了讓開了通道。
蕭揚有禮貌地道:“謝謝。”也不推辭,大步走了進去。
那瘦削麪孔的男子“砰”地一下關上門,跟了進去。
這是套一室一廳的商品房,面積不大,裝修簡單,傢俱更簡單。整個客廳除了三四把椅,就只有牆上掛着的一幅篆字書法。蕭揚也看不懂上面的內容,隨意掠過一眼,立刻觀察其它地方。
“隨便坐。”那瘦削男子隨口道,自己坐到了臨窗的一把椅子上。此時窗簾大大拉開着,陽光射進少許,不但沒讓屋子更明亮,反而襯得屋內其它地方幽暗難明。
蕭揚也不廢話,左右看了看,隨手拖過一把椅子,隔着兩米的距離直接坐到了瘦削男子對面。
“我就是公百語,先説説你的要求是什麼。”那瘦削男子靠坐到椅背上,一條腿還縮到椅子上。
蕭揚目光環掃,大感有趣地道:“我也去過幾家偵探事務所,還頭一次看到這麼清水的佈置。”在他的經驗中,幾乎所有的私人偵探事務所都是一套佈置,辦公間內到處都是資料,居中一張大辦公桌,整個事務所的人都在上面辦公忙碌。但眼前這地方,辦公桌沒有,擱放資料用的書架沒有,甚至連紙筆等物都沒有,卻只有幾把孤零零的椅子。
“生意不需要傢俱,只需要兩個東西:”公百語沉沉地道,“金錢、要求!”
“好大的口氣!”蕭揚笑了起來,“我能給出足夠的錢,但是你能辦到我的要求嗎?”
“做不做得到不靠嘴來説,靠擺在你面前的結果。”公百語依然聲音低沉。
蕭揚對做事爽快的人非常有好感,斷喝道:“好!爽快!我要調查一件事,關於十五年前的一宗意外事件的真相!”
三分鐘後,公百語聽完蕭揚的描訴,淡淡道:“確認真假一萬,查清當事人等一萬,查清你要的最終目的三萬,合計五萬,預付20(百分號)定金。定金到帳,立刻開始調查,完成頭兩個要求後再支付30(百分號)的款項,餘款整件調查完成後交付,沒有異議,這協議就此生效。”
蕭揚愕道:“沒簽定紙面合同,這協議怎麼生效?”
“在我這裏,不需要簽定任何合同,只需要進行口頭協議,”公百語慢吞吞地道,“生效與否,由我説了算!”
蕭揚越來越覺得這人有趣了,不由笑了起來:“哦?那如果我想自己定義是否生效,這怎麼辦?”
“強者為王。”公百語耷拉着眼皮,像是快睡着了。
蕭揚眼神微厲,重新上下打量起這個人來。
年約四十,身體精瘦,動作緩慢而穩當,這些第一眼的初步印象一個也沒能讓蕭揚感覺到這個公百語是“強者論”的踏實信奉者。他有什麼實力,敢説出這麼狂妄的話?
“協議生效後,最晚一週,最快三天,會有第一步的資料和結論送回,半個月內完成整件生意。如果逾期,餘款全部免除。”公百語不待他再説話,自己接了下去。
“好!”蕭揚決斷疾下,“定金我可以立刻轉到你的帳户上,我要你以最準確的資料來告訴我,這件事的真相是什麼!”
“走前留下你的姓名、電話和住址,作為聯絡信息使(8)用。”公百語的聲音仍是那麼沒精打采,像是對這世上一切事情都提不起興趣。
蕭揚爽快地答應下來,環顧左右:“有沒紙筆?”
“一切的記錄載體都是不可信的,”公百語淡淡道,“你只需要告訴我,我會記下它們。”
“照你這麼説,那些報紙錄像錄音之類的東西都不可靠了?那你怎麼能證明你的調查結果是正確的?”蕭揚愕然道。
“不可靠,是從我的眼睛來看,”公百語既沒有不耐煩,也沒有激動,慢條斯理地道,“對於你們,那些所謂的載體仍是可靠的。”
蕭揚發覺自己根本沒辦法按一般人的眼光來看他,正也是他説,反也是他説,這傢伙到底是搞哲學的還是搞私家偵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