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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垂幕之年 第一百四十九章 前來的咫尺,或者天涯

    劍不能進,依然在來,如風似雨。

    君陌手中的鐵劍挾青山之力而揮,他身前插在泥土裏的兩百餘柄劍,連續不斷地破空而飛,在秋空裏畫出一道道線條。

    整片原野間,都回蕩着淒厲的劍嘯聲,微寒的秋風瑟縮着四處逃竄,這幕霸道至極的畫面,震撼了所有人的心神。

    艱難戰勝葉蘇,讓君陌的身體心神非常疲憊,但以此為契機,他的劍意卻旺盛至極,正是最完美的時刻,此時的他便是最強大的他。

    然而,卻依然奈何不得柳白。

    柳白橫劍於身前,神色寧靜。

    誰也不知道他手中的劍到底動過沒有。看上去這把鏽劍一直橫於身前,安靜不動。也有可能已經動了無數次。

    此時他身前的空中,密密麻麻懸浮着兩百餘柄劍,因為劍的數量太多,遮住天光,顯得格外森然,甚至顯得有些擁擠。

    這個畫面真的很令人震撼。

    柳白收劍。

    空中的兩百餘柄劍,再無受力之處,頹然向原野墜落,發出轟的一聲巨響,就像是沒有捆結實的柴堆,嘩嘩向着兩旁散開。

    柳白望向君陌,沉默不語。

    他的眼中再沒有激賞的神色。

    欣賞,是強者對弱者的點評與認同。

    經過一番劍雨侵襲,柳白確認,此時的君陌有資格、有能力與自已平等一戰,所以他不能再欣賞對方,只能尊重對方。

    柳白對敵人最大的尊重,便是劍。

    然而他沒有來得及出劍。

    因為君陌又出劍了。

    君陌這一次出的依然不是自已的鐵劍,還是那些被他奪來的廢劍。

    柳白身前像柴堆般散開的劍,還在彈動,然後驟然彈起。

    兩百餘柄劍,瞬間化作兩百餘道劍光,破空而起,在青峽之前的原野上。在秋日的天空裏,狂舞而起,如閃電般降落。

    直刺柳白!

    柳白眉頭微蹙,再次橫劍。

    ……

    ……

    劍能飛舞,依靠的是念力操控天地元氣,然後馭劍,想要馭使的劍數量越多,對念力境界的要求成倍數增加。

    本命物是很困難的事情。修行界很少有修行者。會同時培養幾個本命物,即便是洞玄境的大劍師,也只會馭使自已的本命劍。

    如果要強行分出心神。控制更多的飛劍,那是非常不智的選擇,這種不智。更多是在於困難程度方面。

    當年春風亭雨夜一戰,朝小樹以洞玄境馭五劍殺敵,事後在修行界裏引發了很長時間的議論,眾人讚歎其天賦之餘,也不免有些疑惑。

    現在朝小樹已然入知命境久矣,能夠馭使的飛劍數量,早已超過了五數,但正因為分神是劍道大忌,所以他很少使用這種手段。

    君陌今日卻偏這樣做了。

    羣劍在青峽之前的天空裏飛舞。就像是鳥羣一般,不停高速落下,被柳白身周的屏障震飛之後,在空中高速穿行,然後再次落下。

    有的飛劍痕跡筆直,速度奇快,如閃電一般。有的飛劍則是像紙上柔軟的筆觸一般在空中畫着圓,有的飛劍軌跡捉摸不定,倏爾在東,倏爾在西,如游龍般肆意狂舞。兩百多柄飛劍竟彷彿都擁有了自已的生命。

    羣劍不停飛舞,在天空與地面之間來回穿梭。把灑下的秋日陽光,反射到原野的四周,整個天空都在閃爍,畫面美麗壯觀到了極點。

    與戰葉蘇不同,君陌此時的表現華美紛呈,放肆到了極點。

    他的念力如狂風般疾出,隔着數百丈的距離,精確而強悍地控制了兩百餘柄劍,繪出了一幕令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畫面!

    南方原野間觀戰的西陵神殿聯軍,看着劍光縱橫的天地,震撼的無法言語,尤其是那些劍師更是臉色蒼白,心想這還是人嗎?

    ……

    ……

    柳白的劍勢更強。

    他可以像君陌昨日對付那些修行者一樣,用雄渾的念力強行奪取那些飛劍的控制權,就算不能全部成功,也至少可以收服大多數飛劍。

    但他不願意為這件事情分出一絲心神,因為他只習慣用一把劍,因為只有絕對的簡單才是絕對的強大,一劍便勝卻萬劍。

    他橫劍於身前,毫不在意重複自已的招數。

    在天空與地面之間飛舞的羣劍,便無法進入他的身前一尺。

    與別的人不同,柳白並沒有被這幕炫麗的畫面撼動心神,相反他有些不理解,君陌為什麼要用這麼多劍。

    就像君陌昨日不明白葉紅魚為什麼要用這麼多劍。

    即便到了他們這種境界層次,分神馭劍,已經不再是劍道大忌,但柳白相信君陌不會不明白簡單與強大之間的道理。

    一切不合常理,必然都有合理的原因。

    葉紅魚昨日萬劍齊發,是因為她要佈下一座樊籠陣。

    君陌想做什麼?還是説他什麼都不想做,只是想用這種手段,讓柳白進行更長時間的思考,甚至希望柳白能夠心神稍亂?

    柳白沒有亂。

    他舉步向前,向青峽處走去,腳步都是那樣的穩定。

    他在行走,手中的劍也在行走,於是他身前一尺的世界也在隨之行走。

    青峽前的劍嘯聲愈發淒厲尖鋭,兩百餘柄劍,像捨生忘死的鳥一般,不停地向着地面轟擊,原野間連綿響起沉悶如雷的撞擊聲。

    柳白的腳步依然不亂。

    ……

    ……

    他是劍聖。

    他是當世第一強者。

    他看上去就是一個普通的中年人。

    他手中的劍是一把比普通都不如的鏽劍。

    他橫劍於身前,行走的模樣甚至看着有些滑稽可笑。

    面對着君陌華麗的羣劍飛舞,他的應對手段是這樣的笨拙。

    卻……無人能破。

    就算是大師兄站在青峽之前,也只能避,而無法破。

    因為他帶着自已的世界在行走,只要對手進入他身前一尺,便必敗。

    柳白向着青峽,一步一步前進。

    他的腳步穩定而緩慢,動作顯得笨拙。

    這種笨拙代表着慎重。

    以他當世第一強者的身份,這種笨拙更是尊重。

    對書院的尊重,對君陌的尊重。

    這種笨拙,也有可能還隱藏着更深一層意思。

    柳白的咫尺世界無法可破,卻能避讓,能夠退走。

    蒼天有眼,這或者是書院諸人離開的最後機會。

    如果君陌和書院弟子願意離開,那麼便永遠不用面對柳白的咫尺世界,可以海闊天空,可以快意天涯。

    但君陌不願意退。他舉起手中的鐵劍。

    他此時的選擇與大唐無關,與書院無關。

    興正起,豪情正發。

    君子不行陌路,管它咫尺還是天涯。

    閒事莫提,待我先砍了他丫。

    ……

    ……

    (最後我本來還寫了一句:人這一生,最終求的,不過剎那芳華,發現太**酸了,所以沒放進去,至於最後那個丫字,我想了半天,還是放進去了,北京朋友説,丫字正確來説只能用在你後面,但管他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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