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潔的昊天神輝,從桑桑身上噴湧而出,然後經由大黑傘的傘面,向着水潭上空射去,瞬間把昏暗的世界照耀的一片光明。
葉紅魚震驚無語,她怎樣都想不到,桑桑如今已經成為冥王的女兒,體內居然還有如此純淨的昊天神輝,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她是裁決大神官,西陵神術的造詣非常深厚,按道理來説,昊天神輝對她的殺傷力應該最弱,然而大黑傘噴出的昊天神輝,並不是直接落在她的身上,而是進入水潭上空的符意風暴海後,便開始不斷折射。
幽暗的水潭上,彷彿多了無數面鏡子,每面鏡子都是一道符意,反射着無數的光線,漸濃漸盛,當最終來到葉紅魚眼前時,威力已經變成極為恐怖。
如果葉紅魚此時眼眸深處的神之星輝還在,那麼她可以很輕易地用同源的神力,承受來自桑桑的昊天神輝,然而她眼中的星之神輝,已經在硬抗元十三箭的時候消耗一空,所以她只有眼睜睜地看着神輝擊打在自已的身上。
一聲清嘯,迸出雙唇,無數團火焰,從她身上神袍下方滲透出來,那些火焰沒有温度,焰色竟是黑的,正是傳説中裁決之火!
昊天神輝與裁決之火正面相撞,一聲雷般的巨響,在水潭上空炸開,葉紅魚的身體被震的向水潭對岸墜去,血色的神袍在空中獵獵作響如旗,在穿過符意風暴海的過程中。瞬間被撕出無數道口子,灑出無數鮮血!
潭邊岸上,桑桑握着大黑傘的傘柄,緊緊閉着眼睛,臉色非常蒼白,待確認葉紅魚被擊退後,心神一鬆。噗的一聲,噴出一道黑稠的血水。
寧缺來不及擔心她,甚至來不及拾起岸上的鐵弓。雙腳重重一踏潭底的淤泥,身體破水而起,向着正在墜落的葉紅魚虎撲而去!
葉紅魚摔進水潭後方的沼澤裏。濺起一片微腥的水花,身體順着苔蘚滑出數丈才停下來,鮮血頓時染紅了地面。
不等她站起,寧缺的身影便落了下來,就像老虎撲食般,冷靜專注卻顯得極為殘暴地壓住她的身體,沒有給她任何反應的機會。
寧缺雙臂摟住她的背,雙腿從沼澤泥地裏穿過,勾住她的膝蓋,以一種非常親密地姿式。把她緊緊抱在懷裏,然後渾身驟然用力!
無論道法還是境界,他都不是葉紅魚的對手,只在身體強度和力量上佔據優勢,所以他決定憑藉力量。直接把她全身的骨頭盡數碾碎!
這種手法非常血腥,在修行界裏卻並不少見,比如武道修行者對付劍師時,面臨死亡時也會採用這種方式,當年魔宗勢盛時,更不知道有多少道門的強者。就是以這種悽慘的方式死在魔宗強者的懷中。
寧缺選擇的手法沒有任何問題,只是他今天的對手是葉紅魚。
葉紅魚離開知守觀,在天諭院讀了很短一段時間,便直接進入了西陵神殿裁決司,她人生大部分的歲月,都是裁決司裏度過。
裁決司,專司裁決人間罪惡,追殺魔宗餘孽,她先任裁決司大司座,如今更是裁決大神官,對魔宗功法無比熟悉,哪裏會沒有應對的手段。
寧缺忽然覺得懷中的女子變成了一條魚,一條連鱗片都沒有的魚,非常光滑,無論自已的手還是腿落在何處,都險些滑開,而且她的身體驟然變得非常彈嫩緊實,無論自己如何用力碾壓,那些力道都被她彈開或是卸掉。
知不可行,他瞬間變招,左手緊緊抓住神袍的衣領,左膝下提,陰狠地踹向她雙腿間的私處,然而葉紅魚的反應更是如閃電一般,在沼澤裏一滾,身上神袍頓時鬆開,脱離寧缺的控制,又恰好避開他的膝擊,雙指疾探,隔空便是兩道凌厲的劍意,直刺寧缺最脆弱的眼睛。
寧缺低頭,用額頭硬扛,雙腳插進泥濘的沼澤地面,向前一蹬,一直用草繩懸在右手腕間的朴刀,隨勢而蕩,狠狠斬向葉紅魚的咽喉。
葉紅魚雙手插進泥地,藉着左手用力再次翻滾,神袍全部散開,閃電般一提,把刀勢捲入其中,右手摳出一團稀泥,藴着道息便向寧缺臉上砸去。
寧缺避開泥團,刀勢再進。
葉紅魚召來道劍,直刺他的後腦……電光火石間,二人在沼澤裏不知交手多少個回合。
沼澤裏盡是稀軟的淤泥,對兩個人都造成了很嚴重的影響,寧缺依靠身體強度,拼命近攻,而葉紅魚則是完美地發揮着自已的戰鬥意識,沒有錯過任何機會,道門萬法綿綿而出,每道法門都要制他於死地。
葉紅魚身上神袍脱落,早已變成了碎絮,寧缺上半身的衣裳也已經被道劍斬成碎片,兩個**的身體糾纏着,扭曲着,時而分離時而靠近,似乎香豔。然而兩個人的身上都在不停流血,又被污黑腥臭的濕泥糊住,刀風劍意凌厲相雜,隨時都可能有人死去,和香豔哪裏扯得上半分關係。
“你帶着桑桑,你不敢和我一起死,所以今天你肯定先死!”
“連內褲都不穿,卻不忘帶着梳子!你還是在意自已這身軀殼,所以你還不夠強大,至少不夠強大到讓我絕望!”
沼澤深處,有霧悄然而至,然後驚恐而散,積着淺水的泥濘苔蘚間,兩個渾身是泥的人不停地戰鬥,不停地喊叫,就像是兩隻細水豚在血腥的搏鬥。
一道水鏡忽然出現在寧缺的面前,水鏡的材質來自地面,污水裏混着碎蘚,混濁一片,落在他的臉上,頓時斷了他的五識。
藉着這瞬間時機,葉紅魚兩根纖細的手指。極為冷酷地深深插進寧缺的左胸,正是插進先前道劍刺出的圓形血洞裏,劍意大作!
寧缺胸口處一陣劇痛傳來,覺得自已的心臟彷彿下一刻便會裂開,一聲痛嚎,把覆在臉上的水鏡震破,右拳挾着浩然氣狠狠向對面砸了過去。
葉紅魚左手看似隨意一擺。卻隱含着宋國清雲觀雲手的秘意。
經歷瞭如此漫長的戰鬥,如此兇險艱難才找到殺死寧缺的機會,她怎麼可能沒有預備着防範寧缺臨死前的暴擊。
然而她在這樣關鍵的時刻。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宋國清雲觀的雲手道法,最強大的威力應該是藴藏在衣袖中。是為雲袖。
她此時渾身**,絲縷皆無,又到哪裏去找袖子?
按道理來説,葉紅魚的戰鬥經驗如此豐富,不應該犯這種低級錯誤,只是她卻從來沒有過不穿衣服戰鬥、像孩子般在泥塘裏打架的經驗。
沒有袖風,清雲觀雲手的威力,頓時弱了一大半。
寧缺挾着浩然氣的右拳,摧枯拉朽一般突破她的左手雲勢,威力稍弱。卻依然有去無回地重重擊在她的左胸上。
拳頭落在她的胸上,濕泥震飛,露出白皙的膚色,彈嫩豐盈的乳肉,驟然被壓扁如紙。邊緣滲出血絲,數根肋骨喀喇斷裂!
葉紅魚發出一聲憤怒痛苦的嘯聲,插在寧缺胸口血洞裏的手指劍意更盛,不停向着更深處插去,鮮血從她的手指邊緣擠了出來。
寧缺心臟如遭雷擊,臉色驟然蒼白。身體裏的力量快要消失殆盡,抬起左手死死握住葉紅魚的右手腕,右拳鬆開變擊為握,狠狠抓着她的胸部,把她往自已的懷裏拉,然後一低頭咬到她滿是泥水的脖頸上!
微顯腥臭的沼澤積水味道之後,是微腥卻有些甜的血的味道。
此時葉紅魚的左手隨風而落,快要落到他的頭頂。
一旦落下,他便會死去。
葉紅魚頸間傳來清晰地被撕咬的感覺,她甚至能感覺到自已的血水正在被吸走,她想起了數年前在魔宗山門裏的遭遇,臉色驟然間變得極度蒼白,被壓抑了很多年的恐懼,從眼眸最深處生出,然後佔據了她的身心。
伴隨着頸間的痛苦,是識海的渙散以及身體的虛弱,她終於確信寧缺不是用這種方式在嚇自已,而是真的會這種邪惡的魔宗功法。
然而她眸裏的恐懼,忽然變成了絕對的寧靜,明亮有如寶石。
此時葉紅魚的右手手指插在寧缺胸間,距離他的心臟只有半寸的距離,右手落在他的頭頂,似在撫摸,寧缺的右手死死抓着她的左胸,似動情無比,頭貼着她的脖頸,似在親吻,畫面很親密,與冥王很親密。
寧缺能夠感受到她身上氣息的變化,以為這個可怕的女人,又像當年那樣,毫不猶豫決定強行墮境,也要換來自已的生機和對方的死亡。
所以他停止吸血,聲音微啞含混不清説道:“我不是蓮生,以墮境為代價殺死我,沒有必要,不要再打了好不好?”
葉紅魚的臉上沒有任何情緒,漠然説道:“你居然學會了饕餮,我更沒有讓你活下去的道理。”
寧缺想起紅蓮寺前那場秋寸,想起自已學會饕餮的過程,臉上露出一絲苦笑,喃喃説道:“但我從來沒用過。”
然後他的嘴唇緩緩離開她的頸,直起身體。
葉紅魚的手指緩緩離開他的心臟。
寧缺疲憊地向後倒在沼澤裏,向後挪了半丈的距離,看着她説道:“我承認自已確實不是你的對手,等我休息會再來打過。”
他的唇間有泥水,有血水,還有一絲極細的金線。
葉紅魚看着他説道:“如果你先前繼續咬下去,你已經死了。”
她手指微動,寧缺唇上那根金線飛落地面,嗤的一聲深入地面不見。
寧缺這時候才注意到,葉紅魚身上的那些傷口裏,有很多處都能隱隱看到金線,不由震驚無比,問道:“這是什麼?”
葉紅魚説道:“當年從荒原回來之後,我在身體裏埋了七十二根金線,每根金線都是一道劍,如果還有誰想在我的身上啃塊肉走,他一定會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