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大家來到——:,(昨天狀態確實極差,連着兩章的卷名都寫錯了,由此可以想見當時的精神狀態,但仍是努力寫着,沒有想到第二章得到很多好評,那章是我很看重的,所以覺得很高興,謝謝大家能夠喜歡,今天狀態好了一些,這是第一章,第二章零點前一定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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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道而行,首先得上道——而白塔寺裏的人們不會讓寧缺帶着桑桑離開,先前被他血腥手段震懾、驚懼漸分的人潮人海,隨着講經首座降臨人間,再次獲得了勇氣和力量,講經首座本身卻才是寧缺和桑桑離開的最大障礙。
大師兄把寧缺扶起,不知從哪裏取出數枝鐵箭,遞到他的手中,説道:“這些是你遺失在瓦山的鐵箭,六師弟進行了修復,你如果能逃出去,把符線再處理一下,這幾個鐵筒也是六師弟做出來的,他託我帶給你。”
寧缺接過沉甸甸的鐵箭,放進箭匣,把其中一個小鐵筒旋緊在一枝鐵箭的箭簇上,説道:“我和桑桑自已走,師兄你就不要送了。”
大師兄望向湖畔寺內黑壓壓的人羣,還有不遠處的講經首座,説道:“如果你們自已能走得了,先前又何必一直等我來?”
寧缺看着師兄眉眼間的疲憊,很是不安,在他看來,縱使大師兄已經破五境入無距,面對已經晉入金剛不壞境界的講經首座,依然沒有什麼勝算。
大師兄知道他在擔心什麼,看着他温和説道:“確實沒有幾個人能勝過首座大師,不過至少我可以攔住他。”
接着他繼續説道:“大師腳踩厚土,金剛不壞,法門裏唯一的弱點,便是過於緩慢,而且按照當年的承諾,他不能出手。所以我有信心送你離開。”
他們師兄弟二人説話的時候。並沒有刻意壓低音量,因為再如何小的聲音,想來都無法瞞過講經首座的聽覺。
講經首座盤膝坐在地面上,右手握着錫杖的中段,神情恬靜自然,似乎根本沒有聽到他們在説些什麼,又或者聽到了也並不在意。
寧缺看着這名佛宗至強者的神情,心頭的不安愈發濃重,總覺得如果大師兄出手之後。會遇到很麻煩的事情,伸手便去抓大師兄的棉袖。
然而當他的指尖應該觸到大師兄的棉袖時,卻發現只抓住了一陣風。
微風無由而起,大師兄身上的棉衣輕顫,然後身形驟然虛化,平空消失,不知去了何處,只留了一個字在他耳畔迴盪。
“走。”
寧缺知道這時候不是述別情。徒呼喊的時刻。大師兄既然已經出手,他便一定要利用這個機會逃走,不然那便是誤了大師兄的安排。
就算大師兄能夠把講經首座拖住一段時間,白塔寺裏的人羣,尤其是七枚大師和那些佛宗強者,還有那些來自西陵神殿的道門強者,都有可能把他和桑桑留下,所以他揹着桑桑。毫不猶豫轉身向白塔下那片靜湖奔去,
然而在下一刻,他的腳步驟然一沉,重重落到地面上,再難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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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開始的逃亡戛然而止。
不是因為那些佛道兩宗的強者,攔住了他的去路,也不是人羣再次瘋狂地向他們撲來。而是因為他感知到了身周異樣的天地波動,看到了一些人臉上震怖的神情,猜到了身後發生了非常令人震驚的事情。
寧缺霍然轉身,望向盤膝而坐的講經首座。
大師兄驟然消失,進入無距,目標自然便是講經首座。
無距是世間修行法門裏最神奇的一種,是五境之上的驚世神通,如同御風,又如乘雲,須臾便能翻山越嶺,橫穿諸國。
世間再沒有任何身法,能夠比無距更快,哪怕是劍聖柳白的萬里縱劍。
按照寧缺的推算,當大師兄消失之後,再次出現在眾生眼前時,必然已經到了講經首座身前,甚至有可能已經去千里之外取了某樣強大的武器,然後再越千里回到白塔寺,對着講經首座重重擊落。
此時大師兄已經再次出現在眾生眼前。
但他卻不在講經首座身前。
他距離講經首座還很遠,甚至彷彿只是剛剛踏出一步,便被迫現出了身形!
看着十餘丈外盤膝而重的講經首座,大師兄身上棉襖微顫,灰塵緩緩飄起,神情顯得得異常凝重,身體顯得異常沉重,似不能再踏出一步。
如果仔細望去,甚至能夠看到他腳上的草鞋,並沒有踩實地面,與泥土還有半寸左右的距離,然而他卻無法再移動分毫!
便在此時,一道頌經之聲才緩緩響起。
講經首座盤膝而坐,手扶錫杖,莊容肅色,聲若佛音。
“如是我聞:三界皆無常,諸有無有樂,有道本性相,一切皆空無,無風亦無露,無霧亦無電,以此清靜觀,自彼身而起。”
這段佛經,出自大慈虛卷。
這段佛經,説的是大師兄。
隨着佛音響起,四周的環境驟然間發生了奇異的變化,湖水不再波動,岸上的寒柳無力垂下,便是白塔上變幻不停的清光都彷彿凝結,哪裏還有風?
白塔寺裏一片寂靜,湖塔寺人盡皆安寧,天地萬物隨着佛音回到無數萬年之前的原始狀態,平靜的令人感到心悸。
在絕對清靜的世界裏,沒有風如何能御風而行?沒有露如何能踩露而飛?沒有霧如何能穿霧而過?沒有電如何能身法如電?
大師兄的身形便被迫懸停在這個清淨的世界裏,腳未沾地,然後緩緩落下,棉衣漸靜,不再輕顫,臉色變得越來越蒼白。
都説世間萬法,唯快不破,而最快的無距境,今天居然被人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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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缺只來得及轉身向後踏出一步,便察覺到了異樣。於是他停下腳步。霍然回首,便聽到那段頌經聲,看到大師兄陷入危局之中。
他極度震驚,根本沒有時間思考大師兄的無距境界為什麼能夠被人破解掉,閃電般拉開鐵弓,一箭射向講經首座的面門!
大師兄出現之前,他已經用元十三箭射過講經首座,面對身心皆金剛不壞的講經首座,威力恐怖的鐵箭變成了枯枝。沒有起到任何作用,但他還是射出了第二枝鐵箭,因為這枝鐵箭的箭簇上有個小鐵筒。
他不相信人間真有不死不滅的存在,就算講經首座金剛不壞,可以無視任何物理傷害,但他堅信小鐵筒稍後的爆炸,就算燒不死這名佛宗至強者,至少也可以干擾到對方。從而讓大師兄從當前的奇異困境裏擺脱出來。
然而下一刻。他便看到了一幅極為詭異的畫面。
鐵箭離開弓弦,箭尾綻起的白色湍流,竟像被狂風吹舞的蒲公英一樣般四散,然後緩緩飄落,寧缺很熟悉元十三箭的擊發過程,知道那道白色湍流,是鐵箭符意與自然裏的風息相融合的展現,卻是第一次看見這種情況!
本應無視空間距離。悄然無聲而去的鐵箭,離開弓弦之後,竟沒有消失,而是保持着本體,緩慢飛了數丈,便從空中跌落到地面!
鐵箭根本沒有辦法靠近講經首座,箭簇上的鐵筒砸在地上。發出一聲沉悶的微響,別説沒有想像中威力巨大的爆炸,就連一個火苗都沒有燃起!
寧缺臉色驟然蒼白,兩頰彷彿瞬間消瘦,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然後他伸出右手食指,在空中對準遠處的講經首座橫直一劃,勁如鐵鈎!
這正是他唯一會的不定神符——二字符!
帶着桑桑連日逃亡,在小院前危在旦夕,因為擔心念力消耗過劇,寧缺一直強行隱忍着沒有使用,而此時看着大師兄面臨危險,他哪裏還會猶豫!
然而他再次發現了極為詭異的事情。
無論他的念力怎樣狂暴地噴湧而出,無論他的指尖在空氣裏的划動怎樣穩定有力,都無法讓手指在空中畫出的符線產生任何符意,而且他還隱隱產生了一種更為警懼的推測,就算神符能畫出來,也沒有辦法調動天地氣息!
隨着講經首座的經文緩緩道出,白塔寺裏的天地元氣,竟就像湖塔寺人風雨雪等諸自然之物一般,沉寂清靜到無法調動的程度!
聲聲經文入耳,寧缺的識海都開始漸漸變得寂靜起來,完全不想調動任何念力,身體逐漸放鬆,只想坐下聽經,甚至就連體內的浩然氣都變得平伏很多,那顆在腹內不停旋轉的晶瑩液體,都開始變得緩慢!
寧缺看着那名盤膝而坐的講經首座,震驚無言,心想這是什麼手段,竟能夠影響到自已的內在,顯得如此強大!
大師兄看着講經首座,震驚説道:“言出法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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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是我聞:三界皆無常,諸有無有樂,有道本性相,一切皆空無,無風亦無露,無霧亦無電,以此清靜觀,自彼身而起。”
講經首座的經文,在白塔寺裏不停迴響,如鐘聲一般悠遠,如木魚聲一般清靜,如焚香聲一般細微,如佛音一般深入人心。
一切皆空無,風露霧電雨雪露自然沒有,而在人間最初的那些歲月裏,本也沒有什麼天地氣息,那又從何調動操控天地氣息?
講經首座是懸空寺至高者,他的弟子都要比戒律堂首座之類的大人物地位更高,之所以如此,是因為懸空寺本就是替佛講經之地。
而講經首座在五境之上,他有自已的佛界,所以他是人間之佛,他在人間講的經文便是佛經,説的話的便是佛言。
佛言,便是他這個世界的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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