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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六章 借劍(下)

    第二卷凜冬之湖第二百一十六章借劍

    在荒原魔宗山門裏,蓮生不止污了她的血肉,更污了她的心境,讓她本來清明無雙的道心因為舊年某事而蒙上了塵埃,又因為她知命境本就不穩的緣故,一朝強行墮境,竟是再也看不到恢復的可能。%%友

    如果是一般的修行者,遇着這等挫折,想必會就此絕望放棄。

    但她不是一般的修行者,她是視道如痴的道痴。

    她很清楚所有挫折都是昊天的考驗,只要自己道心足夠堅定強大,便能把所有這一切變成漫漫修行道畔最美麗的風景。

    在荒原上,她見過千年之前那位光明神座佈下的塊壘陣,她見過軻先生斬開天地的浩然劍,這些風景都在沉默等着她觀賞,然後吸收。

    但西陵神殿裏別的人不知道。

    裁決大神官不知道。

    想她成親的神衞統領羅克敵不知道。

    不知道的結果便是,如今的西陵神殿,不止給予她冷漠嘲諷鄙夷羞辱,甚至要把她現在最需要的時間都要剝奪。

    葉紅魚需要時間,需要時間來看透那些風景,來看破蒙在眼前的紙。

    所以她可以平靜無視那些神情複雜的眼光,那些字字誅心的議論,她可以顯得怯懦,甚至卑賤,她可以跪在神座之前,恭謹地彷彿無希望的廢物。

    然而現在她所面臨的局面,卻忽然變得艱難起來。

    雖然神衞統領羅克敵是神殿難得的高手,是掌教最信任的下屬,但葉紅魚根本不會考慮嫁給他。

    不是因為他的年齡,不是因為他的相貌,甚至不是因為她對他沒有感情,因為為了修道,她可以沒有任何感情。

    而是因為……他要她嫁給他。

    他要她嫁給他,不是他求她嫁給他,不是他請她嫁給他。

    這是她無法接受的羞辱。

    葉紅魚沉默坐在石牀上,雙手緊緊攥着青的道袍,指節有些發白。

    “難道真的要回觀裏?”

    “陳皮皮你這個死胖子,你這個賤人,你這個白痴,小時候我就是嚇了你兩句,你為什麼就要逃跑?你為什麼現在還不回觀裏?”

    “你不回觀,哥哥就不會原諒我,那我怎麼回去?”

    不知道是因為想起陳皮皮那個可惡的傢伙,還是因為自己兄長,葉紅魚這些日子裏面對着無盡羞辱依然可以平靜自持,此時卻再也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緒,默默低頭,眉眼間盡是委屈難過和怯弱。

    這時候的她不再是道痴也不是失敗者,只是一個很普通的少女。

    普通少女被人婚時,自然是容易憤怒的,所以葉紅魚這時候變得非常憤怒,她目光寒冷看着石屋緊閉的門,心想自己應該把陳八尺殺死,把羅克敵殺死,把所有敢用那等目光看自己的人全部殺死。

    然而眼眸裏的憤怒,漸漸化作惘然和自嘲,因為現在她的沒有了時間,她不能回觀,那麼她似乎只能這般憤怒而無助地坐在石牀畔。

    便在這時,有人來到了石屋外。

    “大人,有您的一封信。”

    石屋外那人沒有稱呼她為司座,沒有刻意恭敬,但這樣簡單的一句話,卻表明了足夠的尊敬,這是隻有她才能感受到的尊敬。

    葉紅魚微微挑眉,神情微異。

    在神殿裏,她已經很久沒有被人如此尊敬過。

    石屋門打開,她認得那人是裁決司一名很普通的執事。

    那名執事恭敬地雙手遞過一封信,然後什麼話也沒有説,轉身離開了石屋。

    石屋門重新關閉,幽暗復生。

    葉紅魚走回石牀畔坐下,靜靜看着手中的那封信,很長時間都沒有説話。

    信封是普通牛皮紙,沒有任何特殊的地方,封皮上沒有字跡。

    她曾經是裁決司的大司座,雖然不怎麼具體管理司中事務,但一樣有雙能識世間一切細節,然後從中發現線索的慧眼。

    看似普通的牛皮紙,紙絮約二指,乃是丹州紙坊最常見的工藝。

    那麼這封信來自南晉。

    葉紅魚確認自己在南晉不認識什麼人,所以她不知道寫信的人是誰。

    她揭開信封,抽出裏面的信箋,緩緩展開。

    信箋是微黃的草紙。

    草紙上畫着一個圖案。

    畫圖之人明顯不擅丹青,線條歪扭顫抖,難看到了極點,也拙劣到了極點,根本無法看明白他畫的是什麼東西。

    葉紅魚看着微黃信箋上那個狹長中空的圖案,捏着信箋兩角的手指微微顫抖起來,沉默了很長時間都沒有説話。

    她看明白了信箋上畫的是什麼。

    那是一把劍。

    劍聖柳白的劍。

    ……

    ……

    越國在南晉之南,大河之東,臨着相對安靜的南海,所以漁港要比宋國那邊顯得繁華熱鬧很多。

    一名身着布衫的青年,從一艘漁船上走了出來,對着朝陽伸了個懶腰,然後眯了眯眼睛,示意下屬去完成隨後的事宜。

    這名青年的容顏異常俊美,頰畔那道淒厲的傷疤,也沒能讓這張臉顯出猙獰的意味,反而讓他平添了幾分沉着。

    他眯眼看着紅融初升的朝陽,感受着微濕海風拍打在臉頰上,忽然生出前所未有的滿足,低聲説道:“就這般過完一生,似乎也不錯。”

    青年的下屬們與魚商和鹽商激烈地爭論着價錢,但這些事情似乎與他無關,他只是沉默看着那輪朝陽。

    漁港的人們,只知道這位青年是名來自北方的大商人,做的是醃魚生意,根本沒有人知道,在販賣醃魚之前,這名青年曾經擁有過怎樣光彩奪目的人生,在世間擁有怎樣的盛名。

    青年人曾經是燕國的皇子,是西陵神殿最風光的年輕強者,是曾經在知命門檻上種過幾枝桃花的煌煌美神子。

    然而如今,他是一名販魚的商人。

    就算他被寧缺一箭穿胸腹,廢了一身境界修為,就算他自甘墮落,在破廟裏與乞丐爭食,但他畢竟曾經是隆慶皇子。

    沒有修為境界,還有拳頭,拳頭如果無法抵抗世間的風雨,他還有智慧,最關鍵的是,既然他沒有死,那麼他便想活的好一些。

    潦倒不堪的他,用半個月的時間,統一了燕國成京城內城外的丐幫,成了幫主。然後他帶走了幫裏的一部分財富和一些忠誠跟着他的下屬,去往宋國,開了一家酒鋪,只用了很短的時間,打垮了街上所有的同行。

    再然後他把那些酒鋪茶樓食居,半賣半送給宋國某個官員,拿着到手的一千兩銀子開始做販賣生意。

    從越國收購醃魚,再販賣到南晉或是燕國,生意很好。

    隆慶有時候也不免生出一些唏噓,自己似乎做什麼都能做的很好。

    只用了這麼短的時間,他便成為了一名大商人,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然而看着竹筐裏的那些醃好的鹹魚,他又不禁在想,就算自己成為世間最有錢的大商人,但和筐裏的這些鹹魚,又有什麼區別?

    ……

    ……

    (今天狀態極端糟糕,情緒出了問題,只有這一章了。)

    j小説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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