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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上馬為賊(三)

    第二卷凜冬之湖第十九章上馬為賊(三)

    (寧缺是二層樓的十三先生,寓意很清楚,他就是個**。

    我也是個**,才會決定從二月十三日開始一週七天萬字,會搞定的,但剛開始肯定是最艱難的,所以如果寫的糙,先莫慌搞我,下個星期我會從第二捲開始做一次校訂修正,繼續寫,呆會兒見。)

    ……

    ……

    無論上馬為賊還是為兵,坐在鞍上的人因為空間的限制,慣常使用的都是短弓彎刀,但寧缺不一樣,打從渭城開始,他用的黃楊硬木弓和朴刀都偏長,所以他習慣於踩蹬而起,直起身體挽弓射箭或拔刀砍人,雖然操作起來有些不便,但在旁觀者的眼中,這姿式其實頗有幾分壯凜美感。

    當他再發一箭,射死遠處夜色裏第二名馬賊時,一直面無表情跟在他身後的少女莫山山,眼眸裏終於生出些許異彩。

    荒野上方盡是冬雲,遮星蔽光,漆黑的夜裏便是連握弓的手都看不清楚,寧缺卻能準確地射中一箭之地外的馬賊,實在是很匪夷所思的事情,彷彿夜色根本無法遮住他的目光,彷彿他能夠清晰地看到黑暗裏的一切。

    寧缺體內諸竅雖然只通了十竅,能夠操控的天地元氣太少,但長年累月的冥想和精神鍛鍊,讓他的念力感知像針一般凝結,從而對周遭事物的氣息變動異常敏感,當初書院二層樓登山之時,他能夠走過那條山道便依賴於此。

    此時在漆黑的夜裏,能夠輕而易舉看到那些馬賊,能夠把對方鎖死在自己的箭道前端,憑藉的也正是極端凝練敏感的念力,念力出識海,借夜風觸摸天地之間的元氣,於是對於他來説,這片荒原等若白晝一般。

    這種方法過往應該沒有什麼修行者用過,因為太浪費珍貴的念力,如果念力足夠充沛,直接秒殺那些普通馬賊便好,何必用念力來當作探測的手段?

    説來説去,只能説寧缺始終和普通的修行者不同,他能操控的天地元氣數量少的令人唏噓,他念力的充沛和敏感強的令人唏噓,他一心一意把修行和戰鬥結合在一起的意志令人唏噓,幾番唏噓便造就如此令人唏噓感慨的一個畫面……

    當寧缺射出第二箭時,莫山山在旁邊靜靜地盯着他在看,身為世間年輕一代最優秀的修行者,她敏鋭地察覺到,在這一刻有一絲極凝練的念力波動,自身旁振盪而起,不由微蹙墨眉,暗想難道他真是一個修行者?

    遠處那些馬賊剛從睡夢中醒來,便有兩名同伴喪身箭下,他們雖然震驚於黑夜裏的箭羽為何如此準確,但還是極快地做出了反應,跳上馬背,猛夾馬腹,向着箭羽來處狂奔,想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拉近雙方之間的距離,從而讓敵人恐怖的箭術無法施展,同時也讓黑暗不再成為他們眼前的那塊布簾,以便反擊。

    蹄聲如雨。

    在馬賊衝過來的過程裏,寧缺拉動弓弦,一枝羽箭狠狠射進一匹馬的頭顱,馬慘嚎倒地,把背上的馬賊掀翻落地,另一枝羽箭,險險擦着一名馬賊的臉頰飛走。

    草原上的馬賊精於騎射,衝鋒途中便將身體縮入馬腹,寧缺的羽箭再難直接威脅到他們,轉瞬間,伴着越來越清晰密集的蹄聲,隱隱約約間,那近十名馬賊狂風似地席捲而來,甚至可以看到鋒利兵刃反射的亮光。

    大黑馬沒有經歷過真正的野戰,但看着那些越衝越近的同類,它並不畏懼,眼眸裏反而流露出興奮的光芒,不停激動地蹬着前蹄,不待寧缺提繮,便想往前衝去。

    看着越來越近的馬賊,聽着馬賊們淒厲暴怒的吼叫,莫山山不知道寧缺準備怎樣應對,籠在白色袖中的手指輕輕拈起一樣東西。

    大黑馬的興奮並沒有讓寧缺覺得欣慰,他很惱火地在它腦袋上重重拍了一記,示意它安靜一些,然而躍下馬背,雙足甫一落地,沒有任何猶豫,便向那些席捲塵礫狂暴而來的馬賊們衝去。

    雙方的距離已經拉的極近,接觸只是瞬息間的事,無論是誰都來不及挽弓射箭,那些馬賊終於看清楚敵人的模樣,最前方左右兩騎則是一提繮繩,直接撞向寧缺,跟在後面的數騎則是怪叫着坐正,抽出腰間的彎刀,不停揮舞。

    嗆啷一聲。

    寧缺拔出身後揹着的朴刀,雙腳一錯,避開挾勁風而來的兩匹駿馬,右手一轉,刀鋒畫出兩道雪白的光線,然後鮮血乍現。

    兩匹駿馬哀嚎一聲,猛然向前仆倒,重重摔在原野上,發出兩聲悶響,而被朴刀砍斷的前蹄,則還依着慣性在空中飛舞,帶出兩道悽慘的血線。

    刀鋒襲來,循着彎曲而致命的陰冷軌跡,如果換成一般人,或許根本無法避開如此詭異的劈斬,但寧缺對馬賊,對馬賊們使用的彎刀太熟悉,熟悉到縱算是閉着眼睛也能輕而易舉地不被對方沾自己一抹衣角。

    此時夜正深沉,睜着眼睛和閉着眼睛沒太大區別。

    所以他輕而易舉地低頭轉身斜掠,便避開了幾名馬賊自上襲下的數道彎刀鋒芒,然後雙手一緊,細長的朴刀在夜空裏撕裂開幾道恐怖的縫隙,斬落數根馬蹄,劈開馬賊的胸腹,帶落幾絲細細的馬鬃,然後重重插入微硬的原野泥地間。

    眨眼之間,他已衝到了馬賊羣的那頭,刀下死了兩名馬賊,倒下五匹馬,而馬賊們手中的彎刀沒能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跡。

    此時天上冬雲偶散,漏下些許星光,雖然依舊看不清楚面容,卻能清晰地看到身形。馬賊們提繮回頭,望向持刀站在原野間的寧缺,身體僵硬,緊握着彎刀的手不停顫抖,卻依然覺得寒冷無比。

    馬賊們用最快的速度救起地面上還有氣息的同伴,合騎向外圍奔了一段距離,緊張警惕望向寧缺,卻沒有勇氣挽弓瞄準他。

    寧缺走了過來,聽着四周夜野裏斷蹄馬兒們的慘嚎,手中提着的朴刀破空劃出,緩慢而穩定地割破馬兒們的咽喉,讓它們以最快的速度死去。

    然後他望向不遠處的那些馬賊,伸出手指在夜風中搖了搖,也不知道對方能不能看清楚他的動作,能不能明白他這個動作裏的含義。

    “為什麼不把這些馬賊全部殺死?”

    莫山山看着夜色中向遠處逃逸的那些馬賊們,不解問道。

    “馬賊是殺不光的。”

    寧缺説道:“至少綴着我們的這羣馬賊,我一個人殺不光。”

    莫山山回頭看着他,神情很專注,目光卻依然有些飄移不定,顯得很不專注。

    寧缺看着她漂亮的小圓臉,沉默片刻後説道:“今天夜裏之所以會動手殺人,是希望他們能帶回一個準確的信息。”

    “什麼信息?”

    “我要告訴他們,送糧隊裏除了你這位符師之外,還有一個擅長殺馬賊的人。如果這羣馬賊想吃掉我們,必須付出更大的代價,如果收割的利益與要冒的風險不成比例,或許他們會自行撤走。”

    莫山山説道:“我雖然沒有遇見過馬賊,但聽過不少草原馬賊的傳説,他們以冷酷噬血殘忍著稱,怎麼可能因為一些小挫折就退走?”

    “越冷酷好殺的人越怕死……關於馬賊,我瞭解的可能比你更多些。”

    他繼續説道:“今夜來殺馬賊,除了讓他們帶一個明確的信息回去,還有就是想教你一些東西。”

    莫山山那雙似墨一般凝結卻又清爽的眉兒蹙了起來:“教我殺人?”

    “殺人,或者説怎樣不被人殺。”

    寧缺看着她認真説道:“你是這個隊伍裏實力最強的人,馬賊來襲,我可以保命,但那些普通士兵和民夫的命,最終還是要靠你出手。但前些天你虛耗念力在營地外佈置符陣,在我看來是很浪費的一種做法。”

    他説道:“你是我們的大殺器,那麼你就不應該用來防守,而用來進攻。”

    莫山山聽着這句話後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然後她説道:“我自幼修行符道,在我的認知裏,只有神符師才能主動進攻。”

    寧缺想起師傅顏瑟在長安城裏對自己的教導,忍不住笑了起來。他看着她那張沒有什麼表情,卻總有幾分天生喜意的饅頭臉,説道:“誰説不到知命境界,符師就不能進攻?只要運用得當,就算饅頭凍硬了,也是可以砸死人的。”

    雖然對於草原馬賊有足夠清晰的認識,打了很多年的交道,但事態的走向並不完全如寧缺所預料的那樣,第二日那些馬賊離送糧隊遠了一些,但並沒有就此散去,而是重新並作一隊遠遠,依然不捨不充地綴着他們。

    距離產生美也能產生安全感,馬賊羣與送糧隊之間的距離拉遠,雖然對安全沒有任何實質方面的意義,但可以明顯感覺到隊伍裏的燕軍和民夫們精神壓力小了很多,即便是大河國的少女們臉上也偶爾能夠看到笑容。

    馬車窗簾被掀起一角,莫山山看着車旁大黑馬上的寧缺,看着他那張被笠帽遮住大半的臉頰,忽然開口問道:“你對荒原很熟?”

    寧缺點點頭。

    莫山山看着笠帽在他臉上投下的陰影,説道:“荒原風大,普通人應該不會戴笠帽,但為什麼你和很多馬賊都會戴着笠帽。”

    寧缺用小指頭勾起下頜處的繫帶,説道:“有帶子,不怕被風吹走。至於為什麼我們習慣戴笠帽……荒原上陽光太烈,這東西可以遮陽,最關鍵的是可以遮臉。”

    遮臉的目的自然不是無臉見人,而是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的臉,無論馬賊還是他,對於自己的身份總是保護的非常徹底。

    天貓女看着東北方向與送糧隊幾乎並行的那羣馬賊,蹙着細細的眉尖問道:“師兄,這些馬賊是從哪裏來的?這裏距離王庭應該不遠,難道就沒有人管?”

    “前幾天我好像回答過這個問題。”

    寧缺把笠帽壓的更低了些,説道:“草原上最強大的那些馬賊,有很多都有主子,現在跟着我們的這羣馬賊,明顯也有主子。”

    天貓女好奇問道:“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寧缺看着遠處的馬賊羣,沉默片刻後説道:“因為這些馬賊太有紀律。”

    “那他們的主子是誰?”

    “不知道。”

    寧缺搖了搖頭,心想在草原上能夠養得起這麼大一羣馬賊的勢力不多,然而正如前些日子分析的那樣,那些勢力都沒道理唆使馬賊來搶這支送糧隊。

    中原諸國與左帳王庭和談,這支送糧隊代表的是態度,運送的糧食主要起個象徵意義,數量並不是太多,如果這羣馬賊衝着糧草而來,那麼當他們發現這支送糧隊非常難啃之後,應該馬上撤走才對。除非馬賊劫殺糧隊的目的不是糧食,而是想要破壞協議,或是針對糧隊裏的某人,那麼這件事情便會變得非常棘手。

    想到這點,他下意識裏用餘光看了身旁的車窗一眼。有冬風吹來,拂起窗簾一角,露出莫山山那張不嗔不喜平靜淡漠的臉。

    在他看來,送糧隊裏有資格引來這麼多馬賊的目標,只能是馬車裏的這位白衣少女。當然,在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他提前剔除了自己,因為他相信沒有誰知道自己喬裝成一名墨池苑男弟子混在送糧隊中。

    事態如寧缺思忖的那般逐漸惡化,送糧隊裏的氣氛僅僅輕鬆了一天,便迅速變得更加緊張,甚至恐慌起來,因為在接下來的兩三天裏,綴着送糧隊的馬賊非但沒有離開,而且還不斷有新的小股馬賊出現,匯入遠處的馬賊羣中。

    此地距離王庭不算太遠,縱精鋭騎兵來援,大約只需要兩天半時間便能到達,送糧隊不可能輕裝突圍,便只好寄望於援兵,當夜營地裏便有兩束煙花升上夜空,將深沉的夜色耀的明亮一片,同時也耀出了遠處那些像山一般的馬賊羣騎。

    一路煙花綻放,一路馬賊匯入,綴着糧隊的馬賊數量越來越多,漸要變成黑壓壓的人海馬海,糧隊裏的人縱使看上一眼,便覺得心驚膽戰。

    寧缺變得越來越沉默,他看着遠處已經超過六百騎的馬賊羣,心底深處的疑惑越來越濃郁:這些馬賊究竟想做什麼?

    ……

    ……

    第二卷凜冬之湖第十九章上馬為賊(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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