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身周同窗取笑寧缺,司徒依蘭面色不悦站起身來,把金無彩拉到書舍外,認真看着她,想要提醒幾句,但想着女伴生就温婉寡言的性子,和這件事情本就沒什麼關係,嘆息一聲轉而問道:“下牛你要去看熱鬧嗎?”
金無彩微笑應道:“你是説隆慶皇子入長安城?”
“嗯,我對這等男子倒沒有什麼興趣,只是終歸有些好奇。”司徒依蘭笑着説道。
“那我就陪你去吧,去松鶴樓上要個房間,應該能看到長街。”
司徒依蘭打趣看着她,説道:“今兒怎麼有時間?不用陪那位大才子?若你實在是想看隆慶要子,又不願把謝承運一個人拋下,不妨帶着他一起去。”
“隆慶皇子入城,他自然是不會去的。”金無彩笑着説道:“年輕男子總有自己的驕傲,更何況是他。”
想着寧缺這些日子的遭遇,司徒依蘭有些不屑説道:“他又如何?他謝承運就天生應該更驕傲些?”
曹知風副教授罷課去城外迎接自己宗國的復興希望,書院很多學生都在議論要不要去長安城裏看熱鬧,正在掩雨長廊下行走的寧缺滿心想着修行,連同窗們議論那幅書帖都沒有聽見,更不會想着去湊這種熱鬧。
只是想着那位隆慶皇子人尚未至,便已經在長安城裏造成如此轟動,他不免還是有些微微羨慕讚歎,只是這種羨慕讚歎裏並沒有太多震驚的成分。
西陵神殿裁決司大人物?將要踏入知命的天才?這種光輝對別人來説或許真的極大震撼,然而他天天和陳皮皮這個十六歲便知命的傢伙廝混,實在是沒瞧出來被世人推崇的所謂絕世修行天才有什麼了不起的地方,還不就是兩個眼睛一隻鼻子一張嘴只不過葉通一聲跳下水時因為太胖太笨會激起朵更大的浪花罷了……
天啓十三年初入長安城,便遇着朝小樹、陳皮皮這等人物,寧缺眼前的世界驟然開闊眼界不一樣,氣度自然也就不一樣,像隆慶皇子這種聲名遠播天下令書院諸生震撼無語的人物已經很難引發他太多感慨。
入得舊,又與女教授恭謹行禮,捧着那本浩然劍安安靜靜看着,任由春日在西窗外漸漸傾斜,漸漸下沉,等到入夜女教授離開,書架再次輕輕滑動。
“隆慶皇子今天來長安城了。”寧缺看着陳皮皮提醒道。
陳皮皮一臉懵懂,撓着腦袋問道:“隆慶皇子……是誰?”
寧缺有些吃驚,問道:“你不認識隆慶皇子?”
“我為什麼一定要認識勞什子皇子?”陳皮皮艱難地坐了下來,接過他遞過來的小酒壺啜了。説道:“這個人很出名嗎?”
“相當出名。”寧缺盯着他的眼睛説道:“他是燕國皇子,又是西陵神殿裁決司的二號人物,還像你一樣被人們看作修行天才所以你沒有道理不認識他。”
“裁決司?”陳皮皮聳了聳肩,腮下肥肉一陣顫抖,無所謂應道:“那又怎麼樣?西陵那個鬼地方自稱天才的白痴太多了,難道隨便來個阿貓阿狗我都要認識?”
寧缺疑惑驚奇望着他,問道:“你丫以前不是説過自己是西陵神殿的繼承人嗎?就算你已經離開西陵多年,但怎麼會連這種人物都不認識?”
“那都是你在瞎猜我什麼時候承認過自己是西陵神殿的繼承人來着?”陳皮皮放下酒壺,沒好氣説道:“如果你堅持這麼認為,那只是你的智商有問題。”
“你居然不是西陵神殿的繼承人?”寧缺心中驚訝情緒快速平息笑着望着他説道:“可惜了可惜了,話説我還準備抱你大腿來着。”
陳皮皮大驚失色問道:“你什麼時候對本天才表現出來過足夠的尊重以致千本天才能夠判斷分析出你是想要抱我大腿?”
都是些朋友之間的玩笑話,自然沒有人當真。寧缺忽然想到一件事情,不解問道:“説起來我大唐帝國與你們西陵關係當真惡劣,全天下也就這兩家有能力有資格互為對手,説是潛伏着的世敵也不為錯,既然如此,為什麼書院還要收一個西陵神殿的傢伙?難道就不擔心西陵神殿偷瞧去什麼秘密?”
“書院招生向來不問門第出處,只問能力心性,這便是所謂有教無類,夫子連我這號人物都敢收進門當今普通學生,更別説區區一個神殿裁決司二號人物。
陳皮皮輕蔑嘲笑説道,緊接着話鋒一轉,面露凝重之色望着寧缺説道:“神殿裁決司專司鎮壓外道異端,權柄極重且又手段狠毒,裏面的人都些變態的狂熱傻逼,非常不好惹,在長安城裏他們自然不敢做什麼,但在大唐境外都是些能止嬰兒夜哭的角色,雖然不用怕他們,但你最好也不要去招惹他們。”
寧缺看他説的慎重,認真地點了點頭表示記住,然後搖頭感慨道:“聽説神殿裁決司的頭號人物是個女人,被世人稱作道痴,隆慶皇子這樣的人物已經極不好惹,真想不出來,那個女人又難搞到什麼地步。”
“不是難搞而是非常難搞!”聽到道痴二字,陳皮皮忽然激動起來,用力揮着右手説道:“葉紅魚那女人純粹就是個瘋子,哪裏是什麼道痴。在我眼裏什麼隆慶皇子什麼神官都只是些阿貓阿狗,就算你得罪了他們,我也能護住你,但如果碰見那個女人,你一定要躲遠點,因為就連我碰見她都恨不得有躲多遠便躲多遠。”
寧缺被他激動誇張反應弄的一怔,回憶起陳皮皮當初留言裏展示出來的那種對女性的奇異惡感,不禁暗想難道這和那位神殿裁決司頭號人物有關?旋即他想到先前書舍裏的諸論,諸生都説那位道痴美人兒極為神秘,無人知曉她的姓名,然而此時陳皮皮卻是順口便説出道痴美人兒的名字而且顯得極為熟合……
“你説你不是西陵神殿的繼承人……”寧缺看着他似笑非笑説道:“可惜你自我暴露了,如果你還堅持這樣説,我會認為你的智商有問題。”
陳皮皮聞言一怔然後不屑一笑説道:“要不要打個賭?”
“時間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寧缺來到長安城後第二次説出這句話,然後嚴肅認真補充道:“圍繞真理來做無聊的賭博,就像修行者憑藉自己與眾不同的能力混跡賭坊賺普通人的銀子一樣都是非常**的事情。”
陳皮皮被這番話繞的有些糊塗撓了撓頭半天沒有説出話來。
寧缺忽然皺着眉頭問道:“今天書舍議論那位隆慶皇子非常熱鬧,我就不明白了,知命境兒……真的很了不起嗎?”
“世間一人能上知天命,當然非常了不起,能修行的人不少,但你見過幾個人能夠進入知命境界?放眼整今天下,你也找不到多少知命強者出來。”
陳皮皮微微抬起下頜,顯得十分驕傲,像是在對寧缺説,你看看我、你看看我、你快看看我本天才就是這樣一個了不起的知命高手。
寧缺瞥了他一眼,感慨説道:“如此説來,我大概是被你這個罕見的沒有任何高手作派的知命高手給誤導了。”
陳皮皮勃然大怒咬牙斥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是説我沒有高手風範?”
寧缺笑道:“不止沒有高手風範,最關鍵的是氣質……氣質這種東西你懂不懂?和你臃腫的體形無關,和你無趣的談吐無關純是一種感覺……”
陳皮皮怒道:“境界就是境界,和風範氣質能有什麼關係?我能上知天命,那我就是知命境界那麼我眼裏便可以完全沒有什麼洞玄上品境界的存在!”
“沒有什麼證明啊。”寧缺為難説道:“你説你是知命強者,拿什麼證明?”
看着陳皮皮臉上浮現出的壞笑,他心叉一凜快速説道:“不要想着把我痛揍一頓來證明你很強!你經常説我是個修行白痴,那打贏一個修行白痴能證明什麼?”
“那能怎麼證明?”陳皮皮無辜地攤開雙手問道:“你去找個洞玄上品境界的高手過來我把他欺負兩下?”
“這個提議不錯。”寧缺笑着説道:”禮科副教授曹知風你知道吧?聽説他就是一位洞玄境界的大念師,這個對手如何?”
“毆打教習?”陳皮皮瞪着他説道:“你是想我被二師兄揍成人皮掛到牆上?”
寧缺狀作認真思考片刻後説道:“毆打教習確實不妥當,要不然這樣,那位隆慶皇子來了長安城,雖然他是西陵神殿裁決司裏的大人物,但在你眼裏也不過是些阿貓阿狗,恰好他又只差一步便能踏入天命,正適合用來當做證明材料。
“這個證明材料好像還真的不持……”
陳皮皮蹙着眉頭,正想着怎樣瞞過二師兄悄悄溜出後山,去長安城裏找那個什麼皇子打上一場,忽然間想明白過來,瞪着黃豆粒般大小的眼睛,恨恨望向寧缺説道:”這事兒好像有些不對吧?你是不是在書舍裏受了刺激,故意挑事兒來着?”
“哥從來就不是挑事兒的人。”
寧缺被他直接揭穿險惡用心,臉上卻是毫無羞愧之意,理直氣壯説道:“你總説你是絕世修行天才,現如今長安城又來了位修行天才,而且根本就沒有人知道你,相反所有人都承認隆慶皇子才是真正的天才,那你這絕世算哪門子絕?”
“如果我是你,我怎麼咽得下這口氣?又不要你當着眾人面去落他面子,但至少你要告訴那位天之嬌子,真正的天才得是你這種境界才有資格自稱!”
“得了吧。”陳皮皮沒好氣瞪了他一眼,説道:“我現在才相信你以前説的那些故事是真的,不是從小到大都在那般險惡污糟環境里長大,怎麼會培養出來你這樣一個人,年紀輕輕用心卻是何其險惡。”
寧缺聽着這話,哈哈大笑起來,不再繼續挑事兒而是真的對陳皮皮的境界手段產生了一些好奇,壓低聲音湊過去建議道:“要不然你表演一下?”
陳皮皮像看着鬼般看着他,不可思議説道:“表演知命境界的能力?寧缺我們是受世人尊崇的修行者,可不是在坊市街巷間賣藝的猴兒。”
“你當然不是猴兒,我也不是拿鞭子抽猴兒的賣藝人這間舊裏又沒有觀眾哪裏會淪為賣藝,你展露一下境界,就當是替我指指道路。”
陳皮皮愈是不肯展露自己境界,寧缺便愈是好奇,不罷不休地勸説道。他提到指道路三字,恰恰刺中了陳皮皮的軟肋對於這今年齡相仿的友人,陳皮皮明明比對方境界高上無數層樓,卻偏偏始終沒有獲得過相應的驕傲感,對方始終沒有表現過任何震驚神往羨慕的神情,直至此時才終於好像服了一下軟。
“舊裏不行。”陳皮皮思考片刻後很認真地解釋道:“樓上藏書全部是書院歷代先師親筆謄寫的文字,每個字便是一道神符,若我在樓內展露知命境界手段一旦引發神符反噬,別説我,就算是二師兄也頂不住。”
修行五境中,知天命是其中最神奇玄妙的至高境界,自邊塞歸來的旅途中,寧缺從呂清臣老人處便知道了這一點。他只不過是一個剛剛開始修行的初學者和天命之境之間有無比遙遠的距離,就如同螞蟻從來不會羨慕老鷹飛的高遠,他對於知命境界也沒有絲毫想法於是乎明明知道身邊有位知命境界的少年天才,卻從來沒有想過去感受一番知命境界的神奇玄妙。
直至今日在書舍裏聽到那位隆慶皇子來到長安城,聽着平日裏無視自己相逢陌路的同窗們興奮議論着那位天之嬌子,終究還有些少年心性的他,第一次開始正視那些遙遠的境界,因為羨慕因為嫉妒,當然還因為那麼一點點惱恨。
他對已經進入知命境界的陳皮皮,沒有絲毫這種感覺,因為陳皮皮是他的朋友,而且救過他一命,但對於那位自出生便一直高高在上,宛若神子一般的青年俊才,卻隱隱間有些牴觸反感,大抵是草根階層仇富心態的暴發?
可惜無論他如何勸説,陳皮皮始終不肯向他演示一下知命境界的神妙手段,待春夜漸深,想着桑桑還在家中等候,他只好悻悻然下樓而去。
就在走過濕地邊緣,快要進入書院建築羣之前,他忽然停下了腳步,睜圓雙眼盯着星光之下的水草淺波,臉上漸漸現出強烈的震驚神色。
書院這片濕池水極淺,極透亮清澈,白日走在湖畔能清楚地看到無數紅鯉黑梭遊動水草之間,魚與草相依偎,畫面極為漂亮,而若是深夜行於湖畔,當星光燦爛之時,更是能看到魚兒鱗片反映着星暉,在濕地間不停閃爍,織成一片比夜穹更加繁密美麗的虛幻星空。
寧缺每天必去舊,時常在日頭被書院後方那座大山吞沒才會離開,所以對於這片濕地他非常熟悉,那些白日黑夜裏的池魚美圖非常熟悉,然而今夜他忽然發現這片熟悉的濕地變得與往常有些不一樣。
濕池水草間反映的星光,似乎比往日夜裏要顯得黯淡了幾分,寧缺定睛望去,只見那些應該正在水草間歡快遊動的錦鯉黑稜,竟不知為何懸停在了水草之間完全靜止不動,變成了一條條各色玉石雕琢而成的魚兒!
游魚不動,星光自然不再閃,濕地才會比平常夜裏要顯得安寧黯淡許多,這究竟是什麼樣的力量能夠讓游魚靜止不動,如星懸夜空一般懸在水草之間?這種靜止不是死亡也不是簡單的凝固,隔着水波與草絲依然能感受到那道道生命氣息,彷彿這些魚兒只是把在水中留下了一個虛擬的投影,它的本體卻在這段時間內游到了另一個與真實相通的世界裏……
這種近似於神蹟般的畫而,所昭示的就是知天命的境界嗎?
過了很久很久,寧缺才緩緩醒過神來,他艱難地轉動有些僵硬的脖頸,望向身後遠處的舊,看着那個熟悉的身影消失在窗邊。
啪的一聲輕響,一隻通體漆黑只有尾部染着豔紅的魚兒,歡快地從水草間游出,躍出水面,貪了一口星光,然後重新落入池中,渾然不知先前發生過什麼。
回到臨四十七巷的時候,寧缺依然保持着沉默,先前在書院裏看到的那幕神奇畫面,已經超出了他的想像能力,所以他此時的情緒極為複雜,震驚之餘有些惘然,而這份惘然又轉換成了淡淡的鬱悶和強烈的企圖心。
因為腦海裏想的完全是那些事情,所以他根本沒有注意到今天的臨四十七巷有些熱鬧,隔壁開古董店的吳老二正在那棵大瑰樹下口濤橫飛與街坊們描述着什麼場景,而吳老二那位悍妻今天也不知為何改了性子,看着自家男人手舞足蹈也沒去攔,而是在一旁不停掩嘴輕笑,臉上塗着的厚脂粉簌簌而落。
“嘖嘖,看起來知命境界果然很了不起啊。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麼做到的,那些魚兒怎麼就老老實實地不動了呢?看着挺像有一年的魔術,那些魚兒像士兵一樣排隊前進,不過舊和濕地隔那麼遠,想變魔術也沒辦法吧?”
“呂清臣以前告訴過我,知命境界的修行者能夠從本質上掌握天地元氣的運行規律,明悟了世界的本原,似……世界的本原不是粒子嗎?把那些魚兒定住,偏生緩過來後還能活蹦亂跳,看來看去很像保鮮冰箱啊。”
進了鋪子他便把鋪門關了,然後坐在圈椅上以手托腮不停喃喃自言自語,念道了半天,他忽然覺得好像有什麼事情不對,想了半天才想明白,今天回到家中沒有聽到桑桑的聲音,沒有馬上喝到熱茶,而且如果照往常模樣,自己説了這麼多話,那丫頭應該又開始嘀咕少爺又開始説胡話,但今天卻沒有……
寧缺驚訝抬頭望去,這才發現桑桑正坐在書桌旁盯着空中某個點不停地傻笑,頭髮顯得有些蓬亂,看上去就像傳説中的傻姑。
“呃……你這是中邪了?”
聽着這句話,桑桑猛然醒了過來,有些慌張地站起身,看看他説了句:“少爺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寧缺惱火説道:“少爺我回來已經半個時辰了!在書院裏被那些無知小屁孩兒無視倒也無所謂,難道我回到家裏來還要被享受這種待遇?”
桑桑微黑的小臉上浮出羞傀之意,趕緊去給他端茶倒水。
寧缺忽然想到今天書院裏熱議的那件事情,眉頭一挑,望向小侍女的背影,遲疑片刻後問道:“你令人……也看熱鬧去了?”
桑桑把早就沏好的茶水倒掉一半,然後衝入滾燙的熱水,端至唇邊輕輕一蘸試了試,發現茶温合了寧缺習慣才端了過來,有些姜澀説道:“白人……反正沒什麼生意,吳嫂子一個勁兒拉我去看,所以……我就去看了看。”
寧缺倒吸了一口冷氣,不可思議看着她的小臉,心想那位隆慶皇子究竟他媽的多有魅力,居然連桑桑這個才十二歲的小侍女都被魔怔成了這樣?
桑桑誤會了他的眼神,趕緊把蓬鬆的頭髮重新整理了下,認真解釋道:“那位隆慶皇子的車駕沒走朱雀大街,走的通南大道,街道又窄人又多,所以太擁擠,頭髮才會被擠亂,不過少爺你放心,我去的時候就沒帶銀子,不怕人偷。”
“我擔心的是這個嗎?”寧缺沒好氣常斥道。
“那少爺你擔心什麼?”桑桑睜着柳葉眼,好奇問道。
“呃……”寧缺摸了摸腦袋,心想自己到底是在擔心憤怒什麼?想了會兒沒想明白,他也懶得再去想,上下打量了一番小丫頭,取笑説道:“沒想到我家桑桑居然也有發花痴的一天啊,不過告訴你一個壞消息,那位皇子可是有未婚妻的。”
桑桑瞪了他一眼,説道:”少爺,你不是説我要過了十六才能嫁人嗎?我現在才十三歲半,哪裏有想過嫁人這種事情。”
“要我説十六歲都還沒長熟。”寧缺抬起手戳戳她光滑的小額頭,説道:“瞧瞧你剛才那白痴模樣,才十三歲半就開始思春,丟不丟人?”
“我只是跟着吳嬸去看看熱鬧。”桑桑微低着頭,有些底氣不足低聲解釋道:“那位隆慶皇子生的確實好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