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小天的大宅子巧妙地藉助了自然的山勢,又經人工一番雕琢,原本並不起眼的一座山頭,竟然變成了曲徑通幽的一方風景盛地。
園林中本有山石樹木,又引來活水,形成一個個形狀各異、大小不一的池塘。一座池塘邊,池水清澈,游魚翩躚,常有黃葉、紅葉隨風飄落,隨着潺潺的流水打着轉兒,被游魚追逐着飄去。
池塘邊一塊奇異的怪石,從側面看,彷彿斧劈鑿刻了千萬次,形成一道道縱向朝上的尖鋭痕跡,而頂端卻是非常圓潤的五個突起,彷彿五個人頭,那“人頭”眉眼宛然,大耳垂肩,仿若佛爺。
遙遙就戲稱這五個圓墩墩的突起為佛爺,稱這塊巨石為五佛頂,而葉小天的尊臀,現在就坐在一尊佛爺的頭上,在他對面,坐着的則是展凝兒,屁股底下一樣坐着顆佛頭。
“哎,今時今日的你,果然是不一樣了。”
展凝兒輕輕撫摸着臀下光滑如玉的“佛頭”,感慨地道。
這塊奇石本來在一處瀑布下面,八十名工匠頂着爆布輪班敲打鑿刻,光是斧鑿就損壞了上百具。終於把這塊奇石從懸崖下分離出來後,生苗壯漢們又動用了不下四百人,從十數里外的山裏一路鋪上滾木,把它運到這裏,就為了裝扮這園中風景,讓尊者覺得好看。
葉小天略顯自得地向展凝兒介紹了一下這塊石頭的來歷,不想竟引起展凝兒這樣一番感慨,原本他還想説,旁邊這株掛滿了黃澄澄的梨子的果樹也是從別處移植過來的,帶着果子移植是何等的艱難,這時卻不好開口了。
展凝兒笑了笑道:“你因此獲得了無上的權利,在信奉蠱神的人中間,你的能力甚至比皇帝還要大上十倍、百倍。可這也恰恰成了阻礙你和瑩瑩在一起的障礙。”
葉小天嘆了口氣道:“誰説不是?人有一得,必有一失,大概説的就是這個道理了。”
展凝兒咬了咬下唇,遲疑地道:“唔……,你有沒有想過……”
葉小天挑了挑眉:“嗯?”
展凝兒道:“有沒有想過,你……只有二十年自由自地的日子,拖一天便少一天。所以,所以應該找個不嫌棄你只有二十年塵緣的女人……”
葉小天更困惑了,瑩瑩就不嫌棄啊,問題是她家裏在意。展大小姐這話什麼意思?
葉小天心中驀然一動,突地若有所覺,他剛剛揚起眸子,展凝兒忽然跳了起來,臉色微暈,慌亂地道:“算了!這是你的事,人家才懶得操心,我……反正只要把你的話對她説一遍,就算完成使命了。”
葉小天輕輕嘆了口氣。隨之站起,依依不捨地道:“你才來兩天,今天一定要走嗎?”
展凝兒乜着他道:“你不捨得!”
這一瞬間,展凝兒胸中一熱。忽然湧起一個荒唐的念頭,如果葉小天點點頭,説一句“我不捨得!”,那她就不走。哪怕被人唾罵不要臉,她就監守自盜了,又能怎樣!
她的眸子裏像是燃着一團火。葉小天迎着那火,目光不由一縮,慌亂地道:“我……我有份禮物帶給瑩瑩,我去取來!”
葉小天躲閃着展凝兒的目光,慌慌張張轉身就走。
“哎呀!”
慌亂之下,葉小天一腳踏空,從那石上向下滑去,展凝兒手疾,一把將他拉住,可葉小天一條腿已經在山石側面那些斧鑿劈刻的尖鋭石隙上劃破了,褲腿被劃開,滲出了殷殷血跡。
“要不要緊?”
不等葉小天回答,展凝兒就蹲了下去,撕開葉小天已經劃破的褲腿兒,見只是擦出了川字形的三道血痕,傷勢不深,展凝兒這才放下心來。
不過,她隨即就注意到葉小天的腿部皮膚不太平滑,輕輕撫摸,皮下有些坑窪的感覺,展凝兒馬上就想到了當日在雷神禁地被那些食人蟲困住時,葉小天揮舞着單刀撲向大河的情景。
展凝兒心中一軟,因為葉小天的退縮而生起的些許怨氣登時一掃而空,展凝兒輕輕撫摸着葉小天的小腿,想着無數的蟲子爬在他的腿上,腐蝕着他的血肉的情景,心尖兒都有些顫慄了。
展凝兒低聲道:“在雷神禁地的時候,你一定很痛吧。”
葉小天也蹲下來,道:“還好,當時快嚇死了,只顧拼命地往河裏跑,也顧不上痛,等我跳進河裏,就更感覺不到多痛了。那地下河水温極低,我屏着呼吸很快就昏了,等我醒來,上一任蠱神尊者已經為我腿上敷了藥……”
葉小天説着抬起頭來,此時二人近在咫尺,呼吸相聞。展凝兒腮凝新荔,鼻膩鵝脂,一雙丹鳳眼,整齊細密的眼睫毛像蘸了蜂蜜的刷子,輕輕眨動一下,葉小天心裏便甜上三分,二人彼此對視,不由得痴了。
不知不覺,葉小天便向她輕輕湊過去,展凝兒有些害羞地縮了一下,但她隨即就停住了身子,微微仰起嬌嫩花瓣似的唇,輕輕合攏了那雙美麗的眼睛,就像被蜜蜂落於其中的花蕊,含羞輕瑟。
“我……我去取禮物!”
展凝兒沒有等來那讓她怦然心動的一吻,她睜開眼睛,就見葉小天已經慌里慌張地跳下奇石,因為沒有站穩,還在地上僕了一跤,隨即爬起來,也顧不得拍打袍襟上的泥土,便逃之夭夭了。
展凝兒怔怔地看着他在花草叢林間時隱時現的背影,將一根葱白似的手指輕輕按在自己唇上,眼兒媚,唇兒柔。
葉小天再回來時,已經完全看不出方才倉惶逃去的狼狽相了,看到他故作從容的模樣,凝兒心中只覺得好笑。
葉小天將一隻包袱擺在一張石台上,打開來,對展凝兒道:“喏,你瞧瞧,這就是勞你帶回去的禮物。”
展凝兒一看,見是一張漆匣,匣子只有一尺見方,用了上好的漆,黑黝黝的亮,匣面上還有雅緻淺細的金花花鳥紋飾。展凝兒輕輕一扳匣側那金色的掛鈎,頓時“呀”地一聲輕呼。
她出身大户人家,只一眼,就看出了這匣中之物的不同尋常,匣中墊着紅色的絲綢,絲綢上擺放着六塊通體明透,似凝固的蜂蜜般潤澤的石頭,一兩田黃三兩金的石頭——田黃石!
六塊石頭形狀各異,顏色也各異,有銀裹金、白田石、金裹銀、雞油黃、桔皮黃等,每塊石頭上都鏤刻着一句詩,展凝兒隨意掃了一眼,見那塊銀裹金的田黃石上鐫刻的是“誰同素影千巖秀。”
葉小天微笑道:“打開看看。”
“打開?”
展凝兒訝然看了葉小天一眼,突地恍然,便小心地拿起一塊田黃石,細細一看,中間果然有一道細不可察的縫隙,展凝兒輕輕一旋,一塊田黃石便成了兩半,一股幽細的甜香沁入心脾,令她精神一振,那石頭竟是中空的,裏邊盛的是極品胭脂。
葉小天道:“這六塊石頭,裏邊盛的都是江南寶春閣特製的極品花粉、胭脂。”
展凝兒望着那方肌理細膩,寶潔透明的田黃石,輕嘆道:“也只有你,才捨得用這樣名貴的寶石盛裝胭脂水粉。也只有瑩瑩,那般國色天香的姿色,才配得起如此名貴的脂粉。”
葉小天笑道:“你沒注意,這是兩匣麼?”
展凝兒聽他一説,這才注意看去,果然下邊還有一匣,葉小天道:“一模一樣的,只是裏邊的田黃石紋路花紋、還有詩句各不相同。那一匣,是送給你的。”
“送給我的?”
展凝兒心中一甜,但馬上就板起臉來,道:“我從不用胭脂水粉。”
“這樣啊,那……”
展凝兒“啪”地一下把葉小天遲疑伸向妝匣的手打開,嗔道:“送出去的東西還能往回要的?”
葉小天道:“你不是説你不用胭脂水粉?我想給你換樣合適的……”
展凝兒兇巴巴地道:“我以前不用,以後不能用麼?”
搶白了葉小天一句,展凝兒就把胭脂蓋上,放回匣中,又把包袱打好,往手裏一提,臉色還冷着,聲音卻柔和了許多:“瑩瑩還在等我消息,我先走了,你……好好照顧自己!”
遠處有座小亭,半山紅葉,小亭就掩映其中。太陽妹妹站在亭子裏,臂肘撐在欄杆上,雙手像剛剛萌生的兩片葉子,託着花一樣俏美的小臉兒,遠遠地看着葉小天。
她一隻腳的腳尖輕輕地踢打着地面:“唔……,師傅和幾位長老只説要我完成任務,卻什麼都沒教過我,我要怎麼才能完成任務呢?”
太陽妹妹絕口不提、也從不去想“我要做你的女人”、“我要給你生孩子”這樣的話題,一旦涉及於此,全部以眾長老和師傅交代的使命、任務來替代,如此一來,她就覺得理直氣壯,而且充滿了神聖的使命感。
“有了!”
太陽妹妹向後抬起的小腿在空中頓了一頓,然後俏巧地往地面上一踢,興沖沖地轉身就走。這可是八大長老的一致要求,幾近神諭。啊!我是奉神諭勾引你,你可莫要怪我,人家是個好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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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