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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三十一章 他變得可怕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他變得可怕

    大軍行進在官道上,連綿不盡如一條巨龍蜿蜒而行。若是能從天上往下看的話,一定會被這壯闊的場面震撼。人們對多少萬人其實沒有一個具體的概念,只有真正見到才能體會那種人聚集在一起帶來的視覺衝擊。

    過了春波亭城之後距離長安城其實已經沒有多遠了,萬里之遙已經走過,剩下的幾百裏倒是顯得更長似的。這幾百裏,就是黑旗軍萬里長征的最後一步。當初跟着方解的老人,經歷過從西北到草原,又從草原到黃陽道,再從黃陽道到雍州到南燕,然後再到長安城。

    這樣一條之字形的路線,就是方解的崛起之路。

    興奮,激動。

    這是所有黑旗軍將士們的心情。

    大家都知道進入長安城意味着什麼,長安城代表着一種終點也是一個起點。當年大鄭立國的時候就是如此,從地方打到長安再從長安出兵掃定四方。大隋亦是如此,現在的方解好像在走的正是一條成功者曾經走過的路。

    馬車緩緩而行,方解這次沒有看書來打發時間,而是靠坐在窗邊發呆。其實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什麼,腦子裏有些空,可是又覺得被各種情緒填滿,以至於有些混亂。

    這是第二次進長安。

    第一次的時候,他從西北那個叫樊固的小城帶着大犬和沐小腰歷經艱辛的走過來,半路上認識了崔中振認識了胖子項青牛。那個時候的方解進長安只是想找一個安全的地方,然後過上一陣子安安穩穩有酒有暖被窩的好日子。

    第二次進長安城的時候,方解的身份變了地位變了。第一次進城的時候他覺得外面是一個世界,長安城就是一個世界。在長安城這個世界裏面對着是他從不曾面對的人和事,他開始學習應付和那些顯貴的交往,開始在演武院裏接受更多的知識。如果説樊固讓方解嚐到了家的感覺,那麼長安城就讓方解逐漸學會怎麼了和這個世界相處。

    高開泰的隊伍已經開拔離開,或許走的時候高開泰的心情與方解一樣的複雜。他曾經很接近這座叫長安的大城,以至於錯覺自己很接近走進城裏走進宮裏走進大殿裏,走上那張龍椅。

    他或許現在還想着,這次離開就是在準備着下一次的捲土重來。

    其實方解開出來的條件對於高開泰來説真的很完美,他可以不用直接和蒙元人交戰,躲在黑旗軍後面坐觀其變。他可以藉機積蓄實力準備着東山再起爭霸天下,最不濟他可以選擇做一方豪傑最後歸順新的帝王成為封疆大吏。

    最不濟的結局,也是他如果不起兵也無法達到的高度。

    “應該快有消息過來了吧?”

    坐在方解對面的吳一道看了看方解的臉色後低低的問了一句,方解被吳一道的話語從那種虛無縹緲的思緒中拽出來,他回頭看向吳一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再過三五日就會有消息過來。我已經調派諸葛無垠和陸封侯的人馬過去,事情成了之後應該不難。本來還覺得安撫人心有些麻煩,這次倒是找到了個合適的人選。”

    吳一道點了點頭,心裏有些不平靜。他知道方解的進步之大絕對不簡簡單單在修為上,還在於他在大事的決斷上。方解已經不再是那個在長安城外藏在路邊草叢裏,問他坐車進城需要多少錢的那個少年郎了。

    “人們都要面對選擇,有時候很難,有時候不難。”

    吳一道笑了笑,不覺得需要感慨什麼。如果需要感慨,也只是感慨於方解現在的手段如此的冷冽果決。

    “進城之後,應該會有很多曾經的大人物夾道歡迎你。”

    他提醒方解:“要注意言辭,畢竟剛入長安城還需要這些人。”

    “不會有很多。”

    方解搖了搖頭。

    吳一道沒懂,過了好一會兒後他才恍然,臉色不由自主的變了變。他以為自己已經對方解的改變很震撼,卻沒有想到方解的改變足以讓人畏懼。

    ……

    ……

    隊伍行進的並不是很快,大部分都是步卒且已經連續征戰幾年,現在又開始行軍遠行再加上心情上的沮喪,士兵們都顯得有些萎靡不振。幾年前他們來的時候被許下了一個大願,那就是他們將成為成功者走上人生的巔峯。

    現在,這個大願破滅了。

    糧草充足,從黑旗軍那邊運過來的糧食足夠大軍吃上兩個月。到了他們該到的地方之後,黑旗軍還會提供後續的糧草補給。這似乎已經是最好的結果,可心理上的落差還是讓人無法適應。

    大願啊,曾經那麼振奮人心。

    吃過午飯之後,為士兵們許下這個大願的人站在大帳外面,看着士兵們垂頭喪氣的樣子,心裏有些發堵。士兵們沮喪,他何嘗不沮喪?

    高開泰曾經覺得自己距離成功只有一步之遙,現在卻背道而馳漸行漸遠。

    “主公有心事?”

    高開泰最重視的謀士范增璃走到他身邊問了一聲,高開泰搖了搖頭:“只是忽然回想起這幾年的經歷,有些感慨。當年我隨天佑皇帝西征的時候還懷着保家衞國的壯志,當時若不是王一渠説動了我,只怕我要麼已經戰死在西北,要麼還在其他地方平叛。短短幾年,人生百味。”

    范增璃跟着嘆了一聲:“當初在西北的時候我還勸過主公,王一渠不是可以合作之人。但想起來,那個時候如果不是和王一渠合作,主公或許真的戰死在西北了。要知道當初跟着天佑皇帝西征的那十萬大軍,一個都沒活着回去。”

    高開泰一怔,下意識的看了范增璃一眼。

    天佑皇帝身邊最後的那十萬人馬,是他和王一渠殺的。范增璃這樣一個心思謹慎細密的人,怎麼會忘了這一點?

    他看着范增璃,發現范增璃的眼神有些閃爍。

    “你有話要對我説?”

    高開泰問。

    范增璃的肩膀似乎是微微顫了一下,然後笑了笑:“或是因為一路上有些疲乏,竟是有些迷糊起來。”

    “回去多休息。”

    高開泰笑道:“你這樣的身子太過羸弱,早就讓你練些拳腳功夫,不求可以上陣殺敵,只求身子骨結實些,你卻總是不肯。”

    范增璃的表情有些異樣,竟是鼻子有些發紅。

    “主公……其實這幾年若不是主公提攜,我還不知道在哪裏苦熬着日子。現在想想,這幾年在主公身邊享了不少福,卻沒有為主公做些什麼。”

    “以後多做些就是了。”

    高開泰笑了笑:“這次方解為了進長安做出了最大的讓步,咱們到了河西道之後只需坐山觀虎鬥就是了,黑旗軍有水師有二十五萬大軍在河西道,蒙元人想過河來沒那麼容易。讓他們去打,咱們休養生息。到時候,未必不能再爭一爭這天下。”

    “是啊……未必不能。”

    范增璃喃喃了一句,然後看向高開泰:“可是……有些晚了。”

    高開泰一怔:“你什麼意思?!”

    他才問完,忽然發現遠處自己部下二三十個重要將領聚集過來,身披戰甲,每個人的臉色都很凝重。而且這些人,手都按在腰畔的刀柄上。高開泰臉色一變,忽然明白了什麼。他連着後退了好幾步,叫了一聲,他的親兵隨即從大帳四周聚攏過來。

    可是,遠處軍甲聲響,至少數千名士兵將他的大帳圍了個水泄不通。

    “主公……鎮國公允你選一處地方靜養,也允了我們這些人一個好些的前程。我們跟着您不是一年兩年,對您敬重不是虛假的。如果你答應了,現在我就安排人手護送您離開,您想去什麼地方都行。”

    范增璃嗓音沙啞着説道:“不瞞主公,現在主公您已經沒有退路了。其實鎮國公分兵去河西道抵抗蒙元人的策略,根本就是為了對付您的,崔中振將軍的十萬人馬就在前面不到三十里的地方停着,後面黑旗軍至少四萬騎兵已經跟了上來。”

    高開泰的身子猛的搖晃了一下,險些栽倒:“范增璃!你們……你們!我待你們不薄,你們安敢如此待我!”

    范增璃搖頭:“主公,當初大家跟着你,真心想輔佐你登上帝位,一統天下。可是現在,你已經失去這個機會了。就算大家還是一心一意的跟着你,可這一戰咱們能贏嗎?前面崔中振十萬大軍以逸待勞,後邊四萬精騎如影隨形。再説……黑旗軍撥付給咱們的糧草,其實只夠十五天的。”

    “你説什麼!”

    高開泰怒目圓睜:“范增璃!你竟然成了方解的走狗來騙我!”

    “良禽擇木而棲……”

    一員戰將面有愧色:“主公,我等也不想這樣,可是實事如此,也容不得我們再猶豫了。弟兄們打了好幾年,不想再打了。如果弟兄們不作出選擇,黑旗軍十幾萬人馬前後夾擊,咱們兄弟還能剩下幾個?就算黑旗軍的人不打,前後擋住,咱們斷了糧草就會被活活餓死!”

    “所以……你們選擇讓我死?!”

    高開泰怒問道。

    “主公,我剛才説過了,若你願意,我們會派人護送你離開。”

    范增璃抱拳垂首:“請主公成全!”

    ……

    ……

    長安城

    鳳鳴軒

    木三緩步往樓下走,臉色有些不高興:“有時候人們總是犯傻,明明知道有些局面是不可逆轉的,偏偏還覺得自己手裏的籌碼足夠重。我只需要他們一個態度而已,他們卻以為我是在求他們……這就是百姓們常説的,給臉不要臉是吧?”

    這話飄到樓上,那一羣大人物們都氣的白了臉。之前木三給他們提了一個條件,黑旗軍入城之後這些人必須全部退出朝廷,他們自然不會答應。

    “他們卻不知道,他們不願選擇,有人願意。”

    他走到樓下,看了一眼樓外面站着的密密麻麻的鐵甲軍士兵。

    “我勸了勸,沒成功。”

    木三聳了聳肩膀。

    “那我上去勸他們吧。”

    站在樓下等木三的,正是鐵甲軍將軍韋木。誠如木三剛才自言自語説的那樣,那些人不願選擇,但有的人願意。

    “你確定鎮國公會答應我的要求?”

    韋木問。

    木三拍了拍胸脯:“雖然我是個不齊全的男人,但好歹還是個男人,説話算話。”

    韋木點了點頭:“那好,接下來的事我做。”

    他伸手指了指面前的這座木樓:“把這座樓給我拆了,一個活物都不許留。”

    隨着一聲號角聲想起,那些鐵甲軍士兵蜂擁而上。

    羅蔚然一直冷冷的看着沒有説話,眉頭微微皺着。他忽然覺得有些害怕,那個叫方解的人早就已經不是他認識的那個少年郎了。樓拆了,人死了,但是這名聲只落在韋木頭上,和方解沒有任何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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