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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一章 留一個人

    第七百五十一章留一個人

    糧倉那邊分了糧食砍了人頭,百姓們不只是心裏高興也驚懼,到了這個時候他們才真正明白什麼叫言而有信,方解用糧食和刀子給他們講道理,這道理就是我對你們沒別的要求,聽我的就行了。

    被砍頭的人待遇不同,那些死戰到底的士兵方解下令厚葬,然後給各家分發了一份很厚重的撫卹。雖然這不可能安撫死者家屬的悲傷和憤怒,但這本就是該做的事。至於那些潑皮無賴的屍體,一律拉到城外隨便找個山溝子丟了任由野獸分食。

    到了方解下一次再攻破城池的時候,或許就沒有什麼人覺得破城之際是發財的機會了。

    “大將軍!”

    方解回城主府的半路上,聶小菊就迎面快步過來:“付正南走了,只帶着家眷,天才剛亮就出了城。”

    他將手裏的東西遞給方解:“留下了兩封信。”

    方解將信封接過來看了看,第一封是給他的,第二封信封上寫的卻是給封平城主朱撐天的。

    方解拆開信封看了看,然後忍不住笑了笑。

    給他的信上沒説什麼,甚至連謝謝都沒有。大意是説付正南自己都覺得很奇怪,為什麼敗給了方解竟然沒有什麼怨恨。他告訴方解在大理城中有一批洋人,帶着不少火器,而且為了對付他,慕容恥招募了一大批江湖客,其中不乏大修行者。他説雖然對方解沒有什麼好感,但覺得方解這樣的人死了委實可惜了些,所以告誡他多加小心。慕容恥為人陰狠狡猾,還是不要掉以輕心的好。

    他提到給朱撐天那封信,是勸朱撐天的。他和朱撐天算不上好友但還有幾分交情,希望如果朱撐天投降的話方解也能給朱撐天全家一個好的歸宿。

    方解看了看給朱撐天那封信,沒打開。

    “獨孤文秀快到了嗎?”

    他忽然問了一句。

    聶小菊想了想説道:“昨日問驍騎校的人,獨孤應該已經到雍州了,最多再過六七日就能追上大軍。”

    方解嗯了一聲:“等不及他了,去問問軍中文官,有誰能模仿別人筆跡的,找來見我。另外,吩咐飛豹軍,飛獅軍和秦遠的步兵,全部撤出城外,只留下陳定南的人馬在城中。撤出去的人馬依然擺出圍城的架勢,封鎖四周道路,不許有一個人往封平方向去。”

    聶小菊不解:“大將軍這是何故?”

    “騙人”

    方解丟下兩個字,隨即回了城主府休息。按照他的吩咐,才進城不到一天的黑旗軍大隊人馬又退出城外,在城北繼續列陣擺出隨時要攻城的模樣。他回去睡了半日,起身後和沐小腰洗了個鴛鴦戲水,吃了些東西,聶小菊找來的那些文官已經在外面等着了,有十幾個人。

    方解將付正南給自己留的信拿出來,讓那些文官看了一遍:“模仿付正南的筆跡寫出來,一遍不像就多寫幾遍,誰覺得已經很像了就拿過來給我看。”

    那些文官不知道大將軍這是要幹嘛,但還是立刻照辦,沒有人敢胡亂詢問什麼。一時間,房間裏十幾個人正襟危坐,提着筆沙沙的寫着。足足過了半個時辰,才有人拿着一張臨摹好了的信起身過來遞給方解,方解仔細看了看後微微搖頭,示意那人可以離開了。

    “大將軍,我看這人已經模仿的很像了啊?”

    站在他身邊的麒麟低低的問道。

    “是很像,但只是猛的一看很像,筆鋒轉換之間還有細微差別,這個人是在哪兒做事的?”

    “在輜重營,是做賬的。”

    “太急於想表現自己了。”

    方解搖了搖頭:“此人不可重用,記下他的名字,以後用人考核的時候提醒我。他第一個起身拿給我看,不是因為自信,而是因為他怕自己落在別人後面……”

    方解指了指,臨摹的信上竟是還有一個字寫錯了,顯然很匆忙,連自己梳理檢查一遍都沒有。

    “急功近利,唯恐落在人後。此人性格連做賬都不適合,回頭安排他去魏西亭手下,讓魏西亭找個差事給他就是了。”

    麒麟忍不住愣了一下,心説自己怎麼就不能看出這麼多事來?不過轉念一想,大將軍説的的確有道理。這人應該是急於表現自己,怕別人第一個交上去搶了風頭,這樣性格的人確實不適合在輜重營做賬。

    又過了半個時辰,陸續有人將模仿的書信交上來。方解仔仔細細的看了好一會兒,選了其中三個模仿最像的人留了下來。

    “重新準備紙張筆墨,要用付正南書房裏的東西。”

    等三個人準備好了之後,方解吩咐道:“我來説你們來寫,一個字都不許錯了。不必一筆一劃的刻意追求工整,稍顯急促凌亂一些更好。”

    然後他開始説,那三個人開始寫,每個人都很緊張。

    聽到後來麒麟他們終於明白大將軍是要做什麼了,忍不住都從心裏讚了一聲。等那三個人寫了幾遍之後,方解從中挑選出最像的一封,也不裝進信封裏,直接摺好之後遞給陳孝儒:“派個得力人手,穿上付正南親兵的號衣服飾,從付正南的敗軍中選一匹馬趕去封平,把信交給朱撐天。信要貼身放着,一路儘快趕過去,不要在意汗水是否把信弄濕,濕了最好。”

    “喏”

    陳孝儒應了一聲,連忙吩咐人去做。

    “去把之前潛藏在慶元城中的驍騎校都請來,我要請他們吃酒。昨天讓你們詢問他們都家在何處可問了?”

    “都問清楚了!”

    “派人,每户送一千兩銀子,錦緞十匹,每户分一百畝勳田。東西直接送到他們家裏去。”

    方解淡淡道:“有功當賞,還要重重的賞。”

    ……

    ……

    長江

    長豐鎮渡口

    馬車在距離渡口幾百米外就停了下來,趕車的老者跳下來,將戴着的斗笠往上拉了拉,看向渡口那邊。或許是因為戰亂的緣故,渡口的人很少,河邊有一排渡船靠岸等着活兒幹,看起來很有秩序,第一條船離岸之後,第二條船就會過去停在棧橋邊,而從南岸返回的船則自覺的排到最後。

    沒有搶客的事發生,閒着的渡船上,幾個漁夫湊在一起談天説地。

    棧橋那邊,有一大隊人似乎在等着過河,正在和船伕討價還價。看起來像是個望族,足有百十口人。渡口沒有官船,只有小船,這些人想要過河最少要四五條船才能過去。因為朝廷大軍和羅屠的叛軍激戰,羅屠敗退之後就將沿岸所有大船都帶到了江南,官方的渡船估計也都被搶走了。

    但是即便戰爭還在繼續,可沿岸的百姓也要吃飯,所以擺渡的船伕依然還在接活兒。

    亂世之中,秩序還能這麼好,真讓人刮目相看。

    “馬車要留在江北了,沒有大船。咱們不能直接渡河過去,要包一條船逆流而上,一直到黃牛河和長江的交匯處再南下,不知道那麼遠的路程有沒有人願意接。”

    老者對馬車裏説道。

    馬車裏伸出一隻很漂亮的手,五指修長白皙,手心裏放着一塊玉牌。

    “這是我唯一帶出來的東西,應該還值不少銀子,折換了的話足夠一户人家十年所需,應該夠了。”

    説話的是大隋長公主楊沁顏。

    老者正是演武院教習言卿,他看了看那玉牌:“亂世黃金,盛世珍玩,這東西船伕不識貨的。”

    他問:“姓謝的小子,我就不信你身上也沒帶銀子。”

    馬車裏低頭看書的年輕男子笑了笑,將身邊的包裹遞出去:“我是謝家的人,什麼都缺,唯獨不缺銀子。這包裏的銀子足夠把這渡口所有的渡船都買下來,你要是願意,僱一艘咱們乘坐,再僱十艘陪着玩也可以。”

    “炫耀嗎?”

    言卿白了馬車裏一眼,不客氣的將包裹接過來,入手極沉重,顯然數量不少。

    他朝着渡口那邊過去,還沒來得及問有沒有人願意接個大活兒的,就看見遠處有一個騎着老黃牛的少年往這邊過來,這少年生的又黑又醜,手裏挑着一根竹竿,竹竿上掛着一大塊鮮肉。

    ……

    ……

    小船上

    坐着的幾個人臉色都不好看。

    楊沁顏看看他們,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説些什麼。

    白眼少婦坐在離她最近的地方,看起來她是其他幾個人中好像最平靜的,但楊沁顏卻看的很清楚,白眼少婦的手一直在微微顫抖着。那是一雙可以將堅固的石橋砸坍塌的手,楊沁顏絲毫也不懷疑這雙手的威力,因為她親眼見證過。

    坐在對面的老者言卿沒有發抖,但臉色白的好像紙一樣。他有個習慣,左手一直放在袖口裏,那是因為他左邊袖口裏有一個鹿皮囊,暗器都出自這裏。現在這隻鹿皮囊就丟在他腳邊,很癟,已經空了。

    俊美的年輕書生用一塊手帕裹着右手,血從手帕下面滲透出來,他的虎口裂了。在他腳邊放着他的劍,卻只有原來一半長,上半截劍身不知道去了何處,此時剩下的斷劍顯得那麼無助,楊沁顏記得那長劍如龍吟一般的錚鳴,記得那輕彈劍鋒間被斬斷的人斬斷的大樹,可現在斷了的是劍。

    三個人,對一個騎牛的少年。

    敗了

    “謝謝!”

    白眼少婦看了一眼撐船的村姑,很鄭重的説了聲謝謝。

    “謝我沒用,如果那個騎牛的小子真有心殺人,我就算出手也攔不住。我修為不比你們強,就算突然出手讓他有些意外,但即便你我四人聯手也不一定能擋得住。他沒有盡全力,你們應該也看得出來。”

    “我好像見過你。”

    年輕書生看着村姑説道:“在方解的鋪子裏?”

    “是”

    村姑點了點頭。

    她叫杜紅線

    她是蘇屠狗的老婆。

    在江南已經生活了好幾年,自從怡親王造反之後她就離開了長安,在長江畔留下來,之所以那些渡船那麼規矩,就是因為她在。當初老院長萬星辰長江上一劍七百里刺破了羅耀的金身後壽終正寢,是她葬了老院長。

    “他為什麼不願意下手呢?”

    白眼少婦喃喃了一句。

    楊沁顏心裏一緊,忽然想到騎牛的少年離去時候看向自己的那一眼。那眼神很複雜,不過其中那一抹淡淡的卻讓她無法理解的慈祥卻如此清晰。就好像一個長輩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樣,很難理解。

    長江岸

    鐵甲將軍看了一眼肩膀上帶着些傷勢的撲虎:“你輸了?”

    撲虎搖了搖頭:“沒輸,但也沒贏。”

    鐵甲將軍沉默了一會兒後點了點頭:“走了就走了吧,一個女娃,沒有什麼大礙。我説過的,我總得為楊家留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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