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忻是第二天一早走的,有國字號第五組的人來接她。我们一直送她走到了弄堂口,周忻就帶了简单的衣物。走的时候她一直衝我们微笑,上車之後還一个勁地揮手。
我躲在李勇身後,用他高大的身子遮住我小小的身影。我低下頭,用手捂住臉,心裏悶的發慌,就好像是有人在我的心口處重重地捶了一下。
這一別,也许就是好幾年,我低着頭,手指緊緊地捏着自己的臉,皮膚微微發疼。
“如果想哭,那就哭吧。如果一个人的青春連眼淚都沒流過,那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
李世昌輕輕地把手放在我的頭上,當這句话傳入我耳朵裏的时候,眼淚再也沒忍住,順着我的指縫流了下来,聳動的肩膀代表了我的悲傷。
九五年,那个明媚的早上,我送走了周忻,再見卻已经是好幾年之後了……
下午的时候。我看見段飛他们緊鑼密鼓地在佈置閣樓和庭院。取来了案台和香爐,還鋪上了黃符,甚至還取出了我沒見過的huangse的zhifu。可是誰都沒告訴我為什么要佈置?
我疑惑地问道:“幾位前輩,這是幹什么?香爐怎么都擺出来了呢?要施法嗎?”
不过我的問題卻没有人回答,四個怪大叔依然自己忙自己的,直到接近傍晚的时候庭院內已经徹底佈置完成,有紅色的地毯從閣樓的大廳內一直鋪到門口,閣樓的大廳內所有的家#x53e8;即蟶t恍隆0缸烙眯遄盤餐嫉淖啦幾哺親牛#19968个銅香爐莊重地放在案桌的中央,三清雕像已经擺了出来,放在了案桌之前,huangse的符紙懸掛在大廳兩邊的架子上,地上放在一个蒲團。
我是越看越奇怪,直到此时李世昌才走到我的面前说道:“今天是你加入國字號第五組的儀式。”
我一怔,在今天之前我一直以为加入國字號第五組也就是寫一張報告書,交到上頭審議一下之後就算完事兒了,可是萬萬沒料到還有这么莊嚴的儀式。
“今天上海靈異圈所有的大佬都会來。別看我们這地方小,別看我们這門面不繁华。可是我们幾個的名聲在江湖裏还是挺重的。”
李勇擦拭着桌椅,衝我笑着说道。
“今天之後,我们要讓全天下都知道你萬林是我们國字號第五組的人,是我们四個帶的後輩,這比你在須臾山之巔的震懾效果更大,有我们四個罩着,有仙脈於紅軒的賭約在身,你能好幾年高枕無憂,至少能讓你過好幾年的太平日子。”
王冠權拿出一个酒壺,和若干酒杯,一邊擺放一邊说道。
“別看我们四個老傢伙平日裏對你那麼兇,我们知道你是個苦命孩子,既然從今天开始你成了我们的人,那就要讓全天下都知道,打你就是打我们四個老傢伙的臉。你,不僅有一个忻姐,還有我们四個大叔。”
段飛今天出奇地穿上了一件huangse的道袍,樣子看起来怪怪的,但是很正式。
而他説的话,卻讓我心中一zhen;温暖。
我一直以为這四個怪大叔是因为周忻和許佛的緣故所以才保護我,教導我也只是因为害怕許佛責怪。但是,今天他们説的话虽然並没有太多的华麗的詞藻,可是卻讓我的心一片感動……
等到夕陽开始下落的时候,弄堂口开始出現各種各樣的qiche,不少人從qiche裏走了進來,李世昌在門口迎接,用舊武林時代用的進門報號的方式,通知我们是誰来了。
“五华門齊長老,大駕光臨,裏面請。”“建雲宗張宗主到訪,還請裏面用茶。”“茅山上海分部長老,董大成大駕光臨,董長老裏面請。”
李世昌不斷地報出一个個不是長老就是門主的名號,我透過閣樓往下看,回過頭看見牀上放着一套白色的長衫,段飛説,新人入門要着白衫,入了門之後他會親手為我圍上一條黑圍巾,代表身份,同時會發國字號第五組的身份信物給我。
而我也明白,以國字號第五組的名號,这些靈異圈裏的老江湖都是不会來的,今天之所以来了这么多人,全是因为這四個大叔的面子。
為了我一个小子,他们這是落下了多少臉面去請这么多的人啊。
不出一時三刻,當夕陽已经變的如血一般之時,閣樓內已经站滿了人,而且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他们的隨從和車輛將弄堂口的馬路都給停滿了,周長發特地請了一隊交警過來維持交通。
甚至我看見還有不少新聞記者聞訊趕來,就是進不了這弄堂。
到了晚上七點,夕陽已经徹底落下,皎潔的月亮懸掛在天空中,閣樓的庭院內點起了火把,開了燈,所有人都坐在庭院和大廳的兩邊。
左邊第一位是董大成,他和李勇是舊相識了,兩人當年是過命的兄弟,以他茅山分部長老的身份坐在这个位子上毫無爭議。
而在右邊第一位的則是林东旋,也就是林雅麗的父親,他是自己來的,段飛説他们沒想到能夠請來这位通天會護天衞隊的隊長大佬,不过他來的时候對段飛説,是通天會大長老親自下的命令,他自己也很吃驚。
一聲鑼響,這是通知我準備下樓來的xinhao。
此时的我站在衞生間裏,面對鏡子中的自己,只是一个孩子模样,腰間別着古怪的封鬼葫蘆,身上白色的長衫有一點寬鬆,我的臉很白,模样应该是挺清秀的,可是卻顯得有一些憔悴,眼圈有一點紅,因为早上送別周忻的时候我一直在哭。
兩聲鑼響,當第三聲響起的时候,我就要從閣樓上走下来,帶着微笑,面對这些不认识的前輩,抱拳行禮!
我在鏡子前勉強微笑,傻乎乎地自言自語道:“萬林,將來的路不好走,你一定要堅強!別看今天的風光,這不是屬於你的,而是大叔們給你的。將來總有一天,我要有屬於我自己的風光,我要有屬於我自己的面子……”
三聲鑼響,我拉開衞生間的門,緩步走出,衞生間的燈關上的一刻,當我從衞生間內走出来的一瞬間,我脸上已经換上了笑容,如同一張mianju扣在了我的脸上。
白色長衫随着夜風微微搖擺,我揹着古怪的生鏽長劍,腰間別着那个封鬼葫蘆,就这么一步步從閣樓上走了下来。
我聽見李世昌喊道:“我们今天的主角,國字號第五組的後輩萬林来了!”
我從黑暗中走出来,火光映照着我的臉,所有人都看向了我,他们看見的不是那个被關在黑暗的倉庫裏一个月的邋遢小孩兒,也不是那个因为天真而害死二叔的可怜孩子,更不是那个在須臾山之巔在樓蘭地下王國拼死搏殺的孩子。
他们知道我只有七歲,卻不知道我的心智早已不是七歲,男人因为經歷而成長,而我這短短半年來的經歷卻足以寫成無數本小说,拍成無數的dianying。
我站在了庭院內,抬起手抱拳行禮道:“諸位前輩,小輩萬林在这里向諸位行禮了!”
深深地彎腰,謙卑的如同一个乖巧的學生,段飛走到我身邊,拍了拍我的背,然後遞給我三炷香,说道:“給三清上香,磕頭,隨後我賜你國字號第五組的信物,你便算是入了我们國字號第五組的門了。”
我點點頭,接過香後一轉頭,面對着三清之象,道教至尊,我看着正中間的元始天尊之象,正要跪下去的一刻,卻沒想到,我的膝蓋居然不聽使喚,硬是無法下跪,整个人僵在了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