誅仙城的戰局在膠着中,也穩穩當當地踏入到拉鋸期,儘管人族的陣亡數字在第一時間暴漲,但當那些浮躁的愚蠢武聖淘汰後,剩餘的武聖大浪淘沙,皆都是一時瑜亮的精髓。
血與火的磨礪,總是能最快曝光出龍是龍,蟲是蟲,虎是虎,鼠是鼠的事實。
陳無極的鼎鼎大名,赫然已是享譽誅仙城,甚至在仙藤神國中都談之色變的存在。
在魔神武聖的第一次全面反攻中,人族武聖心存忌憚,陷入險些破城的劣勢中,而陳無極赫然在城牆上現身,徵袍獵獵,白衣傾城,一劍如淵如怒如瀾,斬盡三千魔神!
其桀驁姿態,令所有魔神為之破膽。
因此,陳無極即刻取代遮天大帝,成為魔神嬰孩的睡前故事中“令小兒止夜啼”的殺人狂。
而且,三千魔神的戰損比,聽上去簡直驚心動魄,卻是實打實的沒有任何的吹噓,因此才能令魔神們聞之色變。當然,魔神武聖們卻不清楚,在陳無極的身後赫然是三大少年至尊推波助瀾的背影。
陳無極貢獻出驚鴻一劍。
程秋雨編織出十萬符篆。
杜翰以命引燃八荒玄火。
因此,才有那驚爆眼球的狂烈一劍,懾服羣魔。
三霸者之名,自此根深蒂固,無人撼動,所有質疑的噪音都煙消雲散。
但成功者的背影后,除掉累累骸骨,同樣有懦弱者的猥瑣嘴臉。
高春暉臨陣脱逃,被視為笑柄,而為保住他的性命,高家武聖陣亡得七七八八,雖然説依舊儲蓄到一筆鉅額的時光石,但那也意味着高家已經徹底脱離血戰,只能啃老本,等待仙藤神國之旅終結,然後卷着他的那一批時光石逃之夭夭。
趙凉雨也抱頭鼠竄,對於來自誅仙城官方的血戰徵召置若罔聞,跟高春暉一同蜷縮在破舊住宅中,淪為逃兵。
當然,鑑於誅仙城血戰是自發性的,縱然三大霸者的私人威望極高,卻也沒有對他們指手畫腳的權力,所以人族武聖們除掉鄙夷他們,也懶得浪費精力關注。在所有人印象中,武神豪門高家的高春暉公子,武神豪門趙家的趙凉雨公子,只是千千萬萬的草包中的一個而已,不算稀奇。
實際上,在誅仙城中存在着很多藏匿在民居中,消極怠戰,只是寄希望於別人能夠守住誅仙城,等待從仙藤神國逃脱的傢伙。而且,由於剛開啓血戰時,來襲的魔神武聖實力很弱的緣故,很多人都已經得到足夠令家族滿意的時光石,因此,對於繼續攫取財富的熱衷就黯淡很多。
畢竟,任何逐利的人,都絕對是貪生怕死的。因為一旦死翹翹的話,誰去享受他的偌大財富呢?辛辛苦苦操勞多年,將其留給晚輩後人?那是小百姓的心態,絕非他們的心理。所以,活着回去已經成為他們的目的。
“高春暉老哥,來一罐魔神自釀的老酒吧,我在搜索廢墟時找到的。”趙凉雨喟嘆着,唏噓地坐倒在高春暉身旁。原本雙方是有些齟齬的,但如今,他們已經淪為其餘武聖眼中公認的人渣兄弟,那一點點的隔閡自然煙消雲散。
畢竟,哪有尿嫌棄屎的?
“你又去拾荒翻找垃圾了?”高春暉蹙眉,搖一搖腦袋,“我的星獸次元囊裏裝着滿滿當當的食物呢。來仙藤神國前,就已經做好全套準備。”但他陡然一想到,自己準備整整十人份的儲備,最終卻僅剩一名保鏢和一名招募來的武聖苟活,高春暉就神情黯淡。而且,令高春暉非常惱火的是,那名保鏢在履行完救他命的義務後,乾脆利落地解除跟他的契約,直接繼續血戰到底,那令高春暉簡直是丟盡顏面。因為一名保鏢的悍不畏死,無疑能夠襯托出豪門貴公子的貪生怕死。
在尚武的大星域中,懦夫,豈配享受榮耀!
甚至,招募來的那名武聖也對高春暉嗤之以鼻,依舊活躍在血戰中,而且竟然臨陣突破,成為一顆灼眼新星。但他的星光愈是璀璨,高春暉的陰影就越是強烈。
眾叛親離的高春暉,只能抱着他的一堆時光石,惡狠狠地詛咒他們,但心中也是怨毒地想:反正我已經有如此之多的時光石打底,只要能夠活着迴歸大星域,所有人都會對我頂禮膜拜,而你們呢?因為一絲虛無縹緲的機會,竟然依舊在賭上性命拼殺,那就是蠢。風險與收入不成正比嘛,我這叫睿智地戰略撤退,規避風險。
跟高春暉的處境極為相似的是,趙凉雨同樣如此:眾叛親離。而他跟高春暉落魄的方式難分伯仲,因為他是被趙家武聖們投票踢出隊伍的。因為那混球在他們衝鋒陷陣時,將一名保鏢推搡出去做肉盾,最終僥倖存活,卻也喪盡人心,最終被篡位實屬情理之中。而趙凉雨也無顏反駁,因為他推出去的隊友早已淪為一具冰冷屍體。
正因如此道德卑劣的行為,趙凉雨在血戰中淪為眾矢之的。因為那是人與魔的血戰,所有人都是袍澤。而趙凉雨不僅是逃兵,而且出賣同一戰壕的袍澤,那令無數人對他恨得牙癢癢。甚至有些脾性暴烈的強者,揚言在戰場上碰到趙凉雨時,也會隱晦地“推”他一把!那一言論,得到所有人的雙手雙腳贊同。
趙凉雨也就只能灰溜溜地藏起來,跟高春暉抱團取暖,免得被人在戰場上捅刀子。
“呵……閒着也無聊。”趙凉雨對拾荒的行為沒有半點牴觸。換成以往的話,身為豪門貴公子,他豈能落魄如斯?但不得不説的是,在沉淪後,趙凉雨反倒是沒有下限得多,徹徹底底地融入到底層圈子中。拾荒撿垃圾,那等字眼,他都全無牴觸。
高春暉喟嘆,搖一搖腦袋:“我們終歸能夠迴歸大星域的,屆時,相比在血戰中的一文不值,我們依舊是豪門家主寶座的競爭者!而且,由於我們掌握着一批時光石的緣故,家族會給我們記功的……”
“呵。”趙凉雨一撇嘴唇,眼中閃爍着奸雄末日的悲涼。
高春暉登時噎住。
趙凉雨反唇相譏:“我們有未來?我卻看到咱們已經徹底完蛋!高兄,面對現實吧……仙藤神國的人魔血戰,必將揚威大星域,傳得沸沸揚揚。無數的説書人,新崛起的小説家,都會將英雄們的傳奇故事搞得天下皆知。但,任何英雄的崛起,都是需要反派襯托的啊……沒有小丑的猥瑣卑劣,哪來英雄的仁義無雙?我們的事,必將人人皆知!”
“不……太可能吧?”高春暉對此有所準備,但依舊是本能地反駁。
“我知道你不願意相信,但那又能如何呢?”趙凉雨喟嘆,神情冰冷,“你該清楚那些該死的賤民,拙劣的小説家,他們性喜將豪門公子哥塑造成反派,因為那樣就會因為一種‘原來豪門敗類邪惡無恥只是靠拼爹才能贏我們’的優越感,覺得很爽。呵呵,賤民的心態,你不懂嗎?”
高春暉通體冰涼。
“所以,程秋雨、陳無極他們的威望越強烈,我們的惡名就越卑劣。你覺得高家會選擇一個有着無法隱藏的道德污點的逃兵做家主?”高春暉問,一連串問題繼續拋出,“你的競爭者們會蠢到不肯抓住你的軟肋瘋狂猛攻?煽動輿論最兇的,必是你的骨肉同胞們。”
高春暉心中黯然。
“至少,我們能夠靠着那一大筆時光石,舒舒服服地揮霍着享受下輩子。”趙凉雨卻是忽然變得格外樂觀,噙着一抹淡淡嗤笑説道,“家主寶座已經完蛋,但誰説品德卑劣的敗類就沒法修煉到武神?呵,跟那些戰死沙場馬革裹屍的蠢貨相比,我們活着!活着,才有無限未來,所以我絕不後悔將那傢伙推出去替我死的行為。那傢伙,甚至連被辱罵的資格都已喪失。”
高春暉:“……”
“再説,那些像蘇狂一樣的賤民武聖再囉嗦又能如何?他們也就只能叫囂而已,根本無關緊要。”趙凉雨已經徹底從原本的所有桎梏中解脱,反倒從沉淪中體味到一絲猥瑣流的真諦,成為標準的厚黑學家。
“我們靠卑劣的人品活下來,但那些高尚的傢伙卻死翹翹,那意味着什麼?”趙凉雨問,接着自問自答,“那就説明我們才是正確的,因為優勝劣汰,適者生存!呵呵,起碼我們將能靠着手中的時光石換到無盡資源,就算沒法成為家主,也已經有晉升十元丹武聖的本錢!與我們相比,那些賤民,比如説蘇狂,他們就是屎尿屁!”
高春暉也恍然大悟,捧腹大笑:“沒錯,是我太拘泥以往的那些狗屁仁義道德。説得沒錯,那些自以為是的賤民,就只能悽悽慘慘活着,我們將來依舊能夠輕易碾壓他們!説起來,蘇狂那笨蛋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一點消息都沒有傳來,説不準已經被魔神斬殺暴屍荒野呢。”
“嗯,趙胭脂那騷妮子,多半也已成為某魔神的私人禁臠吧?日日夜夜侍寢,桀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