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離山腳之處越來越近,暗道:「孽畜,你的死期到了!」
可是就在此時,他忽聽到數十丈外傳來淙淙的水聲,他暗道一聲:「不好!孽畜必定逃走了!」
他猛地運起一口真氣,腳下一點,身形忽地嗖的竄了起來,同時,大帝神風掌蓄運雙掌,一聲狂喝道:「孽畜拿命來!」
凌空的身子朝下一撲,挾着狂飆「轟!」一聲驚天動地的大震,那山腳頓時也被劈裂了一半,石崖齊飛,不知之人還以為是一次山崩。獨孤青松身形凌空一劃,美妙的落地。可是,那還有黃龍子的人影?
獨青松並不停下,兩個起落仍朝前飛掠。只見一條寬約三丈的溪流,沿着山腳而流。溪流的對岸也是一座高峯,且崖石峨巉,以黃龍子的輕功而論,絕沒有這麼快便能到達峯頂。
獨孤青松頓腳道:「被他逃了,他必定是入水而逃。」
至此,他嘆息了一聲,也是無法,只得又騎上龍馬,重回去找到了丹陽子,將情形告訴他。丹陽子一聽他大哥金城子已被黃龍子所殺,真是痛不欲生。
獨孤青松只有委婉的勸解,丹陽子始收住痛淚,道:「我必定要找到那孽畜,為大哥報仇。」
獨孤青松説道:「前輩,這孽畜不死也真沒有天理,但他必然是投身萬極老魔的庇護下,真要找到他可是不易!」
丹陽子堅決地道:「此身就是粉身碎骨,我也要找他!」
獨孤青松笑道:「小生願助前輩一臂,如再遇上他,必擒他交與前輩,請前輩交個地址給小生即可。」
丹陽子想了想,道:「好,如你擒着了他,請交金陵葛千歲家。」
獨孤青松是第二次聽到金陵葛千歲家,不禁一愕,問道:「前輩!你就是金陵葛千歲麼?」
丹陽子搖搖頭,道:「不,我只是千歲家的西席先生。」
獨孤青松沉思片刻,突然道:「這樣説來,前輩乃是隱居其家了。到底葛千歲是個怎麼樣的人?」
丹陽子搖頭道:「葛千歲乃是百年前之人物,據他家人説葛千歲是個淡泊名利之人,平常只喜歡釣魚慕道,在數十年前,一去不歸,聽説已上山學道去了!」
「啊!」獨孤青松重重地啊了一聲,想起就在一日前所遇的垂釣老人,獨孤青松心中恍然忖道:「是了!他就是葛千歲了。」
他這樣一想,不覺暗暗好笑,什麼上山學道,分明他原本就身懷絕技,為武林中的老前輩,只是知他之人極少而已!
獨孤青松不再多問了,説道:「小生有空,定然到金陵千歲府中拜謁前輩,小生尚有要事在身,在此拜別!」
丹陽子只好讓獨孤青松先走一步。
其實這時丹陽子見了龍馬之後,早已知道獨孤青松的身分了,不過,獨孤青松既未道出,他也就未便揭露。
這時他看獨孤青松走遠了,方才重重地嘆了口氣,喃喃道:「獨孤青松!獨孤青松!你這一入江湖,又不知要為武林增加多少冤魂野鬼了,可是你能不能脱出他們的圍殲,尚不可預卜呢!」
丹陽子正喃喃説着,遠遠聽到一聲烈馬長鳴之聲,鳴聲漸漸沒入雲際,聽不真切了,他自去收拾他大哥金城子的屍體不提。
獨孤青松騎着龍馬,一陣狂奔急馳,第二日已快到峨嵋山下一個百多户人家的小村,感到腹中飢餓,便自找了鎮上唯一一家小吃店打尖。
他的龍馬就拴在店外,店夥計送上菜飯,他方自用完,正準備付賬起行之際,驀聽得一陣馬蹄之聲從村外狂奔向西而去!
同時,就在這時另一匹馬從村外馳進村來,奔至店外,一個粗壯的紫衣漢子迫不及待落馬闖進店來,便粗聲粗氣大嚷道:「店家,拿酒來!快拿來!」
店夥一看便知來頭不對,三腳併成兩步,連忙搬出了一整壇尚未開封的上好陳酒。
紫衣大漢一見,好似見了命根子一般,兩手一捧,咕嚕咕嚕便連喝了幾十大口,方才吐出了一聲大氣,連道:「好酒!好酒!」
驀地,他目光一轉,見到拴在門外那匹龍馬,不禁大驚失色,情不自禁脱口驚聲道:「紅鬃烈馬!紅鬃烈馬!」
猛然,「嘩啦!」一聲脆響,他捧在手中的酒罈子往地一甩,一陣風般掠出店外,就要登馬急馳而去!
獨孤青松一見紫衣大漢,早已認出正是萬極天尊血魔幫總壇之人物,不禁冷笑一聲,紫衣大漢尚未登馬前,他緩緩轉過身來,懶洋洋地道:「朋友!你急什麼?你可知道尚未付清酒賬哩!」
紫衣大漢聞言一見是獨孤青松,頓時如泥塑木雕立在店外,連話都不會答了。
獨孤青松笑了笑,道:「朋友!何必急在一時呢?想你酒癮尚未過足,來來來!兄弟敬你幾杯,你肯賞兄弟的臉麼?」
獨孤青松慢吞吞地説着,那紫衣大漢立時全身簌簌發抖地走到獨孤青松的桌子前來,兩膝一軟,奪地跪了下去。
獨孤青松一看他要向自己下跪,單手一託,已輕輕巧巧託他起來,笑道:「朋友坐下來,我敬你幾杯!」説着他真的為紫衣大漢斟了一杯,遞了過去。
紫衣大漢接在手中,送到嘴上時,已因手抖顫得厲害,杯中的酒早溢得剩下不足半杯了。
獨孤青松仍若無其事的問道:「朋友,你這麼急急地趕到那裏去?」
紫衣大漢吶吶道:「前面,就在前面。」
獨孤青松一笑道:「前面,前面那裏呢?」
「乾坤劍温老頭子,温家莊。」
「啊,温家莊,你們去的人好似不少呀!」
「八個,由金牌郎君遊文駿帶領。」
獨孤青松陡地心中一震,又問道:「那一定是持了金牌令了!」
紫衣大漢答道:「是的。」
「那是什麼大事要持金牌令?」
紫衣大漢臉上現出無比愁苦之色,似有難言之隱。
獨孤青松猛然目射精光,道:「但説無妨,有什麼事我與你擔當。」
紫衣大漢自知不説也不行,低聲道:「温老頭子的乾坤兩支劍,乃是揮金斷玉的寶劍,帝君早曾派人向他借用,被他婉拒了,所以下金牌令拿人奪劍。」
獨孤青松聽得又在心裏冷笑一聲,暗道:「遊文駿,這回算是你倒黴吧!」
他離座而起,對那紫衣人説道:「你走吧,但我告訴你,你如説出在此地遇見了我,當心你的腦袋!還有,到温家莊後,我一現身,你還是走遠些。」
紫衣大漢連連點頭,登馬疾馳而去!
獨孤青松也連忙算了酒賬,縱騎而去!
不一刻,他便見前頭七八匹駿馬縱騎狂奔,立時他撥轉馬頭,繞過側面遠遠地跟隨。
不過盞茶時刻,前面早已現出一座大莊院,氣勢倒也相當可觀,圍牆高聳,顯見那乾坤劍温某必是武林知名人物。
獨孤青松連忙下騎,放了龍馬,自己一溜煙繞到莊後,飛掠而入。他快得幾無人能見,左彎右拐,已找到莊院的大廳側面一條廊檐之上隱起身形,但是遙遙尚能監視廳中。
不久,莊院大門一陣擂響,一人大叫道:「乾坤劍温老兒,速出來接武尊的金牌令。」
隨見一個莊丁匆匆地朝裏奔來,驚慌莫名地大叫道:「啓稟老爺,莊院外叫老爺接什麼金牌令。」
一個鬍鬚花白的老者步履穩健地通過廊下,走進了大廳之中,問道:「温長仁,你大叫小嚷的有什麼事?」
那個莊丁又復説一遍道:「莊院外有人請老爺接什麼金牌令。」
老者一聽,猛然倒退兩步,大聲道:「有這等事,快去開門!」
莊丁應聲:「是!」
轉身正待舉步,已聽到莊院大門「澎!」一聲暴響,隨聽一人大笑道:「温老兒,你閉門拒接當今武尊發下的金牌令,該當何罪?」
獨孤青松已聽到那發話之人正是遊文駿,他不禁在心中暗歎道:「雙飛客一世英名,得來非易,全被他兩兄弟丟盡了。」
他從廊檐之上向廳中望去,只見那乾坤劍温某竟站在廳中臉色發白,一個人如泥塑木雕般動也不動。最後他大叫一聲道:「罷了,江湖之中還有公理了麼?」
就在這剎那間,他好似已心有所決,哈哈兩聲狂笑,道:「萬極帝君並未登基,何人竟敢稱尊?」
他頰上的花白鬍子竟也無風自動,顯然此刻他已氣極。
一陣雜亂的腳步過後,遊文駿領先,早已帶着八個紫衣大漢到了廳中,遊文駿手中拿了一面金牌。
但他尚未開口,獨孤青松驀感廊下一陣衣袂帶風之聲。他低頭一望,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全身勁裝,晃身便竄出了廳中,站在乾坤劍温某的左邊。
遊文駿望了她一眼,問道:「姑娘何人?」
乾坤劍連忙代答道:「這是小女温秀琴。」
遊文駿只説了聲:「很好!」立刻一舉金牌大聲道:「奉武尊之命,峨嵋山下温家莊乾坤劍拒交雙劍,着令本座金牌郎君遊文駿急速將人劍拿下,不得有誤!」
遊文駿説罷,面帶一絲輕笑,問道:「温宏開!你聽清了沒有。」
乾坤劍温宏開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突然道:「乾坤劍乃我温宏開防身兵刃,豈可輕易送人。」
遊文駿狂傲至極的道:「哈哈!温老兒,我看你還是光棍些,帝君之命,誰敢不從?莫説要你兩柄,就是要你的老命,你又怎樣?」
他這幾句話只説得站在一旁的温秀琴杏眼圓瞪,大喝道:「狂徒住口,看你人倒不像是個為非作歹之人,怎的」
她話未説完,遊文駿哈哈大笑道:「姑娘,如你還想與你爹爹相住,便趁早勸你爹爹交出乾坤雙劍。」
温秀琴驀然嗆的一聲,拔出了背上的長劍,怒叱道:「狂徒,受我一劍!」
她手腕一抖,震起碗口大的一朵劍花,便朝遊文駿的面門刺去。
遊文駿微微一閃身,臉色倏沉。
乾坤劍温宏開深怕其女受害,立時沉聲喝道:「琴兒不可魯莽,快進去將我的劍取來!」
温秀琴呼了聲:「爹爹!」
温宏開大聲催促説:「別多説了,快去取來!」
遊文駿冷聲道:「還怕你不交出劍來?」
温宏開滿臉憤怒之色,道:「萬極帝君未登武尊之位,竟施發金牌令,也不怕天下之人恥笑。」
遊文駿冷笑一聲,道:「你竟敢開口辱及帝君。」驀地,他厲聲道:「與我拿下!」
遊文駿身後八大紫衣大漢聞言,晃身間已將乾坤劍温宏開圍在當中,温宏開花白鬍子直豎,雙目大瞪,暴喝道:「你們敢動我温宏開一下,乾坤雙劍你們就別想到手。」
「難道你還有何法不交劍麼?告訴你老匹夫!今日你若膽敢不交劍,你這温家莊從此便毀於一旦。」
這話説得温宏開全身一凜。
遊文駿繼道:「你以為我不敢殺你全莊麼?」
獨孤青松聽到遊文駿竟敢説出這種話來,一腔怒氣已難以忍耐,就在這時,乾坤劍之女雙手捧劍正從裏面向廳中竄來。她尚未踏進廊下,獨孤青松心中一動,就在廊檐之上飛掠而下。他身法奇快,只一晃之間,便到了温秀琴的面前。
温秀琴出其不意,大駭道:「你」
底下的話尚未説出,獨孤青松連忙「噓!」的一聲,道:「姑娘!別驚!我是替你爹爹解危而來的,請你將劍交給我,我替你爹爹送去。」
温秀琴一聽獨孤青松要她把劍交給他,不禁連退兩步道:「你是誰?」
獨孤青松微微一笑,道:「姑娘,你還是暫時別知道我的姓名得好。」
温秀琴又退了一步,一雙杏眼凝視了獨孤青松一眼,就在這剎那間,她發現目前站着這男子英俊挺逸,雙目瑩朗,顯然是武功造詣奇高。但她仍不放心,説道:「你這樣説法,我怎知你是友是敵?」
「我乃是路過貴莊,拔刀相助而已!」
温秀琴也是聰明伶俐之人,大眼一眨,道:「你這樣説我就能相信你麼?你還是説出姓名吧!」
獨孤青松想了想,道:「獨孤青松,你聽過這姓名嗎?」
温秀琴頓時連退三步,啊了一聲,道:「你,你是昔日的烈馬狂生,今日的血影子。」
「不錯。」
温秀琴再無話可説,不管獨孤青松是烈馬狂生或是血影子,他是始終與血魔幫為敵,那是千真萬確的事。立時,她將乾坤雙劍遞在獨孤青松的手裏,想了想,道:「你,你最好別殺他們!」
「為什麼?」
「殺他們等於為温家莊帶來大禍。」
「我不把他們全殺光,你不在意?」
「不!放他們走吧!」
獨孤青松點了點頭,慢慢轉身過去,低聲道:「我要他們從此見着温家莊,便退避三舍。」説着走進了大廳。
可是他這一現身,遊文駿是何等機靈,臉上陡地變色,驀然一揮手,厲叫道:「快與我拿下老匹夫。」
他這喝聲未了,自己也欺身而進。
八個紫衣大漢雖感突然,可是也快疾如風,跨上幾大步,便朝乾坤劍温宏開身上撲去。
乾坤劍一聲怒吼:「你們敢!」雙掌一錯,提聚了數十年的功力,呼地打出一道狂飆,當時將遊文駿及八個紫衣大漢逼退一步。
就在這時,一聲狂笑起自廳中,灰影一閃,乾坤劍温宏開的身邊已多了一人,猶自在哈哈狂笑。
八個紫衣大漢中有七個一見獨孤青松現身,真是如見了鬼般,同聲狂叫一聲:「血影子!」一個個面如土色,腳下一點,向後狂縱。
獨孤青松笑聲倏止,一聲暴喝道:「站住!」
那羣紫衣大漢膝蓋一軟,當時幾乎站立不住,口中仍在連聲道:「血影子!血影子!」
這時乾坤劍之女温秀琴一掠身到了她爹爹的身邊,低聲對乾坤劍道:「爹!他是來替我們解危的,他是獨孤青松,爹!我們站在一旁吧!」
乾坤劍温宏開尚未弄清這是怎麼一回事,早被他女兒拉過一旁。
這時,獨孤青松方才對遊文駿掃了一眼,輕笑道:「白馬莊少莊主!久未見面了!」
遊文駿當獨孤青松一現身之際,再經八個紫衣大漢驚駭,紛紛後縱,已顯得有些孤立,竟目瞪口呆地站在那裏,動也不動。獨孤青松這一開口,他方才一聲怒喝:「獨孤青松,你這忘恩負義的畜生,你還敢見故人麼?」
獨孤青松仍然含笑道:「少莊主,你罵我是畜生麼?我們兩人你説誰更像畜生?」
「哼!獨孤青松,別人怕你血影子,我可不怕,你這畜生。」
獨孤青松頓時怒道:「遊文駿,你爹爹死在萬極天尊之掌下,你現在尚且聽令於他,你認賊作父,助紂為虐,我問你,這樣的人是什麼?」
遊文駿臉上一紅,怒哼一聲。
獨孤青松立時加了一句:「畜生!」
遊文駿頓時滿臉通紅,吶吶説不出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