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馬九大致交待清楚後,沈溪也開始籌備前往南京的行程。
如果不出意外,內閣大學士謝遷所説成為現實,沈溪到南京履職差不多會在明年年初出發,一個月左右就能上任,如此沈溪可以帶上家眷起行。
等到了地方,由於南京六部基本無所事事,沈溪便可以過上朝九晚五、兩點一線的上班族生活,這跟他當初在翰林院、詹事府當差很像。作為一個衙門的二把手,即便不去點卯也沒人敢説什麼,日子過得不要太舒服!
可很多時候,事情無法做到心隨人願。
同樣是初九,剛剛吃過午飯,馬文升突然派人請沈溪過府一敍。
沈溪知道,堂堂吏部天官相邀,多半是説他的官缺的事情,只得收拾好心情,前往馬文升府邸。
等到了地方,在知客引領下,沈溪進到尚書府。
馬文升在正堂接見沈溪,看起來精神頭不錯,但沈溪卻感覺到,馬文升臉上的皺紋和老年斑明顯加深,手腳抖個不停,説話間喉嚨似乎堵塞着什麼東西,氣息不順,少了以前那股老當益壯的風采。
簡單見禮後,馬文升讓沈溪在對面的位子坐下,當即將情況説明:“沈溪,你可知道,朝廷準備放何缺與你?”
沈溪如實稟報:“之前謝閣老曾有提及,似是前往南京當差?”
馬文升點頭:“我跟謝尚書之意確實如此,但你……始終是翰苑出身,留你在京應是最佳選擇,放南京履職的話,那邊的水太深,説不定你會……”
説到這兒馬文升頓住了。
沈溪明白馬文升言中未盡之意,南京水太深,那邊勳貴多,賦閒的達官顯貴更多,門生故舊張羅成一張網,過去後沈溪未必能夠應付。
過了一會兒,馬文升才又道,“沈溪,你既已是正二品右都御史,讓你重回翰苑,始終有大材小用的嫌疑,陛下連續數日找老朽前去商議,最後給你定了兩個地方,其一是擔任應天巡撫,其二是督撫湖廣……不知你意下如何?”
沈溪心説,果不其然,朝廷還是不準備把我安排到六部,哪怕是南京六部,也會影響文官集團的利益。
沈溪有些遲疑:“馬尚書,學生怕是沒有選擇權吧?”
馬文升微微搖了搖頭:“不然,理論上還是有的,陛下並未最終指定,但身為人臣,自然知道如何為陛下分憂……”
話沒有説得很通透,但點撥之意明顯。
沈溪心知肚明,為皇帝分憂,意思是哪裏辛苦去哪裏,在湖廣和南直隸兩個地方作選擇,自然是去湖廣!
原本説好了去南京,結果事到臨頭,卻改為湖廣總督。
大明湖廣承宣布政使司,按照後世的行政區劃,基本涵蓋兩湖地區,省會是武昌。
湖廣總督的正式名稱,是“提督湖廣等處地方軍務、糧餉兼巡撫事”。這跟沈溪之前所領三省沿海督撫的職責很相似,只是從治理三個省變成治理一個省。
沈溪謹慎地説:“學生資淺薄,屢次總領一方,是否會讓地方官紳困擾?”
馬文升似乎早就料到沈溪不想去,神色淡然:“之前的經足以證明,你有督撫一方的能力,況且……有些事你應該清楚,當前西北是平定了,但南方卻不那麼安定……”
沈溪聰明絕頂,他明白馬文升暗示什麼。
馬文升是説湖廣一帶地方民族叛亂,這在大明根本不是什麼秘密,在湖廣和贛、桂、滇省等地,由於大明推行改土歸流,導致地方民族叛亂頻繁,就連閩粵等地同樣存在這個問題。
沈溪生長在汀州,那裏是湖廣、贛、閩、粵四省交界地,光是弘治年間汀州府就發生數次少數民族叛亂,其中甚至有威脅寧化縣和長汀縣縣城的叛亂。
湖廣是大明少數幾個雙設都指揮使司和行都指揮使司的省份,馬文升的意思非常明顯,你沈溪到湖廣,不是為了享福,而是為大明鎮守疆土,隨時剷除少數民族叛亂,確保大明安寧。
對於沈溪來説,寧可去閩粵,也不想去湖廣,主要在於他對那邊不熟,勢力並未延伸到兩湖,連惠娘和宋小城的生意,都少有涉及湖廣境內。
馬文升似乎對沈溪非常看好,又是一番諄諄囑咐,耳提面命一般傳授主政一方的經驗。
馬文升道:“明日劉尚書方回朝,但論功請賞的奏疏已先行呈遞京師,因為劉尚書對你的功勞並不熟悉,所以你的功勳需要由新任延綏巡撫呈遞,至於犒賞,朝廷自不會虧待,官職方面你做到心中有數便可!”
沈溪點頭,他不想再跟馬文升爭辯什麼,因為他知道這件事從頭到尾都不是由馬文升來主導。
馬文升在朝中地位可不低,作為吏部天官,他這一派屬於文官集團中實幹派的代表,沈溪顯然被馬文升歸為自己同黨,把他當作未來兵部尚書甚至吏部尚書接班人來培養。
沈溪暗自嘀咕:“謝老兒把我當衣缽傳人,讓我在翰林體系熬資,以期早日入閣,你馬文升也想培養我,讓我在兵部有所作為……嘿,我什麼時候成了你們手中的棋子了!?”
……
……
帶着些許惆悵的心情,沈溪打道回府,回到家後他沒跟謝韻兒談與馬文升會面的情況。
謝韻兒已經開始張羅,準備跟隨沈溪一起前往南京城,結果計劃趕不上變化快,他這邊已經接到通知,從南京兵部侍郎轉為湖廣總督。
對於這個任命,沈溪也不是完全相信。
就像之前謝遷找他談的那樣,言之鑿鑿説自己要奉調前往南京城,他當時雖然有所懷疑,但也相信謝遷不會撒謊。現在馬文升説他要調任湖廣,誰敢説就一定便會成為現實?
吃過晚飯,沈溪進入書房,拿起本書悠閒地看着,腦子裏卻開始考慮是否上疏向弘治皇帝請辭。
在大明,奉調地方並非馬上就要出發,大臣可以跟皇帝提出請辭或者另調的奏疏,期盼皇帝轉圜一下,換別的差事。
大明文臣被慣出一身壞毛病,雖然大明代皇帝均動用廠衞對文官多有打壓,但在成化、弘治兩朝,隨着武將勳貴式微、宦官勢力受到壓制,內閣權力日大,再加上六部的權力,文官便不自覺認為天下間自己最大,甚至敢跟皇帝分庭抗禮。
但不管文官怎麼鬧騰,因為他們手上沒有兵權,大明國祚一直穩定。
從原則上來説,大明推崇文官治國,降低武將地位,可以避免出現唐末藩鎮割據局面的出現。但問題在於文官對於行軍打仗、軍事謀略等不擅長,以至於文官領兵時,經常出現文官經驗不足,外行帶內行的問題,這也是大明兵鋒一直不夠強盛的根本原因。
如果不是沈溪懂兵,把他這樣的文臣調到湖廣去平息地方叛亂,其實是一記敗着。
連沈溪自己都覺得自己在南征北討的路上很辛苦,想想這幾年走的路,簡直不是一個文臣應該做的,真不知道以後史會如何記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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