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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一七章 税賦(第二更,求訂閲)

    找個女先生回去,不是朝夕相對,也算瓜田李下,你説不影響我清名就不影響了?

    關鍵是你還穿着男裝到我府上,裝扮的是個斯文公子,我後院就那麼大,旁人見了還以為我往家裏招小白臉。

    沈溪略一沉吟,説道:“夫人替本官教授弟弟妹妹,便在驛館後院廂房就是,平日不會有人過來打攪。”

    具體商定教書細節後,女子頷首,隨即行禮告退。

    沈溪可不能讓她就這麼出去,你進來的時候是公子哥,出去的時候變成姑娘家,光是我督撫衙門的人就可能會嚼舌根子,那些兵油子平日裏沒事最喜歡説三道四。

    沈溪讓她用布遮着臉,隨即讓她出了府門。

    人走了,沈溪不由一嘆,到頭來還是選了這女人回來當西席,面子何在?

    “老爺,可是要派人去送束脩?”朱起進來問道。

    沈溪一擺手道:“束脩先不必送,待過幾****來教書,另説吧。”

    一個婦道人家,説是為了一個月二兩銀子的俸祿接這差事,沈溪怎麼都不相信,這女人背後或許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他直接讓督撫衙門的人去查有些不太方便,但可以讓惠娘和李衿幫他調查一番。

    等沈溪把事情跟惠娘一説,惠娘對此早有準備,笑眯眯地問道:“老爺還是選了齊小姐為西席?”

    沈溪有些詫異:“惠兒,你什麼都知道?”

    惠娘解釋道:“上次妾身跟老爺説過後,便對這事上了心,將這齊小姐的情況打探清楚了。這齊小姐本為惠州府官宦人家,可惜落了罪籍,有達官顯貴為她贖籍,後在廣州府找了户商賈人家嫁了。”

    “夫家原本家境還算殷實,但丈夫好賭,沒過兩年便將家產和她的陪嫁輸了個精光,無可奈何之下,她不得不出來拋頭露面,不然連果腹都成問題。但如果僅僅教授女學,畢竟生源有限,並不足以維繫家用,此番應選沈府西席,純屬幫補家用。”

    這女子身世倒是坎坷。

    官宦之女,從小接受很好的教育,長大後卻因為當官的父兄犯罪而落為罪籍,淪落風塵,看來之後是碰到“貴人”。

    這位貴人把她贖籍,但沒納進門,等於是玩完了不負責任,能嫁給一商賈人家做正室甚為不易。丈夫好賭守不住家業,她只能出來給人教書,教的是達官顯貴人家的女兒,但在這個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年代,顯然日子過得還是很艱辛。

    沈溪見識了這女人的手段,可以説連唐寅和夏寬等人都沒有她這樣的心機和謀略,説她是“女諸葛”可能有些過,但至少算是個聰明睿智有見識的女人。

    “你幫忙留意一下。若她接近督撫衙門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提前知會我,我也好有所防備。”沈溪囑咐道,“三月初我會領兵北上,之前會將行運貨物前往桂省的通關文牒給你,以後兩廣生意由你和衿兒負責,地方風聞要你們總結整理。”

    惠娘欠身一禮:“是,老爺。”

    惠娘此時算不上大腹便便,不過他卻很喜歡抱着懷孕的惠娘在腿上,用手去感受惠娘身體的温暖,這也算是他長久的努力融化惠娘心頭的堅冰,二人間的感情在往良性的方向發展。

    ……

    ……

    二月十三,沈溪聘請回來的女先生正式在驛館後院開課。

    沈溪把沈運和沈亦兒都送來讀書,為了讓謝韻兒不用擔心男先生會有損沈亦兒的清譽,私底下他將先生是女子的事告訴了謝韻兒。

    謝韻兒聞訊色變,可當她見到女先生所寫文章後,卻不得不由衷地感到佩服,她雖然寫不出華美的文章,但最起碼一片文章的好壞是能辨別得清楚,在她眼裏,僅那篇四書文考個舉人沒問題。

    至於沈溪的四格漫畫作文題,則讓她有點摸不着頭腦。

    沈運哭了幾天鼻子,這會兒還沒從“痛失老孃”的陰霾中走出來,就得揹着書包,跟着姐姐到衙門後院上課,耷拉着腦袋好像個受氣包一樣,跟姐姐並排坐下,開蒙學的是《三字經》和《千字文》。

    《三字經》和《千字文》是這個時代很多學塾開蒙的教材,但不算正式教材,畢竟學的不是科舉的內容,但對於教授學生認字很有幫助,大部分人家的女學開蒙,多是採用這兩本書。

    沈運和沈亦兒在後院讀書,沈溪則在前面的中堂埋首寫武俠小説,二者看起來沒什麼衝突,可沈溪聽到那郎朗讀書聲,忽然懷念起自己上學時那段無憂無慮的時光。

    現在的沈溪是正三品大員,督撫一方,居然為了哄孩子不得不安坐堂上寫武俠小説這種在儒者眼中“下三濫”的東西。但這是他經營權謀的一部分,除非想一輩子在外為官,不染指大明至高權柄。

    沈溪目前正在寫的是《笑傲江湖》,下筆如飛間,自己都忍不住沉浸在故事裏,朱鴻進來奏稟:“大人,藩司那邊派人來,説要釐定今年春耕税畝。”

    “知道了。”沈溪放下筆,將寫了三十多頁的書稿放下,走出房門,穿過院子,到前堂去與布政使司的人商談公事。

    明朝施行“一條鞭法”之前,徵收的苛捐雜税相對複雜,基本可分為田賦、差役和兵役三類。

    所謂的税畝,即糧户需要按照自己耕種的土地數量來徵繳田税;差役則是官府需要攤派的差事皂隸、民壯,諸如解户、獄卒、門子、鬥級、巡欄、齋夫、膳夫等等,這些在一條鞭法施行前是不能以錢來代差役的,必須以人服役;兵役則是服兵役。

    百姓繳税用的是糧食,地方衙門徵收糧食之後,需要折換銀子上繳國庫,中間涉及到許多灰色的環節,諸如耗損和銀子的折色,官員有了上下其手的機會。

    一直到一條鞭法施行後,一定程度上實現“地丁合一”,按照税畝來徵收賦税,而田賦、差役和兵役一律以銀子來代替糧食,不用再向朝廷納糧,而是以銀子來代替丁税等等,這使得朝廷徵税的流程大大簡化,也讓勞力可以離開自己的田地而進入城市做工,大力促進了工商業的發展。

    一條鞭法其實很簡單,其特徵可以用十六字概括:合併編派,合併徵收,用銀繳納,官收官徵,更復雜一點便是“税賦合併,量地計丁,田賦徵銀,正雜統籌,税役銀由地方官府直接徵收”。

    一條鞭法其實並沒有改變税負的總額,也沒有體現儒家財政理念中的“輕徭薄賦”思想,在定額税這一“洪武祖制”的制度規範下,僅僅改變了徵收的方式,通過擴大税收負擔面的方法,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各類納税人負擔,形成新的利益格局。

    在一條鞭法施行前,地方上已經出現了許多以銀代徭役的措施,諸如在粵省就同時在施行十段錦冊法、綱銀法和均平銀法,可以説,到明朝中葉,無論是朝廷還是地方,都已經意識到了税收和徭役制度所存在的弊端,只是缺少朝廷統一的制度來改變現狀,但地方上施行的一些新的制度,也為朝廷採納。

    ……

    ……

    如今距離張居正出生還有二十多年,沈溪雖然有意在粵省進行税賦改革,但又怕觸動太多人的利益。

    土地改革傷害的永遠是地主階級的利益,會受到官僚階層的阻撓,因為當官的大多是“大地主”。

    為官者有權有勢,錢自然也不用愁,能買到更多的土地,並且世代傳承下去,他們把地買回來,但田税卻少繳納甚至不繳納,國家税賦重擔完全落到那些普通百姓身上。

    改革就需要重新丈量土地,把所有土地按照户主造冊,把地主私藏的土地都暴露出來,按照土地的實際數量來徵税。

    地主一邊跟百姓和朝廷説,只有現有的制度才能更好地維持國庫收入,維護百姓安居樂業,一邊竭力掩蓋最大的事實,侵佔大量國家和老百姓的財富,所以導致富者愈富,窮者愈窮。

    以沈溪自己為例,沈家現在已經是地主階層,在寧化擁有上百畝土地,要推行“一條鞭法”或者是“攤丁入畝”,就等於是挖自家牆角,不用朝廷那些權貴來懲罰他,老爹老孃就第一個不答應。

    沈溪跟布政使司商議釐定粵省税畝的數量,是當年粵省需要給朝廷繳納賦税的重要依據,按照以往規矩,新一年的税畝田地數量,是在前一年的基礎上增加百分之一左右,為一省墾荒的數量,但具體數字遠不止於此。

    等跟朝廷商定徵收賦税的税畝數量後,布政使司衙門會將具體的數額、配額下發到各州府,再由州府配額到各縣,各縣再配額到各里甲,由里甲配額到民户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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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第二更,求訂閲和月票,謝謝啦!(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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