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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〇九章 憨女人,傻女人(第三更)

    沈溪知道,謝鐸對他非常欣賞。

    老先生一輩子致力教育,最重視的是育出英才,謝鐸希望能看他在朝堂上有所作為,證明他眼光沒錯。

    這對沈溪來説,雖然是壓力,卻也是鞭笞他前進的動力,無論如何,他都不想讓謝鐸失望。

    可現在沈溪不得不承認,他正在逐漸捲入弘治朝後期政治鬥爭的漩渦,現在明哲保身的最好辦法莫過於早些離開京城。

    不過,不是説他想出淤泥而不染,就可以置身權力鬥爭之外。就算跟馬文升、劉大夏這些所謂的忠直大臣走得近,也不可避免會捲入派系紛爭中。

    謝鐸又説了下兩京鄉試的情況。

    眼下基本確定沈溪會被任命為鄉試內簾官,謝鐸有這方面的經驗,他向沈溪傳授了一些他擔任主考時的心得體會。

    “……謝閣部府上,你以後別去了,不然會有非議。”謝鐸善意地提醒,“若你成為順天府鄉試主考,無論最後取不取謝家二公子,你都會得罪人。”

    沈溪點頭表示同意。

    若他是順天府鄉試主考官,若謝丕中舉,別人會懷疑他私相授受,對他各種非議責難;不中,他卻會得罪大學士謝遷,我讓你給我兒子輔導,最後你這個鄉試主考官卻沒讓他通過,你這先生怎麼當的?

    是不是你為了避忌別人説什麼,我兒子本來能中,最後你給卻判了個不中?

    裏外不是人的事,最好的辦法莫過於避嫌,等鄉試結束後再去謝家。

    沈溪在謝府當先生只是口頭約定,並未簽訂正式的契約,所以不存在辭職與否的問題。沈溪道:“回頭我跟謝閣老説一聲便是,謝閣老通情達理,應該能理解。”

    ……

    ……

    到了五月初,謝韻兒基本已很少外出活動,她如今唯一需要做的便是安心養胎,只等孩子降臨。

    算算日子,十月懷胎將滿,隨時都可能臨產,沈溪結束公事後總是第一時間趕回家中。

    沈溪還是抽空去見了惠娘,雖然他知道惠娘總是躲避自己,但情況嚴重,他有必要把玉孃的忠告傳達過去。

    遠離官場,至少在沈溪沒有成長為擎天巨樹之前,把手頭的生意停了,成買房產、田地,安心當個地主。

    沈溪在教忠坊原來謝家老宅附近一座前後三進、兩側又各有偏院的複式四合院見到惠娘。

    為了避嫌,沈溪沒有晚上或者黃昏這種時候前去拜訪,而是在正午時分去的,儘量避免別人説閒話。

    沈溪過年時見過惠娘一次。

    到如今差不多四個月沒見,甚至連惠娘搬家,沈溪都沒瞧見她人。再見到惠娘時,沈溪心中第一個想法是:“她瘦了。”

    可二人現在關係尷尬,沒有親屬關係,惠娘還是個寡婦,而沈溪作為朝廷命官,且是官見民,很多禮數都需要顧忌,沈溪連一句關切的話都不能説。

    惠娘在前院的會客廳招待沈溪,恭敬地請沈溪坐下,然後拘謹地站在旁邊,親自為沈溪敬茶。

    沈溪把來意説明,惠娘滿臉為難之色:“如今京城業務蒸蒸日上,豈是説罷手就能罷手的?大人還是幫忙跟朝廷説説情吧……”

    沈溪實在不太理解現在惠孃的心態,在經過汀州商會在福州全軍覆滅的事情後,沈溪本以為她會想開,不會再跟官府有牽連,到京城後安生過日子,但現在看起來,惠娘並沒有吸取教訓,可見其性格還是比較固執和激進的。

    “孫姨,不是我不想幫忙,實在是力不能及。”

    沈溪解釋道,“我不過是個從五品的文官,朝廷裏比我官職大的比比皆是。以前劉尚書在户部,多少對商會有所照顧,可如今實在不敢再奢求蔽翼。在京城這種地方,權貴太多,經商風險太大,之前京城便有許多商賈之家遭遇滅頂之災,孫姨應有所耳聞吧?”

    惠娘看着沈溪,目光閃爍猶豫,好似在説,你不是東宮講官嗎?難道連太子也沒有辦法?

    沈溪沒辦法解釋現在的太子連出宮都不能,什麼都沒法做主,況且太子的講官那麼多,自己算哪根葱?當下沒有多廢話:“官府要如何做,只管由着他們,留着錢多置辦房產田地,以後不跟官府打交道,方能遠離是非。”

    “嗯。”

    惠娘猶豫地點了點頭,但情況她非常勉強。

    沈溪之前覺得惠孃的性格有所改變,可現在看起來,還是那個任性的孫惠娘,吃一百石豆子你都不知道豆子是腥的嗎?

    沈溪把他之前所寫的一些關於如何撤出經營的方案,拿給惠娘,讓她照着做,基本的原則就是,户部那邊要收繳和徵調,只管交出去,滿足朝廷那張貪婪的大口,只要能做到全身而退,所有的損失都可以接受。

    看過沈溪所寫內容,惠娘臉上露出了幾分不情願,換作誰也不願意把到手的利益拱手相讓。

    “有失才有得。”沈溪安慰道,“孫姨暫且放手,讓自己輕鬆一段時間。將來等我的官位逐步提升,若有一天我能入閣,什麼生意不能做?”

    惠娘笑了笑説:“沈大人説的是,妾身謹記於心。”

    沈溪沒有多停留,免得壞了惠孃的名節,起身便走,惠孃親自送他出了院子。

    等沈溪離開陸家,惠娘看着門口的方向,悵然若失,暗忖:“我做生意,是為了要安定的生活嗎?你可以安定,我安定下來豈非生不如死?”她一直把經營生意當作精神寄託,汀州商會在福州傾覆,她的確深刻地反思過,但到了京城,發現這裏經商環境好,還有沈溪這個官員作靠山,又有户部為憑仗,她馬上煥發經商第二春。

    可現在她信賴的沈溪,居然提出讓她離開擅長的營商,這是她怎麼都接受不不了。

    她感覺被沈溪“背叛”和“出賣”了。

    惠娘此時心中有了怨懟:“你不讓我經商,是不想我給你添麻煩吧?我堂堂正正做生意賺錢,又不想賴着你什麼,你連個忙都不肯幫……沒錯,劉尚書是不在户部了,可他作為六卿之一,又是皇帝面前的紅人,影響力還在啊,只要你跟他説一句,別人能不賣劉尚書的面子?”

    開始時惠娘只是失落,可到後面,她已經握緊拳頭,甚至對沈溪多了幾分恨意。

    不過這種恨,更多地是恨沈溪沒有幫自己,她只當沈溪為了安生做官,要跟她這個商賈撇清關係。

    ……

    ……

    沈溪把事情跟惠娘説了後,惠孃的確做了一些迎合官府的事情,把船隻什麼的都上交,連在崇文門周圍的一些生意也停了。

    宋小城把這些告訴沈溪時,沈溪鬆了口氣,惠娘終於還是撒手了。

    “大人,我總覺得大掌櫃最近……好像魂不守舍。”宋小城提出他觀察所得。

    沈溪點頭:“掌櫃的突然把生意交出來,心中肯定不好受,不過只要她能安心過一段平靜的生活,應該就會習慣了。當然,我還是覺得,最好能幫她開一家藥鋪,手裏有事情忙活她才會有所寄託……”

    沈溪不是沒想到要給惠娘找點兒事情做,惠娘是從經營藥鋪一步步做大的,如今印刷作坊、藥廠等營生都停了,為了讓惠娘以後不至於胡思亂想,最好莫過於讓她繼續做藥鋪生意,既有錢賺,還能讓惠娘忙活起來,不會胡思亂想。

    跟權貴涉及不到太大的利益糾紛,小門面的生意很安全。

    “那大人還是早些跟大掌櫃説明,就怕她暗地裏動什麼手腳。”宋小城有些遲疑。

    “暗地裏動手腳?她要做什麼?”沈溪皺眉問道。

    宋小城搖了搖頭:“小的也不太清楚,但大掌櫃最近調集不少人手,説是要幫忙修屋子,這些人都是咱汀州時的老夥計,跟着她一塊兒到京城的,這會兒都出城去了,也不知道去了哪裏,連小的都沒通知。”

    沈溪不由苦笑。

    惠娘做事還是那麼風風火火,幸好他一直讓小玉留意惠孃的情況,知道惠娘平日足不出户,不會再跟之前安汝升設計要綁架她時那樣,沒跟自己商量就獨自走了。

    “知道了,我會防備着,六哥這些天也把車馬幫的弟兄整頓一下,我再找些營生把他們安頓下來。”沈溪道。

    宋小城應了,告辭而去。

    宋小城離開後,沈溪一直苦苦思索,愈發覺得不妥。他雖然自認了解惠娘,但這女人的魄力實在超出他的想象。放到後世,惠娘絕對是個女強人,有頭腦有見識,做事大膽心細,為人耿直,若是她認準不能把生意結束,非要做出點兒成績,他無論如何是攔不住的。

    “小山,你去掌櫃的家裏,好好照看掌櫃,她若有什麼事,第一時間前來通知我。”沈溪吩咐道。

    留小玉在陸府,沈溪怕小玉會受到惠娘警告,不許她暗中打小報告,可若是安排朱山過去,朱山是個憨姑娘,心裏藏不住事情。

    “哦。”

    朱山不明白為什麼沈溪讓她去惠孃家裏,不過她挺高興,心裏想,大概是少爺知道我去掌櫃家裏不會迷路,讓我多走兩趟再熟悉一下。

    沈溪非常擔心惠娘,要説朱山是傻的,惠娘在他看來更傻,天下間沒有比這女人更愚不可及。

    別人做生意是為了賺錢,惠娘做生意從來不是為了錢財,也不是為了她自己好好享受,而是為了惠及別人充實自己。就怕這種一心為別人着想的傻女人,到頭來把她自己坑死了都還以為是在做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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