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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六三章 再起波瀾(第四更,為書友)

    沈溪給謝韻兒設計了一個振興謝家的計劃,即在京城開辦藥鋪售賣狗皮膏藥,但被謝韻兒拒絕了。

    在謝韻兒心裏,已經欠了沈溪好大個人情,不能再因自己這個掛名的狀元夫人經商,影響沈溪的仕途。

    製作並售賣狗皮膏藥的事,暫且放下,沈溪身為翰林修撰,平日裏就算不太忙也無閒暇去尋找店鋪聯繫貨源操辦生意。

    沈溪仍舊過着自家小院和翰林院之間兩邊走的生活。

    因為這些天黃河大水的事,朝廷上下包括翰林院中都帶着一股死沉沉的陰霾氣息,平日裏同僚間話不多,公事外很少談及私事,連平日那些關於朝廷的閒言碎語也不見了,沈溪反倒少了一條獲取朝中消息的渠道。

    不過有件事,還是傳到翰林院中,成為翰林們閒暇時談論的焦點。

    工科都給事中林廷玉上書為禮部會試鬻題案的幾位當事人求情,涉及唐寅、徐經、程敏政和華昹。

    林廷玉與給事中尚衡、監察御史王綬等要上書嚴辦鬻題案涉事人的態度截然不同,他也是鬻題案發之後,第一個直接上書弘治皇帝為涉案人等求情的官員。

    從這點上來説,林廷玉分屬不易……難道連弘治皇帝都看出來有貓膩的鬻題案,朝中大臣們看不出來?

    之所以沒人上書為涉事人求情,主要是因為知道如此做會得罪這次鬻題案幕後的操縱者,至於是誰暫且沒人知道,但敢以如此大案來將入閣有望的禮部右侍郎程敏政拉下馬,背後之人官位必不低,任何求情都可能自找麻煩。

    按照林廷玉上奏所言,本次禮部會試中最可疑的卷子有六份。但並非程敏政一人審閲,乃是有各房同考官和程敏政一同錄取,唐、徐二人並不在其中。而且程敏政一向以文雅和才學聞名,從未有過貪污納賄之事,怎會如此高調與人勾連,枉顧朝廷法紀?

    至於華昹。就算他所奏不實,但也是不計身家性命,盡的是言官的職責,更不應該將其下獄拷問。

    唐寅、徐經二人,本為舉子,為天下讀書人中佼佼者,若在查無實證的情況下將二人下獄拷問,會令天下士子對天子的聖明有所懷疑。

    所以林廷玉懇請弘治皇帝法外開恩,將至今依然存疑的鬻題案就此終結。

    在林廷玉上書為鬻題案涉案人等求情時。正好程敏政也上書為自己辯解,但是程敏政這個時候做了一件令弘治皇帝非常厭惡的事情,就是“乞歸”……你們懷疑我鬻題,我不幹了總該行了吧?我回家頤養天年,以後朝廷大小事情我不管了!

    程敏政被人構陷並非第一次,早在弘治元年,御史魏璋以曖昧之詞彈劾他,他被革職歸南山讀書。直到弘治五年才昭雪復官,繼而獲得重用。這次他不過是置氣。因為在他心目中,弘治皇帝只是他的一個“學生”。

    沈溪得知此事,心中稍微一嘆:“讀書人果然迂腐,本來弘治皇帝還想回護你,把彈劾你的奏本留中十多天不發,你現在使出撂挑子這一招。這不是火上澆油,徹底惹怒弘治皇帝嗎?”

    果然,就在程敏政自辯的奏本上去不到兩天,四月二十七,弘治皇帝一紙御旨下達。程敏政作為鬻題案的焦點人物,就算是朝中高官也不能徇私枉法,下詔獄嚴加拷問。

    當然,這件事情背後,有左都御史閔圭等人推波助瀾,以前只是幾個小人物上書説要懲戒犯事人等,到此時連七卿之一的左都御史都上書,弘治皇帝不可能坐視不理。程敏政就此下了北鎮撫司大獄。

    倒黴的程敏政,命不久矣!

    沈溪暗自嘆息:“這真是性格決定命運,我這隻蝴蝶扇起來的風,終究還是沒能改變你命運的走向……嗚呼哀哉。”

    程敏政被下獄,在外人看來分屬必然,畢竟從華昹參奏程敏政致鬻題案發已有兩個月,就連言官華昹都獲罪下獄,他程敏政沒道理可抽身事外。

    但因程敏政被下獄與林廷玉上書,有着時間上的巧合,別人只當是林廷玉好心辦壞事,結果把程敏政給害了。

    這天王九思道:“如今朝中有賢良之士上書為程學士求情,我等既為儒家子弟,當俱情上奏,以求天子格外開恩。”

    雖然王九思因為對李東陽的崇敬,對沈溪多有刁難,但沈溪對這個人的氣節和品德還是非常欣賞的。

    在朝廷上下人人都對鬻題案涉案人等唯恐躲之不及時,王九思居然主動提出來讓翰林官聯名上書聲援林廷玉,還將林廷玉歸為“朝中賢良之士”。

    沈溪心想,林廷玉在歷史上多少是個有賢名的官員,可在程敏政鬻題案上,他明顯是被人當槍使了。

    弘治皇帝之所以遲遲下不了決心懲辦程敏政,其實還有一層原因,那就是程敏政就算有很多知交好友,但在朝中卻無朋黨,以至於鬻題案發後,連個為程敏政求情的人都沒有。

    弘治皇帝一看,都不結黨營私之人,怎麼可能會為了一點蠅頭小利作奸犯科?他不愁吃不愁穿,又不培養黨羽,貪贓之後幹嘛使啊?

    林廷玉出來一進言,弘治皇帝恍然大悟,原來你程敏政裝得清高,但朝廷裏還是有朋黨為你求情。這麼説來,是朕錯看你了,看來還是要好好審訊一下,看看到底是否是朕識人不明。

    案子越來越複雜,很多人在背後推波助瀾,一步步推動程敏政往死路上走。

    王九思的提議沒得到翰林院中同僚的支持。

    程敏政曾是翰林院的一把手,眼看又入閣在即,以前眾翰林唯恐巴結不及,可如今誰跟這案子有關誰就可能遭殃,眾翰林既是清高自傲的讀書人,也是嚴守中庸之道的朝廷命官。這時候都明白什麼叫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王九思要尋聯名上書的人,結果除了他自己,沒一個人支持他,最後連他自己也放棄了。

    ……

    ……

    程敏政終歸被下獄了。

    徐經被廷鞫,交待了無數遍的賄賂程敏政金錢之事,顯然不能讓錦衣衞和三司衙門的人滿意。

    你給程敏政的僕人一塊金錠。就能套出禮部會試的考題,天下哪兒有這麼便宜的事?説,到底給了程敏政多少好處,再不老實交代,繼續大刑伺候。

    徐經這會兒腸子都悔青了!

    早知道我去程敏政家裏出那風頭做什麼?去也就罷了,出來還要到處跟人顯擺,看看連翰林學士、禮部右侍郎都親自接見我們,還出題給我們做呢,你們可有這待遇?

    這時候徐經不但後悔去程敏政家。還開始後悔到京城赴考……

    家中家財百萬貫,當個舉人也挺好,幹嘛非要考進士?難道在地方上被人敬仰,文人儒士登門來拜訪求詩求文,不也是雅事一樁?

    何須到京城來,進士考不成還被大刑伺候!

    至於唐伯虎那邊就只有一個想法:徐經小兒害我!

    被人誣陷不打緊,清者自清便可,我可是心高氣傲的江南大才子。人人稱頌的唐解元,跟徐經你一道到京城赴考是貪圖你家大業大。跟着你能混吃混合還能混個好名聲,咱倆去趟程敏政家,本來就什麼事都沒幹。只要你咬緊牙關,就算朝廷追查最後也只能是查無實據!

    結果你倒好,一通嚴刑加身就開始張口胡亂説話,什麼賄賂金錠。什麼泄露考題,要我真得到考題的話,至於連“四子造詣”考題都答不出來?考完試我可就收拾好了鋪蓋卷,打算回家再等三年的!

    徐經“老實交代”後受影響最大的正是唐伯虎!

    徐經都交待了賄賂金錠得到考題,你唐伯虎跟他一起去的。那金錠你也有份兒吧?除了那枚金錠之外,你還送了什麼禮物給程敏政?不説,再打一頓,一天三遍地拷問,打到你説為止!

    唐伯虎在被押送北鎮撫司的頭些日子,確實受了酷刑,可他咬牙熬過去了,那些獄官一看這小子嘴硬,又怕在皇帝沒結案前把人打死不好交代,所以就不再用大刑,唐伯虎好不容易輕省了幾天。

    結果徐經這一招供,唐伯虎這邊的獄官頓時感覺肩頭面臨的巨大壓力……那邊都招了,我這邊唐伯虎還在硬撐着,那説明我們用刑力度還不夠啊,回頭被朝廷追責怎麼辦?

    那就日夜輪番拷問,先用酷刑,再用疲勞戰術,審到他招供為止。

    最後唐伯虎也終於撐不下去了,只好承認,我也拿了一塊金錠去跟程敏政乞文。

    等唐伯虎招出這麼“重大”的行賄事實,獄官們才算是放過他,不過此時他連半條命都快沒了,一個風流倜儻的江南大才子,英姿不再,如同喪家之犬,讓唐伯虎有種生不如死的感覺。

    就算唐伯虎和徐經都招供行賄之事,可程敏政不服,程敏政的意志力顯然要比兩個後生高很多。

    唐寅和徐經承認行賄,罪不至死,可他不同,若承認納賄泄題,不但他自己要被砍頭,家人也要被髮配從軍或貶斥教坊司,他已過了知天命的年歲,不為別人着想也要為家人考慮。

    在四月被下獄後,到五月底午門置對,這一個多月的時間裏,程敏政所遭受到怎樣的酷刑對待,是外人不可想象的。

    沈溪作為後來人,自然知道程敏政最後的下場,沈溪對於程敏政多少有些憐憫,到底是一代大儒啊。

    時人稱頌“學問淵博程敏政,文章最好李東陽”,同為大儒,李東陽做了內閣輔政大臣,為弘治皇帝所倚重,而程敏政則被陷害下獄,最後落得個含冤不白屈死的下場。

    這己未科禮部會試鬻題案,可以説是“弘治中興”的一個小小污點,但因歷史上沒有公論,鬻題是否有發生,而背後要置程敏政於死地之人乃何人,不為史學家所知。

    《明史》歸責於傅瀚,但一個傅瀚,根本無法設計出如此的計謀。沈溪作為當事人,現在也陷入了迷茫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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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第四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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