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雖然高中狀元,但在盜糧案收網之前他還是玉孃的“囚犯”,這次探親只獲准一個時辰,最多是坐下來一起吃飯,交待一番,還要回東昇客棧。
沈溪儘量想把事情對林黛交待清楚,讓她心裏有個準備,不至於讓小丫頭往歪了想,他可是答應好要在會試結束後與林黛同諧魚水之歡,共效于飛之願。
可林黛沒有領情,見到沈溪,小姑娘家的脾氣就上來了,九頭牛都拉不回,直接到了房裏,連門閂都插上了……明明是希望沈溪進去哄她,可就是氣不過,把沈溪跟她説軟話的路子都給堵上了。
等林黛趴在自己小枕頭上,想哭卻哭不出來。
事情都發生許久了,晚上孤單落寞害怕時,淚水早就哭幹,見到沈溪她心裏開心還來不及,何來悲苦之心?
想過去把門閂拿下來,又礙於面子……小丫頭從小到大孤苦無依,最是要強,不願就此服軟。
沈溪跟寧兒説話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進來。
林黛心裏那個緊張啊,自從進到京城,寧兒就跟個小妖精一樣,連出去買菜都打扮得花枝招展,而她又知道寧兒曾經“勾引”過沈溪,知道她不安好心。
聽寧兒那嫵媚温存的話語,林黛憤憤地在小聲罵道:“你痰迷了心,脂油蒙了竅,不識好賴人……”
想罵的是寧兒,可罵出口卻是往沈溪身上湊,學的還是《紅樓夢》裏鳳姐罵人的口吻。
小妮子從小到大沒接觸多少人,罵人的話也多是跟沈溪學來的,而沈溪説給她聽的那些故事裏,纏纏綿綿的東西太多,罵人的話卻屈指可數。就算其中有些罵得狠毒的言語,也被沈溪選擇性修改和忽略了。
院子裏很熱鬧,沈溪回來,最開心的莫過於朱山。
朱山為人單純,由於長久居於深山裏什麼都不懂,以前有沈溪照應。她只管吃好和做力氣活便可,但沈溪不在家這些日子,很多事不但要朱山用力氣,還得開動腦子,可真把她難為死了。
朱山屬於那種心裏有想法不懂得掩飾的類型,高興起來,笑聲老遠都能聽到,但不知為何,林黛對朱山就沒什麼敵意。或者是想到朱山對她在沈家的地位不會有影響吧。
“黛兒,今天我回來看看,等下就走。”沈溪的聲音從院子裏傳來。
林黛本來坐在沈溪的牀榻上罵罵咧咧,聽到這句,就算心中有再多的矜持,也暫時放下來。
沈溪要是再一走,去多久可就不知曉了,情人要遠去。她連句慰藉的話都沒有,心裏怎是個滋味?
林黛匆忙過去打開房門。剛要往院子走,便覺眼前一黑,嬌軀已然撞進一人懷中,卻是沈溪藏在門口,一把將林黛給抱住了。
沈溪軟玉温香攬了個滿懷,笑道:“我就知道你捨不得。”
林黛面頰唰地一下變得通紅。小拳頭不客氣,直接往沈溪懷裏招呼。
沈溪知道大庭廣眾被人看到會讓小丫頭沒面子,趕緊推林黛進了房門,把門關好,這才軟語温言勸慰幾句。
林黛這次可是滿肚子的委屈。微微靠在沈溪懷裏,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滴落。
“黛兒,我已經中了狀元了……你知道什麼是狀元嗎?”沈溪笑着問道。
林黛抬起頭,梨花帶雨,傻愣愣地搖搖頭,就算以前聽説過“狀元”,但在小丫頭心目中也不知狀元到底意味着什麼,想來能做大官,反正科舉那些東西她不是很懂,只知道沈溪能陪着她就好。
沈溪笑道:“不知道也沒關係,再等幾日吧,我還有件事要做,等我做完就回來陪你,到時候我迎娶你過門。”
林黛聽到這話,就算因為害羞心裏稍有牴觸,不過想到涉及自己終身幸福,小腦袋就好似不聽使喚一樣接連點了幾下,因為羞喜交加,貝齒咬着下唇,卻再也不敢抬頭望沈溪一眼。
沈溪笑着伸出食指,勾着指頭將林黛臉上殘餘的淚珠抹去,看着林黛那不施胭粉卻楚楚動人的嬌顏,沈溪心中有種征戰天下只博佳人一笑的豪邁和温存,在她唇上輕輕吻了一下,這才鬆開手,轉身出門。
“喂。”
沈溪眼看就要出門,林黛突然抬起頭來,小臉發燒,輕喚了一聲。
沈溪笑着回頭:“怎麼,小媳婦,捨不得我?”
林黛雙頰緋紅,嬌豔得彷彿一朵桃花,嘴裏卻不依道:“壞人,才沒有呢,昨日剛收到一封信,是給你的。”
林黛到書桌那邊,把信拿過來,信封開着,顯然林黛自己把信拿出來看過了。
等信交到沈溪手上,沈溪取出信紙一看,原來是一封家書。
字是惠娘寫的,寄託的是沈家人對他的掛懷,同時告訴他一個消息,説是謝韻兒已動身北上,估摸會在四月初抵達京城。
“你看過了?”沈溪問道。
“嗯。”林黛明顯有些委屈,“謝姐姐要到京城,那你們……就沒我什麼事了。”
沈溪心想,林黛的危機意識還是挺強的,難怪林黛會這麼快便冰釋前嫌,不計較他跟熙兒在東昇客棧發生的那檔子事,感情林黛意識到,熙兒最多隻算個外宅,到不了跟她爭寵的地步。
謝韻兒那邊則不同!
謝韻兒可是沈溪明媒正娶回來的正妻,就算沈溪中了狀元,狀元夫人也不是林黛,而是謝韻兒,她如今進門也只算作妾侍。
沈溪笑着勸解:“謝姨從來把你我當作孩子,她過來只是看看我們,你別多想。”
林黛沒什麼主意,對沈溪近乎於盲從,抬頭含情脈脈望着沈溪,乖巧地點點頭,那嬌豔欲滴的模樣,令沈溪忍不住想一口將她吞下肚。
……
……
從院子出來。沈溪與王陵之走在前面,玉娘在後跟隨。
王陵之道:“師兄,再過幾****就要考武進士了,可我不知到時候要考些什麼,你能不能提點我一點?劉管家和沈三叔他們説,只有師兄有本事教我……”
沈溪想起其實他三伯沈明堂還在京城。卻不知他們是否知曉自己中狀元了,但以王陵之這一問三不知的情況看,劉管家和沈明堂未必知悉。
沈溪從懷裏拿出一封信,道:“剛才我寫了一封信,等會兒你拿回去給劉管家,請他找人送回寧化沈家。”
“嗯?”
王陵之把信拿在手上,“裏面寫的什麼?”
沈溪沒有解釋,他知道以王陵之的頭腦,解釋也是枉然。雖然他對寧化沈家並沒有什麼眷戀。可作為沈家子弟,如今高中狀元,給老太太李氏的家書他還不得不寫,這是最基本的禮法以及孝義。
王陵之先行離開後,玉娘幾步追上沈溪,笑着説道:“公子求學在外,身邊偎紅倚翠,豔福不小啊。”
這話聽起來頗有些挑釁的意味。但沈溪跟玉娘之間並無男女之事上的糾葛,最多是玉娘要把熙兒和雲柳送給他。他沒接受。沈溪反問了一句:“如今我學業有成,難道玉娘不許我身邊有幾位紅顏知己嗎?”
玉娘再次啞然失笑。
大男人在外做事,一為求名,二為求利,三就是為求紅粉佳人,這是男人打拼的動力源泉。三者缺一不可。
若有説不為名利女色之人,要麼是惺惺作態,要麼是為世俗禮法束縛,違背本性。在這點上,沈溪年紀輕輕。倒是比別人更加坦誠。
如今沈溪已高中狀元,士子科舉生涯到此已有了個最圓滿的結局,後面就是如何做官了。
沈溪既為狀元,入朝為仕,算得上學業、事業雙豐收,名利都有了,追求美色絲毫不為過。
玉娘就算為人處世經驗豐富,口齒伶俐,在這點上,她卻無法反駁沈溪的話。
等二人回到東昇客棧,禮部那邊關於第二天賜宴的請柬已送了過來。
禮部賜宴是由太師兼太子太師、英國公張懋代天子主持,與宴之人為狀元沈溪以下三百名新科進士,宴席為午宴,午時二刻開宴,一直會持續兩個時辰左右,到日頭西斜才會結束。
剛把禮部的人送走,蘇通過來恭賀,前日沈溪中狀元他未能進到客棧,終於在兩天後向沈溪當面賀喜。
到了樓上,蘇通把不下十封請柬擺到沈溪面前,嘆道:“沈老弟,你可真有本事,十三歲中狀元,還是鄉試、會試、殿試連中三元,自古以來你恐怕是第一人。看看這些京城的達官顯貴,無不想與你結交,真是令人欽羨。”
由於蘇通與沈溪交好,腳上蘇通為人高調,那些找不到沈溪無法投遞請帖的,便請蘇通代為轉交。
沈溪把幾封請柬翻看了下,有朝廷官員請他到府飲宴的,有士子文會請他參加的,還有福建同鄉在京經商的請他過去題匾留名的,不一而足。如今他中了狀元,聲名跟着水漲船高,至於以前跟唐寅鬥畫的那點兒名聲,根本就算不得什麼了。
蘇通又突然提了一句:“沈老弟,我聽聞有言官上書於陛下,請陛下徹查鬻題案,唐寅和徐經一直被拘押於北鎮撫司大牢內,恐怕日子不好過呀。禮部侍郎程敏政據説已罷官,只是尚未下獄,想來為時不遠矣。”
沈溪沒説什麼,其實歷史走向,因為他的出現而發生了一點偏差,這些日子他的注意力全在殿試和能否金榜題名上,並沒有太過留意禮部會試鬻題案的進展。
如果歷史沒有改變,隨着唐寅、徐經在北鎮撫司大牢裏遭到嚴刑拷打,很快徐經就會在大刑之下承認向徐經家僕賄賂,在得到徐經確切口供的情況下,程敏政必然會被下獄拷問。
可以説程敏政既是死在他自己的大嘴巴下,也源於徐經意志不堅定,其實只要徐經扛過酷刑,他自己跟唐寅的仕途絕不會因此而斷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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