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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九六章 文舉人VS武舉人(第六更)

    唐伯虎最初見到沈溪的畫,幾乎可以肯定沈溪是模仿他的畫風,但仔細瞧過,連他自己也產生了懷疑,因為沈溪的繪畫技巧已臻至大成,沒有邯鄲學步的痕跡,妙手偶得,不見斧鑿痕跡。

    若説在場之人最懂畫的,還是唐伯虎本人。

    在同一個題材,同一畫風,甚至連筆法和技巧都相似的情況下,他的畫反倒有些張力不足,倒不能説他畫功不夠高明,只能説他從一開始就太過自負。

    繪畫講究的是心中藴有意境,筆隨心動,而他完全是按照沈溪的畫,眼睛所觀,筆隨眼動,少了底藴在裏面。

    “這畫的好壞,由誰來評判呢?”

    沈溪緩緩將在場所有人的疑問提了出來。

    最開始提出比試,並未註明由誰來做裁判,唐伯虎也是對“蘭陵笑笑生”心有不忿,提出個比試的由頭,他自己覺得不會輸,也就沒有考慮更為周詳。

    可現在畫已經完成,而沈溪並非泛泛之輩,連唐伯虎都能感覺面臨的巨大壓力,要真找個懂畫的人來,必定能看出他的畫與沈溪有差距,那他苦心積攢出來的名氣,很可能蕩然無存。

    接下來的日子,他也就只能跟祝枝山一樣,從高調變得內斂,乖乖地躲起來讀書備考。

    蘇通笑嘻嘻地問道:“我看不用比了吧……難道諸位看不出來,到底誰更勝一籌?”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要説讓在場之人在沈溪和唐伯虎的畫裏選擇一幅,他們中絕大多數還是毫不猶豫會選擇唐伯虎,主要是他們不太懂畫,附庸風雅之事最重要的一條,就是從眾從名:誰的名氣大。支持的人多,我就選擇誰的。

    論繪畫的名氣,唐伯虎自然遠在沈溪之上,唐伯虎畫的畫,怎麼也值個幾十兩銀子,以後升值的空間巨大。

    可若是拿到沈溪的畫。極有可能就是廢紙一張。

    蘇通這話問完,在場的人還真有大多數分不出來,到底誰的好誰的賴,即便懂畫之人,也只是覺得旗鼓相當,或者沈溪的稍微好一些。

    在一些筆法皴法上,沈溪雖然運用自如,但畢竟屬於另闢蹊徑,尚未得到當世繪畫名家的承認。

    最後眾人一合計。把兩位到場的翰林推選出來進行評價。可惜這兩位翰林對於書畫都不是很精通,點評之語也很一般,只説難分伯仲,令在場之人大感失望。

    如此一來,爭執就起來了。

    有的人覺得沈溪的畫好,另一方卻覺得唐伯虎更勝一籌。只有唐伯虎黑着臉立在一邊,別説他自己知道已經輸了,就算沒輸。他一個浸淫繪畫二十年的名家,跟一個十三歲的少年郎鬥了個平手。也夠丟人現眼的。

    就在唐伯虎準備離去時,沈溪突然擺手道:“諸位不要爭了,在下認為,這兩幅畫的好壞,應該交由世人評斷,不妨將這兩幅畫掛在閔生茶樓。以後客人光顧,可作出點評,等十年後再根據客人的反響,決定勝負如何?”

    沈溪所提議的這辦法,顯然不能讓在場之人滿意。因為事不關己大家夥兒都等着分出個輸贏來呢……

    看熱鬧的不怕事大,若以難分伯仲結尾,這話題性從何而來?

    只有閔生茶樓的掌櫃覺得這主意很好,有今日比畫的熱鬧,後面再一傳揚,説不定滿京城人都知道了,屆時把畫掛在堂上,那文人雅士還不紛紛過來品茗,作出一副很懂行的模樣點評一番,這樣茶樓的生意便會跟着蒸蒸日上。

    最終的決定權,落在了比試的二人身上,沈溪提出意見,就看唐伯虎是否同意。

    此時唐伯虎覺得,早點兒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方為上策,點頭道:“沈公子的提議恰合我意,就掛在閔生茶樓,讓世人點評就是。”

    把自己的畫掛出來展覽,看似積攢名氣的方法,但那建立在是一幅傑作的基礎上,現在唐伯虎自己也知道,把畫跟沈溪掛在一起,那是自損威名。可説出的話不能收回,作畫本來就是給人看的,若他藏着掖着,不肯讓人評價,那他輸的不單是畫,連氣勢和氣節都輸了,以他狂放不羈的性格,更不屑於為之。

    閔生茶樓的掌櫃這時候走過來,笑盈盈道:“鄙人回頭就叫人將兩幅畫裝裱好,待明日裏,掛出來供人賞鑑點評。”

    蘇通笑道:“掌櫃的應該準備幾張紙,讓點評人把意見寫下來。在下不才,就先做這第一個評價的……”説着,他拿起筆來,在紙上端端正正寫了幾個字,“山水之間,宜大宜得,張弛有度爾。”

    寫完之後放下筆來,旁人不由議論紛紛,都在想,這傢伙逞什麼強,兩位解元公比畫,難分伯仲,他寫這似懂非懂的點評句子,可是想讓別人也評判一下他的點評到底是什麼意思?

    唐伯虎黑着臉道:“在下告辭,有機會一定親往福建,拜訪桃花庵的孔先生。”

    沈溪行禮道:“恭送唐公子。”

    雖然最後是以沒有結果而告終,可高下立判,就算是堪堪打個平手,沈溪仗着年歲上的優勢,還是得到更多的讚譽,而唐伯虎那邊則屬於灰溜溜走人。

    結果唐伯虎還沒下樓,突然一條粗壯的胳膊將他一把抓住,兇惡的聲音隨之傳來:“你是哪位?報上名來!”

    正是從開始就沒説過話的王陵之。

    卻説王陵之坐在那兒,好一頓費解。

    師兄帶我來參加什麼文會,可這文會到底是個什麼東西?為什麼這裏的人都在那兒寫寫畫畫,都不理我,我坐在旁邊豈不是跟傻子一樣?

    不行不行,師兄讓我靜若猛虎,我就繼續裝老虎……哎呀,這個姓唐的好囂張,難道是仇家尋仇?

    嗯!看樣子是了。不然他怎麼總跟師兄唱反調?師兄很厲害啊,那麼高的武功,居然跟這個人鬥畫畫,難道畫畫是很高深的武功嗎?

    畫完了?怎麼這麼快就畫完了?我還沒學上兩招呢,哎呀,這姓唐的想走。沒門兒,師門大過天,他來挑釁就是讓師門受辱,看我不一拳把他打趴下!

    還是不行,師兄説過,江湖人見面要先以禮待人,最少先把對方的來頭問清楚,如果是仇人,我再揍他不遲!

    這邊廂。唐伯虎正悻悻然要走,後面卻被人拉着,他用力甩了一把,居然沒能將手臂掙脱開,反倒是碰上那人手臂,好似碰到鐵棍子一樣……那鐵棍子居然渾然未動!

    轉過頭來,見到王陵之那張凶神惡煞的臉,心裏的氣頓時不打一處來。這是比畫沒贏我,想跟我來渾的啊?

    “你此話何意?”

    唐伯虎冷冷地瞪着王陵之。他可不知道王陵之真不知道他來歷,以他進京來的高調,連大街上行路的人都知道他是鼎鼎大名的江南解元唐伯虎,這個人豈能不知?他把王陵之看成是故意挑釁!

    王陵之還真是有意挑釁,一聽這話,心頭頓時火起。我不知道你怎麼個意思。你反倒問起我來了?

    “我問你,你姓甚名誰?與我們有何仇何怨?”

    唐伯虎被人捏住衣襟,想擺脱卻怎麼也掙扎不開,被問的又是莫名其妙的問題,一怒之下。揮起扇子就要往王陵之臉上打,他是想趁着王陵之回手阻攔時,趁機脱身。

    但沒想到,王陵之的身手比之唐伯虎高明太多,扇子還沒及王陵之的身,王陵之已一腳飛出,結結實實踹在唐伯虎腰口。

    “噗通——”

    “砰——”

    兩聲沉悶的響聲過後,唐伯虎人已被踹飛到了牆角,結結實實地摔在那兒,趴了半晌沒站起來。

    哎呀,原來唐伯虎不會武功,沈溪心裏釋然,某人演繹的《唐伯虎點秋香》中的形象頓時崩塌。

    其實這根本就不是什麼秘密,唐伯虎一介文人,怎麼會武功呢?不過是沈溪受後世荼毒太深,所以才有此不切實際的聯想。

    唐伯虎這一挨踹,他旁邊帶來的僕從不幹了,主人在外被打,那怎麼成?

    也不管王陵之塊頭大,反正是一羣人打一個,只要上去將王陵之纏住,將這傻大個打倒在地教訓一番為主人出氣應該是沒什麼問題的。

    這些人也是跟唐伯虎出來張揚慣了,一個個張牙舞爪,朝王陵之惡狠狠地衝了過去,王陵之也不客氣,左撲右打,還沒幾下,幾個小廝已被打翻在地。

    王陵之一腳踩在某個倒黴蛋的後背上,大喝一聲:“還有誰?”

    “還有誰”這句話也是沈溪教給王陵之的,其精妙在於,要有足夠的氣勢,不動泰山,巍然而立。

    他這一喝,連地面都好似顫了顫。二樓的人不少,卻沒一人敢上前,紛紛讓開偌大的空間,用打量怪物的神色望着王陵之。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唐伯虎緩過口氣,終於從地上爬了起來,罵的對象卻不是王陵之,而是沈溪,因為他看出來了,這王陵之是沈溪找來的,“比試不得,居然以家僕毆人,目無王法!”

    沈溪剛才也沒想到王陵之脾氣這麼暴躁,想去阻攔,可王陵之那架勢,九頭牛也拉不回來,他上去頂什麼事?

    到了此時,沈溪反倒要為王陵之説話了:“好像是唐公子先出手,想用扇子打我這位王兄弟吧?”

    眾人一想,還真是啊,人家只是拉住你,問你什麼來頭,結果你就想打人,這下吃虧了吧?

    這塊頭……根本不成比例嘛……

    “那你縱容傷人怎麼算?”旁邊已經有江南士子不滿意了,唐伯虎被打,等於是在打他們的臉,文人一向看不起動手不動口的,“唐公子乃是我大明朝的解元,舉人公。毆打舉人公,乃是何罪?”

    沈溪道:“我這位王兄弟,乃是頭年裏福建武舉鄉試第四名,正正經經的武舉人,與唐公子功名相當,唐公子出手,就不許他還手?若上了衙門,諸位可要做一個見證。”

    聽到是武舉人,在場之人竊竊私語中帶着偷笑。你一個文舉人,跟武舉人打架,找錯對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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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第六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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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子會努力努力再努力,不讓大家失望!繼續碼字去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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