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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堂儀式很簡單,本來就是假結婚,之所以要把程序走足,只是為了能把證婚的媒婆糊弄過去。
沈明鈞沒出席,沈溪和謝韻兒就對周氏磕頭,二人交拜之後,寧兒和小玉扶着謝韻兒進入洞房,沈溪這個新郎官按照規矩,應該出去為前來祝賀的賓客敬酒。
雖然這次婚事不是很隆重,但象徵性還是在前院開了几席,惠娘特意到前街的酒樓包了席面,菜流水一般送了進來。沈家在府城沒太多親戚,就算有,周氏也不想把事情張揚開,邀請前來赴宴的不過是街坊四鄰。
惠娘道:“小郎年歲小,敬酒就不必了,外面有小城幫忙照應,讓小郎進洞房去吧。”
媒婆笑道:“陸夫人,這樣做不妥,若此時就讓小新郎官進洞房,天色尚早,再加上漫漫長夜,就不怕小新郎官累出個毛病來?”
洞房花燭一定要入夜,這是規矩,主要是怕男女貪歡。
惠娘瞅了周氏一眼,道:“那就讓小郎去書房温書,待天黑再進洞房。姐姐不妨先送梅嬸到後堂吃杯酒。”
周氏笑道:“要的,要的……”
謝媒酒跟外面的酒宴不在一起,而是在二進院子的客廳特別開了一桌,自家人也會出席,但除了惠娘和周氏外,只有幾個小丫鬟跟着上桌吃了一些,由於席間並無男人,也就沒那麼多規矩。
惠孃親自送沈溪到了書房。她怕林黛和陸曦兒過來煩人,特地把門關好。於是乎,沈溪這個“新郎官”在自己大婚當日還要在書房裏讀書備考。
日落黃昏時,前院那邊宴席散了,媒婆也吃得酒飽飯足。到了書房門口,惠娘打開房門。媒婆醉醺醺地道:“小新郎官可真用功,小登科後大登科,日後榮華富貴,連兩位老夫人也都是誥命。”
惠娘抿嘴笑道:“梅嬸説笑了,這是沈家的公子,與我這不祥之人可沒什麼瓜葛。”
媒婆瞅了惠娘一眼,心裏犯嘀咕……沒瓜葛還這麼熱心,説你跟沈家沒關係旁人都不信啊!今天這麼大的事情,沈家男人卻連臉都沒露一下。莫不是怕私情敗露,不敢出來吧?
本來惠娘要送媒婆走,但媒婆不傻,堅持要留下來,一會兒跟着鬧鬧洞房,説不定還能再得一些賞錢。
惠娘實在沒辦法,因為成婚便意味着謝韻兒暫時入籍沈家,需要媒婆作為見證人。這媒婆根本就不能得罪,只好由着媒婆親自送新郎官進洞房。
婚房裏。擺設還算喜慶,大紅蠟燭燃起,屋子裏一片透亮。謝韻兒並膝坐在牀沿邊上,雙手捏着塊雪白的絲錦方巾,顯得有幾分緊張。
媒婆拿着小竹簍,把裏面的紅棗、花生、桂子和蓮子撒在牀頭。嘴上説着喜慶話:“早生貴子,連生貴子……”
周氏當即把紅封遞了過去,媒婆打開來看過,頓時笑得合不攏嘴,似乎一下子年輕了十幾歲:“小新郎官別愣着了。快挑開蓋頭看看新娘子的模樣?”
媒婆把秤桿遞給沈溪。
沈溪拿着秤桿將謝韻兒的蓋頭挑開,露出裏面一雙含羞帶怯的絕美玉容,彎彎的眉毛,水靈靈的大眼睛,小巧挺直的鼻子,櫻桃小嘴,再加上白天鵝般優美修長的脖子,在燭光照耀下,謝韻兒宛若一朵璀璨明豔的嬌花,惹人憐愛。
還沒等沈溪把秤桿放下,媒婆又笑着恭維:“稱心如意,稱心如意……”
惠娘見謝韻兒很拘謹,不由拉了媒婆一把:“梅嬸,我們還是出去吧,這裏交給他們小兩口就行了。”
媒婆道:“這洞房裏的規矩可多着了,這邊有合巹酒,還要讓媳婦給婆婆敬茶、洗腳……”
周氏笑道:“我兒媳婦是京城回來的,沒那麼多規矩,今天就到這兒了。時候不早,梅嬸也該早些回去了。”
等惠娘和周氏把媒婆請出洞房,從外面把房門掩上,整個房間裏便只剩下沈溪和謝韻兒這對剛成婚的小夫妻。
這還是沈溪兩世以來第一次結婚,面對謝韻兒,他一時不知該説什麼才好,謝韻兒沉默了一會兒,站起身來開始收拾牀鋪。
沈溪道:“謝姐姐一下午都沒吃東西,餓壞了吧?”
謝韻兒背對沈溪,語氣平和:“掌櫃的讓小玉送了些吃食過來,現在還不餓。”
沈溪心道:“你不餓我餓啊,今天我是新郎官,卻是被遺忘的那個,你這個當新娘還有人記掛,可憐我現在肚子卻餓着。”
“謝姐姐,有吃的沒?我一天沒吃東西了。”沈溪摸着餓扁的肚皮道。
謝韻兒側目一望:“那邊有點心,你先吃點兒墊墊肚子。今天的宴席都是從外面包的,家裏沒生火,這時候怕是沒法讓寧兒她們準備。”
“哦。”
沈溪突然發覺自己在這婚禮中顯得有些多餘,當下鬱鬱不樂地坐在房中的圓桌前,剛拿起點心吃了兩口,想喝杯茶,卻發覺茶壺是空的。沈溪只好把點心放下,這吃飽了沒水喝,口渴的滋味更遭罪。
那邊謝韻兒把牀褥收拾好,回過身道:“小郎,可以休息了。”
沈溪遲疑了一下,笑道:“謝姐姐,現在你都嫁給我了,再稱呼我為小郎不太合適吧?我沒有佔你便宜的意思,只是這幾天進進出出,稱呼不當容易被人察覺。”
謝韻兒點點頭,螓首微頷,輕喚了一聲:“相公。”
沈溪心想,這聲“相公”叫得可真甜啊!
沈溪到了牀榻邊,兩隻腳一蹭,其中一隻鞋就離開了腳,正要伸手脱下另一隻,謝韻兒蹙眉道:“小郎。你這習慣不好,大人要有大人的模樣。”
帶着説教的口吻,連稱呼都忘了改。
這也是謝韻兒家裏弟弟妹妹多,每天她都好像個大家長一樣,不但在藥鋪裏忙碌個不停,回到家後還要教導弟弟妹妹。沈溪跟她的弟弟妹妹年歲又相仿,她自然把自己擺在“姐姐”的位子上來對待沈溪。
“哦。”
沈溪只能慚愧地應了一聲,莊重地坐下來,然後開始脱鞋。
謝韻兒把沈溪的鞋子擺好,正覺得好像忘了什麼事,門打開,寧兒捧着水盆進來了,“小公子,夫人。該漱洗了。”
沈溪見到寧兒,就好像見到救星一樣,忙道:“寧兒姐,麻煩你沏壺茶進來,再看看外面還有什麼吃的沒……我這邊還餓着呢。”
寧兒笑道:“小公子洞房之夜還顧得上吃東西啊?”但被謝韻兒瞥了一眼,她乖乖把水盆放下,自己出去沏茶找吃食去了。
謝韻兒把水盆端在牀邊,放下來。就在沈溪以為謝韻兒會跟惠娘一樣幫他洗腳時,謝韻兒卻站起身:“快點兒洗。洗完了好安寢。”
沈溪暗自嘟噥:“這個當媳婦的可真不懂得如何伺候人,連腳都不幫相公洗。什麼安寢啊,今天受了一天氣連飯都沒吃,睡能睡得着碼?不行不行,這事兒不能這麼算了,我得想辦法撈點便宜才行……好在牀不大。或許我可以……”
想到這兒,沈溪嘴角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
等沈溪把腳洗完,謝韻兒端着水盆正要出門,恰好周氏抱着一牀被子進來。周氏連忙道:“妹妹這是作何,你是新娘。回去等着就是,一切交給我。”
周氏怕沈溪跟謝韻兒睡同一個被窩不方便,所以臨時加了一牀被子,但她忽略了一個重要問題,新婚當晚,為了表示“同牀共枕”,新房只會準備一個枕頭,就算沈溪跟謝韻兒睡在兩個被窩裏,但還是要躺在一個枕頭上。
等周氏端着水盆離開,謝韻兒回到牀榻邊緣,沈溪已經把外衣解開,正準備往被窩裏鑽。
那邊門又打開,這次是寧兒端着木託進來,木託上有乘着米粥的飯碗和茶壺:“小公子,這時候沒處給您找吃的,您將就一點。”
沈溪拿過來,沒有吃米粥,直接對着茶壺嘴“咕咚”“咕咚”喝了幾口茶水,這才抹抹嘴道:“有勞寧兒姐。”
寧兒一笑,但看到謝韻兒面色不善,她縮了縮頭,把茶壺和粥碗放到桌上,提着木託轉身出門。
再一關門,這洞房就是沈溪和謝韻兒的專屬領域,一晚上都不會有人來打擾。
謝韻兒先去梳妝枱那邊將身上的行頭卸了,一身大紅婚服回到牀邊,又很躊躇。沈溪不由掀開被子,拍拍牀鋪,道:“娘子,被窩我已經捂暖和了,一起睡吧。”
謝韻兒有些拘謹,掀開被子就要和衣而睡。
沈溪驚訝地問道:“娘子睡覺不脱衣服的?若是明早梅嬸過來串門,見到娘子這般,怕是要引起她的懷疑。”
“就你鬼多。”
謝韻兒嗔罵一句,這才坐直身子,先把雲肩解下來,再是褙子,在她寬衣解帶時,沈溪撐着頭仔細打量,反正眼下是自家媳婦,雖然過兩天就要休了,不能把玩過癮,那就先過過眼癮再説。
四月裏的天氣,本來就很暖和了,沈溪盼望謝韻兒在被子裏面直接穿着褻衣褻褲,這樣二人的洞房才更有一點浪漫韻味。
可惜等謝韻兒把紅色的婚服寬解下來後,裏面卻是一件破舊的打着補丁的衣服,沈溪先是一愣,隨即釋然。
這件舊衣服,在客家人的婚禮中是有名堂的,叫做“帶魂衫”,必須要是家裏最舊的衣服,意思是不忘窮,嫁過門要恪守婦道。
謝韻兒再想解舊衣服,卻是把前襟敞開之後才發覺到不妥,因為再往裏解,就真的是褻衣、褻褲了。
“怎麼不脱了?”沈溪笑嘻嘻問道。
“你還真麻煩啊,背過頭去,快睡覺。”
謝韻兒知道,若第二天媒婆真的要來檢查“戰果”,發覺她穿着這件舊衣服,必會識穿這是假結婚。
但她也不能在紅燭之下當着沈溪的面脱衣,乾脆喝斥沈溪一句,讓沈溪背過身,她這才起身去把蠟燭吹滅,回來後,將舊衣解下,因為羞赧和略微的寒冷,她趕緊鑽進被窩裏。
此時沈溪突然轉過身來,因為二人躺在同一個枕頭上,二人的腦袋只在一息之間。
“娘子,你冷不冷?要不我們睡一個被窩吧。”沈溪笑道。
謝韻兒板起臉:“轉過頭,不許看,再看的話……”
突然想到威脅沈溪不會有任何效果,她乾脆自己側過身,把後腦勺留給沈溪,也讓沈溪嗅到她頭髮中微微的藥香之氣。
謝韻兒懂得調理養生,連洗頭都不會只用皂角,而是加上一些保養頭髮和頭皮的草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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