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説,雖大家都知道這事,還是心裏一沉,鴉雀無聲。
呂布持方天畫戟,此人雖不顯龍蛇,但隱隱背後有猛虎,眸子血紅,似要噬人,掃眼而過,就見士大夫和豪傑都紛紛避開視線,或垂眸不語。
而李儒這些黨羽,就笑着附和:“董公所言甚是……”
這時座上一人推案直出,立於筵前,大呼:“不可,敢問公是想當霍光,還是王莽?”
這話陡然讓廳裏一靜,霍光是漢武帝託孤大臣,數行廢立之事,雖沒有篡位,但在死後就被清算,而王莽更不用説,這傢伙是開了篡位的標準指南,硬生生自一個寒門做到了皇帝。
眾人都看這人是誰,袁紹突若有所失,剛才他也想出來反駁,不想給這劉備搶先了,就見得袁紹按劍説着:“漢家天下四百年,恩澤深渥,萬民戴之來久,今帝雖幼衝,未有不善宣聞天下,公欲廢長立庶,恐鰒不從公議,備為漢室宗室,更不能受”
説到這話時,葉青按劍挺立,再無以前的客氣
“説的好”眾多土著,見着劉備在這時傲然挺立説着,頓時對他大有改觀。
董卓聽了,心中陡然起了殺機,怒説:“天下事豈不決我?我今為之,誰敢不從?爾謂卓刀為不利乎”
葉青冷冷回答:“這天下是漢室天下,英雄豈唯董公?”
眼見無論是土著,還是天人,一個個聽得噤若寒蟬,要知道,就算是下土世界,附身時死了就是死人,這不是演戲
董卓就大怒,叱着:“順我者生,逆我者死”
盧植見着董卓血脈俱張,發出了雷霆大怒,身上頓時都是冷汗,轉眼看着王允,王允這時無論是公是私,都應出頭迴轉,但王允不知道怎麼樣想,卻一時沉默,沒有説話。
只見董卓回首目視呂布,頓時一道銀甲身影疾電射下,方天畫戟凝出殺氣一尺
幾乎同時,刀光升起,一矛直入。
“轟”三件重兵器猛烈撞擊,火光四濺,關張二人一震。
就在這時,一道青虹劍氣趁時溯上,呂布哈哈一笑,早有預料一橫方天畫戟的月牙,鎖住這劍……
就在這時,只見劍光一閃,葉青出劍,在這瞬間,葉青感覺到突一暗,一種青天而來,這一劍不僅僅是一人之力,還有整個龍氣加持。
“不可能”
這一道劍光當面直刺,帶着堂皇殺氣,而要不是看,自身卻沒有一絲殺機警示,呂布頓時一個激靈,一下扯開空間,刺耳兵刃聲,身形疾閃,羚羊掛角一樣迅捷,方天畫戟尾尖一擺,鎖住幾人追擊,立在階下冰冷注視着這人:“劉備”
葉青收劍,面上鎮定,心底驚寒,還小看了這人武力,剛才這一劍,卻是反擊董卓,意外受了龍氣加持,可就算這樣,還沒有殺掉此人,這人只怕已以武入道……
心裏又暗裏慶幸,真殺了,只怕自己都不能活着出去,還是以後在戰陣上和此人會面好了。
見着局面僵持,盧植起身,説着:“公差矣,昔太甲不明,伊尹放之於桐宮,昌邑王登位二十七日,造惡三千,故霍光告太廟而廢之。今上雖幼,聰明仁智,並無分毫過失。公素未叁與國政,何可強主廢立之事?聖人云:有伊尹之志則可,無伊尹之志則篡也——公在堂下欲殺人,莫非真要當王莽?”
見着董卓大怒,就要拔劍,李儒知道這時還不是機會,輕輕咳嗽一聲,陰沉沉説着:“今日飲宴,不談國政,來日向都堂公論未遲。”
董卓一怔,收回了拔劍的手。
這時眾人聽得臉色僵硬,暗想:“這葉青,難道就不怕?”
曹操臉色深沉,這董卓是黑蛇,現在卻有青氣,已快成了黑蛟,地位不在自己之下了,而這葉青悍然抗衡,還顯出了分庭抗禮的格局。
這心裏頓時有些難以描述的情緒,見着這話打破了寂靜,頓使許多人議論,有些投視孫堅,有些視曹操。
袁紹這時盯了盯葉青,哼了一聲,摸着刀,起身一揖,就率人而出,頓時就使得了上面董卓目光一冷。
呂布橫戟,盯着眾人,心中湧動着殺機,最後還是沒有再出手,就見着眾人都是漸漸散去。
賓客散盡,董卓望着漸漸暮色中遠景,不遠溪水潺潺流淌,本帶來清涼,這時卻給人一種不祥的感覺。
臉色毫無表情,向前凝視,哼了一聲,語調緩濁,對周圍説:“收拾下吧——今天的情況,你怎麼看?”
這時再也沒有剛才暴怒之相了。
李儒盯了董卓一眼,心裏暗歎,他自是聰明人,幾乎連想也不想,朗聲回答的説着:“臣以為現在還不是時候。”
“這些官員能和主公抗衡,就是先前召集了各地豪傑在京,單個不足為慮,眾多實是可懼。”
“這個劉備還罷了,袁氏門生故吏滿天下,殺之就只怕豪傑怒而聚眾,英雄因之而起。”
“以臣之見,還是用官職打發這些人回去,使洛陽一空,這些人回去了,洛陽軍政大權盡在手中。”
“到時,自可行廢立之事,盡攬朝廷大權。”李儒躬身答着。
他的話立引得幾位左右同意,雖不未必交頭接耳議論,臉上都帶了喜相,互相使着眼色。
董卓沉思,聽了就知道李儒説的有道理,但用官職打發這些人回去,又是心有所不甘,思量半晌,嚥了一口唾沫:“這劉備無禮,本想誅之,安能再授官職?”
李儒看着董卓突一笑,向董卓長揖,説:“主公,袁紹煽風點火,導致大將軍何進死亡,又亂殺宮禁,使人不滿。”
“您進洛陽,才得以收編了大將軍何進和其弟車大半部曲,又收呂將軍,袁紹內外盡失,豈敢多留?”
“主公無需多派官職,只要為首者派遣幾個官職就可,待他們離得洛陽,別人豈敢多留?”
“至於這劉備,原本是騎都尉,回去當郡尉就可,騎都尉和郡尉平級,雖有貶低,但誰也説不上話。”
“要是主公再有不服,可半路截殺之。”
“我現在手下的兵不能用。”董卓沉吟的説着。
李儒笑着:“這好辦,抽調些南北軍裏精鋭就可了。”
“好”董卓擊案説:“就這樣定了——吾兒,剛才你停留,是何故?”
“劉備這人有着玄機,這張飛關羽雖遜我一些,卻也不遠,而這劉備本人,我本以為不強,不想不遜色於這兩人”
“這三人聯手,或要動用甲士才可。”呂布這樣和董卓彙報,神色自在,並沒有把宴會搞砸、不歡而散的影響。
沉香燃着,董卓沉吟良久:“當初未見這人厲害,三年不見,成長到這地步,早該滅掉這劉備……”
李儒揮扇而笑:“可須當初,授給官職,使其離京,再連夜滅之,城中還有誰敢當得主公鋒鋭?”
“全軍出動影響太大,吾兒領三千軍破之即可。”
呂布嗜血地舔了舔嘴唇:“那人住在王允家,這王家怎麼辦?”
“包庇的話,找機會一起夷滅之就可。”
“諾”呂布應着。
正説着,突有人奔了進來,稟告着:“劉備和王允決裂了。”
“哦,怎麼會有這事,説來聽聽。”
“是”
原來出門後盧植就指責王允剛才不作為,説着説着,兩人就自爭論到爭吵了,幾是反目,結果葉青就在這時割袍斷義,説着:“公有提攜之恩,而今董卓欲行廢立,公卻緘默不語,此是泯於大義,備是宗室之後,不敢與公同行。
這時盧植就説着:“説的好,而且縱有提攜,吾徒救命還之,本不虧欠
當下就不歡而散。
聽了,董卓嘿嘿冷笑:“這盧植也是可殺。”
李儒就説着:“盧植是海內大儒,士人之望,現在殺他,天下人都會震驚,還不如和這劉備一樣趕出去,再殺之。”
董卓站起身來踱着步子只是沉思。
李儒就問:“主公,有什麼不妥?”
董卓説着:“這師徒二人,一個有名望,一個有根基,不能放在一處,先把劉備趕出去,再處理盧植。”
李儒就説着:“主公英明,臣就沒有想到這條。”
董卓哈哈大笑,躊躇滿志的坐下,對李儒和呂布説着:“你們就這樣處理吧,有着你們,我可以安枕而卧了”
葉青回到自己旅店,就立刻吩咐:“簡大人呢?請他過來”
話還沒有落,就見簡雍過來,擺擺手説着:“我們現在邊走邊説,先召集了人再説”
簡雍見主公鎮靜,定下了心,跟隨而去,就見着一聲聲號令,一百騎兵將分佈在附近旅店養馬場的戰馬都是收回。
片刻,分成二隊,由關羽張飛率領,個個帶刀,站的筆直。
葉青這時已把情況和簡雍説了,簡雍聽了冷哼:“這王允匹夫,只敢暗裏使着詭計,不敢明面對抗。”
“我是漢家宗室之後,豈能和這種人為伍。”葉青冷笑着:“不過此舉得罪了董卓和王允,這洛陽怕是呆不了願——你們怕不怕?”
“不怕”上百親兵齊聲喊着,張飛和關羽關更是熱血沸騰。
今日葉青推席,和董卓抗衡,又呵斥王允,與之激烈,這種風骨必將轟傳天下
有此主公,再無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