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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五十章客卿

    此時晌午,牛車行在街道上。

    這些街道都有規劃,橫平豎直,街道兩側有着一個個店鋪,葉青見着一家大藥店,就進了去。

    掌櫃是個年五旬老者,笑着:“客官要些什麼呢?”

    葉青指着櫃枱上琉璃罩着的一顆山參微笑説着:“這取來給我一看。”

    店主應着,小心翼翼的取來了,葉青只是一聞,又一看,就露出了滿意神色,這參裏絲絲有着靈液,正是藥性。

    話説一顆老山參可賣上百萬,要是用物理化學成分來分析,這和新參沒有任何區別,唯在於積蓄的生命力,或者叫藥性的濃薄罷了。

    葉青不信什麼野參就比人工培育的妙,事實上人工培養只要時間長同樣有效,地球上認識過一箇中醫,自己開診所,聞名半省,湧來的求醫者雲集,一年賺上千萬。

    難道他的醫術就特別高明?

    不過是家種藥材,方法和人工培養的沒有區別——區別只有一個,人工培養的往往一二年就收割,而他培養五六年以上罷了。

    這就是不傳之密。

    不過這世界的藥材還不錯,葉青就隨口説着:“幹茶、丁川、玉竹葉、葵白花……”

    一連點了二十一味,買了些輔助藥材,裏面有用者實是七味,卻是製得藥水來淋浴吸取,免得方子被泄露了。

    回到旅店中,只吩咐了下,店裏就送來了一隻炭爐和沙罐,藥材比例放下,水沸騰着,片刻淡淡藥香瀰漫在小院中。

    六陽圖解是無上築基,但**成長還是有規律,用着藥水更能增益根基。

    當藥水傾瀉到木桶後,葉青沉到桶內,靜靜感受着絲絲熱氣滲入,眸中卻冰涼一片。

    “這法術目的,並不想切割,只想讓我退讓?”

    “可我第二次轉世,氣運降到冰點,再退讓一次,怕是比前世還慘,不如現在就拿塊豆腐撞死算了!”

    “時間這樣緊張,本想徐徐圖之,現在看來卻行不通了。”

    “我有意接納,呂尚靜是什麼人?豈會看不明,只是這世界見識智慧,説有用也有用,説無用就是無用,任憑驚才絕豔,沒這位置和舞台,只有潦倒鄉野。”

    “此事急矣,只有單刀直入,一字定乾坤才是。”

    “事不宜遲,我今天下午就去,以討教學問為由,聘其為客師,雖本質還是西席,但我願出三百兩銀子一年!”

    “只要他應下,我就能借得些他潛在氣數,人事已經努力了,至於能不能度過這次劫數,就全看天意了。”

    想定,桶裏也涼了,葉青直接去院裏井中,就冷水洗了身子,走到書桌前,將自身帶來書卷打開,一一觀閲。

    葉青想了想,取了五卷,才出了客棧,就有牛車經過,葉青招手:“不要喊了,拉我去丁家坊!”

    車伕聞言應了一聲,將簾子掀開,讓葉青坐了上去。

    兩柱香時間,牛車在一處停了下來,葉青丟了些錢,就下了車,不遠就是那家酒店了。

    夥計見着葉青過來,定睛一看,這不是昨天那個豪客麼,當下心中一樂,即刻將葉青請了進來。

    此時酒鋪中,空曠異常,除葉青,只有一位中年書生坐在窗户有一口每一口的飲酒,此人不是其他,正是呂尚靜,卻要了盤花生米獨酌獨飲。

    葉青一見,心中大定,此時不去,呂尚靜就是有意了,而向頂上望去,看見只有一點淡紅,又是一片灰雲,顯是氣運潦倒。

    葉青上前,作了揖:“果是呂兄,今日我前來,就是想看看呂兄在不在,現在一看,果沒有白來啊。”

    呂尚靜聽了,轉過身來,四十歲年紀,清癯的臉,很是平常,只有一雙眸子顯得深沉,也舉手一揖,笑着:“原來是葉賢弟,請坐。”

    葉青不客氣,當即坐下,對夥計開口:“夥計,上一桌酒菜,供我與呂兄暢飲交談。”

    呂尚靜聞言卻擺了擺:“昨日讓兄台破費,我就有些過意不去,今日再上,我就消受不了。”

    葉青擺了擺手,説着:“呂兄不要推辭,昨天聽了呂兄一席話,一字一珠,文章老道精練,我聽了勝讀三年書,這次來就是再次請教。”

    説着,取出五卷文來,甚至還有筆墨。

    聽了這話,呂尚靜恍然,心想:“原來如此!”

    就不再推辭,片刻隨着一聲吆呼,幾樣菜上來了,撲鼻的香,引人饞涎欲滴,呂尚靜看了看,就舉着杯,喝了下去,才慢慢挑着吃些菜,心裏頓覺爽快,再一字字讀着文章。

    只看了一下,呂尚靜就是一怔,停住打量着葉青,良久,才淡然一笑,繼續看着下去。

    “取乎中上之間,成就良品!”當日在童生考場上是這樣,現在這五篇文章也是按照這原理來。

    五篇都是郡試篇章,風格相近,葉青以自己的見識和道意,再將這五篇文章調整結構,增刪詞語,左右義理。

    整個文章字跡端莊,富有文韻,道理純淨,呂尚靜靜靜不語,看了看,過了許久,才舉筆將一些字句改了。

    這一改,頓時就增色不少,只是呂尚靜額上就滲出了密密的細汗,別看着幾筆,卻耗費了不少精力。

    葉青接過稿子,細細看去,良久才放下,説着:“好文章,好文章,畫龍點睛之筆啊,我葉族雖小,也是縣裏大族,我也薄有些才學,僥倖有了些薄名,可今日一看,才知我尚是淺薄。”

    呂尚靜搖頭笑着説着:“若你還算淺薄,這次郡試無人了,依我看,單論文才,秀才不論,至少還可中個舉人。”

    葉青親自斟了杯酒,送上,一笑:“這我不否認,但你至少有着同進士之才,實言相告,我昨天聽了你的文章,真是震驚莫名,野遺明珠,至於此乎?郡試考官實有失職之罪。”

    這樣的話不能不回,呂尚靜舉杯一飲,説:“賢弟太誇獎了,我這點薄才算什麼?而且我也不是以前就有這些薄才。”

    説着,又喝了幾杯酒,才黯然一笑:“我本農户子,雖有機緣讀了書,僥倖考了個童生,但當時學識不精,又無氣運,自是名落榜外,到了學藝略精時,卻也錯過了年紀——我今年四十三,豈還有考官願提拔?”

    説到這裏,呂尚靜大笑,卻不自禁滾出兩行淚來。

    葉青見了不由心裏感慨,自己雖得了前世積累的華章,但只和呂尚靜隨口説説,就覺得對經義之理,聖賢之道有了更深的領悟,暗暗嘆息此行不虛。

    前世閲讀文章無數,重生後也一股腦帶了過來,卻沒有透徹的細細梳理,形成體系,此時受着呂尚靜的話,就有不少進益。

    “就算此人沒有氣運,單這學問就值得我出手了。”想到這裏,再也不繞圈子説着:“呂兄可是覺得我冒昧了,我不是虛逢迎你,昨日一談,呂兄大才已震驚我心,今日一看,更是覺得屈了才,所以有一言相求,不知可否?”

    呂尚靜愕然,注目而上,見得葉青一臉莊重肅穆,不禁説着:“你且説來。”

    “呂兄,你之文才,我受益不淺,弟願請你為我客卿,指點我的文章,不知呂兄可願之?”説着,葉青起身,隆重一揖。

    聽到這裏,呂尚靜悚然而悟,正想拒絕,卻見着葉青自懷裏,取出了三張銀票,每張都是百兩,放在了桌上,説着:“這是先生的一年俸儀,還請先生不要嫌少了!”

    呂尚靜怔了許久,才嘆着:“你這樣盛情,我本不應該拒絕……”

    葉青擺了擺手,打斷了話,説着:“先生請先不要拒絕,先生是大才,我本不願以這物污了先生,只是先生太過清貧,又蒙先生指點,字字千金,實無以為敬,這些先生權且收着。”

    説到這裏,又深深一揖:“你我雖相識不遠,但已是知己,這次郡試後不遠,就是八月州試,我想趁這段時間,好生跟先生學學,以求增益根基,還望先生給我一個機會,若是先生與我相交,日後覺得不宜,我豈敢強留,必從尊意,自州試後送先生回鄉……如何?”

    如果説是一輩子,呂尚靜就算貧賤,還是有一股冥冥直覺,必會推辭,但葉青只請着半年教學,又奉上三百兩銀子,還如此謙卑誠懇,就使呂尚靜難以拒絕了。

    想了良久,終還是一嘆:“既公子這樣話説,我還怎能推辭?罷了,就暫陪公子讀書就是了。”

    話一落,葉青大喜,就看了上去,見着呂尚靜頂上灰色雲團,在這一應諾,就漸漸消融,化成了飽滿的白氣。

    這就是三百兩銀子代表的氣運,三百兩銀子,足使一户五年富足開銷,有此氣很是正常,再多些就要見紅了。

    可除之外,並無異變。

    而葉青自己,只添了一絲弱不可見的氣運,並沒有想象的中的異變,頓時心中失望,不由一絲懼意,襲了上來。

    片刻就有了一絲明悟,感嘆着:“原來是我多想了,此人要是有氣運,哪會這樣潦倒?”

    “就算日後是俞家宰相,可此一時彼一時,豈能一概而論?”

    不過就算這樣,葉青還是不準備反悔,只是自失一笑,掩蓋了情緒,和呂尚靜再飲了些酒,才告辭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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