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蟲的肉的確能吃,但問題就在於這些肉很噁心很難吃,即便是銘加力這種沒頭沒腦的傻子,也經常會被這種肉噁心得肚子裏翻江倒海,吃着吃着就吐了出來,但他又不敢浪費,反而把吐出來咀嚼爛了的蟲肉又塞進嘴裏,硬生生地就着發苦的唾液吞下去,這其中的滋味,就不説有多難受了……
普通人在水裏面捉吸血蟲,是要冒着極大的生命危險的,一個不慎,就可能會被吸血蟲鑽入皮膚裏面,如果不能在極短時間內割破皮膚將吸血蟲擠出來,那麼吸血蟲將會在你體內橫衝直撞,衝進心房或者衝進腦殼裏面大肆啃咬……
這麼一個冰天雪地的情況下,竟然還有人在江邊釣吸血蟲,這未免也太過艱苦了吧?
誒,不對,那個用來叼吸血蟲的誘餌……好像很奇怪的樣子!
“那是什麼東西……”
下一刻,二傻子差點就驚呼出聲來,因為他看到那誘餌分明就是一具被剝光了的血紅女屍!
卻見江邊,豎起了一個鐵架子,鐵架子上裝着一個吊鈎,吊鈎連着一條鐵索,鐵索就幫着那具女屍……
釣蟲者很聰明,他們利用釣魚的原理,操縱着鐵索,把女屍懸浮在江水上,那具女屍距離江面只有那麼三五公分……
吸血蟲的嗅覺極為靈敏,哪怕女屍沒有浸泡在江水裏,它們也能嗅到人類的氣味,於是就有不少吸血蟲聚集在江邊撲騰撲騰地拍打着江水,猶如水池裏爭奪飼料的一大羣錦鯉魚般壯觀。
吸血蟲的彈跳能力也很不錯,它們可以躍出水面高達二十公分,自然而然地,它們鑽進女屍的皮膚也是綽綽有餘……
每當有十來條黃鱔般大小的吸血蟲侵入了女屍身體裏面之後。釣魚者就會控制着吊鈎,把女屍抽回來,重新放在江岸邊,然後幾個人上前用刀子在女屍身上到處切割,割下一個個大口子,伴隨着半凝固的黑紅色冰血,那些吸血蟲也被擠了出來,最後。人們用刀子把吸血蟲都砍死,捉進了桶子裏收集起來。
那具女屍,早已被糟蹋得皮開肉綻,不成人形。佈滿了一條條駭人的刀疤,一個個恐怖的鑽孔,其中一個**早已被削掉一大半,露出猩紅的肉芽。另一隻**則被吸血蟲鑽成了蓮蓬,左邊的肩膀齊根而斷。一張猙獰的臉龐更是千瘡百孔,那雙眼睛都被吸血蟲硬生生地擠壞,流出來穢濁的凝固腦漿……
銘加力也是花了老長一段時間,才辨認得出那是人類的屍體。
“哪來的混球!操,別靠近過來。看什麼看,給老子滾遠點!”
忽然間。一個滿臉橫肉的黑胖子瞪圓了雙眼,凶神惡煞地盯着不請自來的銘加力,厲聲怒喝道。
就連黑臉胖子的幾個同伴也都轉過頭來,一邊切割碎屍收集吸血蟲,還一邊轉過頭惡狠狠地瞪着銘加力,似乎是在警告他別多管閒事。
“你們……你們……怎麼可以用人的屍體來當誘餌。那可是我們的同胞……”
銘加力的頭皮一陣發麻,右手的中指都在發顫。內心深處更是湧現出一股怪異的滋味,是憤怒還是憐憫,亦或者是悲痛?
他的思想很單純,腦子也愚鈍,只是純粹地覺得……大家都是人類,就應該彼此尊重,相互扶持,一起同舟共濟渡過這場末日浩劫。
“喲呵,還狗拿耗子多管閒事是吧?小崽子,老子告訴你,十秒鐘之內趕緊離開老子的視線範圍,否則老子連你也一塊兒打死,拿來當蟲餌!”
黑臉胖子臉上的肥肉抖動着,猛地就站了起來,手中提着一柄結滿了血色冰霜的斷刃,趾高氣揚地朝銘加力緩緩走過去,看那架勢似乎是要跑來把多管閒事的銘加力一刀捅死。
他們用人類屍體來釣蟲,這手段畢竟不光彩,潛藏在他們內心深處的扭曲道德讓他們感覺臉上一陣無光,下意識地不想被其他人發現,如若這事被宣揚了出去,只怕會有點麻煩。
“不……不是要多管閒事……二傻、二傻只是覺得,這樣太過殘忍了……”
“殘忍?哈哈哈哈哈!”
黑臉胖子用力地踩了踩腳底下的積雪,搖晃着屁股,咂咂嘴嗤笑道:
“什麼叫殘忍?嚇?我們這叫殘忍?還不都是被逼的?如若不是這該死的末日降臨,老子以前的錦衣玉食會被剝奪嗎?若不是那天殺的蟲子肆虐,老子的豪宅名車會付與一炬,老子包養的幾個女大學生會不知所蹤,老子才操過她們不到十次!媽了個逼的,老子現在混得人不人鬼不鬼,吃的是屎一般的饅頭蟲肉,穿的是污穢骯髒的雜牌服侍,他媽的還不保暖,這才幾個月,老子就被折磨得硬生生少了幾十斤肉,這是人過的日子嗎!”
頓了頓,黑臉胖子的臉上浮現出猙獰之色,猶如一條條蜈蚣蜿蜒爬過,他激動地大喊着,口沫橫飛:
“來到邕城,天天都他媽的要擔驚受怕,麻逼的三天兩頭就有蟲子從地底下鑽出來要人命,最他媽的操蛋就是軍隊那羣狗雜種,操!還好意思喊着為民着想患難與共,我呸,分的饅頭那麼少,還不夠老子塞牙縫!三天之前,那羣**長在臉上的軍官還他孃的不發饅頭了,這不是逼着我們造反麼?”
黑臉胖子顯然是個在道上混過的,左一句操,又一句逼,粗話連篇,不堪入耳,不過他在和平時期就是開豔舞迪廳的,接觸的都是道上的人,偶爾還賣賣溜冰,經營點違法生意,日子過得倒也舒坦,養尊處優慣了,自然難以接受一夜間一無所有的挫敗感,是以脾氣越來越暴躁,見誰都不順眼。
“呃……”
銘加力愣了愣,臉上浮現出猶豫之色,但還是抬起頭,跟越走越近的黑臉胖子對視着,説道:
“不對,不是這樣的……大家在災難前,都是平等的……就算你心裏不好受,也不能胡亂糟蹋同胞的屍體啊……你們不覺得這樣很沒有人性嗎……”
“人性?你居然跟老子談人性?老子要是沒有人性,老早就拿人肉來吃了,何必去吃噁心到你媽都吃不下的吸血蟲肉?”
黑臉胖子瞪圓了雙眼,睚眥欲裂,就像夜晚裏猙獰的羅剎雕像。
邕城,仍然有一小部分喪心病狂到令人髮指的渾人,他們餓極了,會泯滅人性,直接合夥殺人,把人的新鮮屍體肢解開,然後拿去烹飪,或燒烤或水煮或煎炒,吃得不亦樂乎。
一具屍體就有一百多斤,身上的肉少説也有幾十斤,再算上內臟腦漿什麼的,怕是足夠幾十人飽餐一頓了……
黑臉胖子的同伴,就親眼看見過一羣更加凶神惡煞的團伙吃人,那黑漆漆的老窩裏還藏着很多啃剩下來的屍骨,有十幾個骷髏頭顱被串在一起,成了裝飾品。
與吃人相比較,用屍體釣蟲的確是很仁慈的了。
不過,銘加力依然沒辦法理解得了黑臉胖子的心情,更無法認同他們的做法,他臉上那傻乎乎的表情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認真。
“海棠師傅説過……人之初性本善,每個人在剛出生的時候都一樣的,誰都沒有貴賤之分,就連屍體也都一樣……如果你們一定要吸血蟲的肉,大可以跟二傻説啊,二傻可以下水裏幫你們捉的,只請你們放過那具屍體,讓她入土為安,別再糟蹋她了……”
黑臉胖子呆若木雞,似乎是被銘加力這番話打懵了,隨即他嘴角抽動,緩緩地綻放出一個誇張的笑容,充滿了諷刺與譏誚,一邊笑還一邊像打量白痴般看着銘加力,陰陽怪氣道:
“你他媽的神經病啊?是不是看佛教宣傳片看得腦子進水了?你在宣揚正義,在展示你的善良,亦或者你想要感化我們?操!我們幹什麼是我們的自由,用得着你來説三道四指手劃腳麼,他孃的還説幫我們捉蟲,你以為你是誰,傳承者?啊呸,傳承者誰不是氣度非凡,哪會長得像你這麼醜八怪,連個跟班都沒有!”
“二、二傻真的可以幫到你們的……二傻可以幫你們捉蟲肉,還可以回去告訴海棠師傅,讓她給你們更好的食物……”
銘加力慌忙説道,但不知為什麼,他説話的時候總感覺有什麼辛酸沉重的東西壓在喉嚨上,以至於喉嚨裏酸酸的。
他是個傻里傻氣,快快樂樂的二愣子,所以他也希望大家都生活得快快樂樂,不要披上太多黑暗的陰霾,以前他神智未開,自然不會有什麼想法,可現在他腦子愈發清醒,又受到堂妹李半月的刺激,故此他神智已經稍微向正常人靠攏了,他想要用自己綿薄的力量,來讓世界的所有人都可以像他這樣笑口常開,而不是心墜地獄,變成窮兇極惡的歹人……
“幫你麻逼!實話告訴你,那具女屍就是咱兄弟幾個擄回來,**了一天一夜活活幹死的,死了就死了,也就拿來廢物利用唄!”
黑臉胖子那細長的眼睛閃過一絲兇光,手提着斷刃,終於走到了銘加力面前,他嘿嘿獰笑道:
“閻王叫你三更死,絕不留你到五更,老子先前就警告過你趕緊離開,你卻非要逗留在這兒瞎逼逼,現在……你可以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