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戴着兜兜帽的俏麗女孩很是秀美,就像是風中搖曳的雪羽百合,令人難以移開視線。
只是,這麼個可愛又充滿了元氣的女孩子彷彿在哪裏見過,竟然讓銘加力無端端地升起一股熟悉感,他看着那女孩的眼睛,腦海中的記憶混亂一片,但又逐漸清晰起來……
“我見過她,我一定見過她……可是她到底跟我是什麼關係……”
銘加力抱着頭,手指陷入了髮絲之間,指頭拼命地擠壓着頭皮上的穴位,神經質地搖晃着腦袋,恍恍惚惚中,他看到了記憶裏的那個天真得令人捧腹大笑的少女,她把學校發的課本通通燒掉,卻又在習武上有着獨到的天賦,年紀輕輕就能一掌拍斷磚頭,去到動物園的時候,連老虎巨熊都要對她退避三舍……
記憶中還有一小段片段,街道上張燈結綵歡度新年,自己帶着那個女孩,以及一個白白淨淨的怯弱男孩在遊樂園瞎逛,偶然遇到了暴徒搶走了旁邊的一個大媽的包包,結果那個俏麗的女孩如火箭般衝了上去,一拳就把暴徒打飛出七八米遠,狂吐鮮血……
那個女孩……
那個女孩到底是誰,為何我腦子裏會有跟她的回憶?
不管她是誰,必然與我有着匪淺的關係吧……
又或者説,她是我的戀人?
突如其來的念頭,令銘加力呆住了,他渾身發抖,低低地發出了痛苦的哀嚎聲……
他很想要上前去與那個俏麗的女孩相認,但他猶豫了,他在害怕!
那個女孩越看就越是嬌俏可人,比記憶中的她還要漂亮三分,仙氣逼人,帥氣俏媚……萬一我只是認錯了人,那豈不是很丟臉嗎。
銘加力按住頭皮的雙手滑落下來。捂住了自己的臉,感受着純銀面具的冰涼手感,心底裏湧出一股自慚形穢的悲涼感……他知道自己長得很醜,滿臉都是觸目驚心的傷疤,普通人見到自己的臉都會打從心底裏不舒服,如果自己真的是她的戀人,恐怕她一定會很失望很害怕吧?
銘加力的腦袋真的壞掉了……他只以為自己跟李半月是戀人關係,卻從沒想過。自己可能會是李半月的堂兄!
“喂,你怎麼了?沒事吧?”
旁邊一個蠻力戰士看到銘加力這般痛苦,連忙上前來詢問道。
“沒事……沒事的,二傻只是習慣性地頭疼而已。現在已經好多了……”
銘加力又露出一個標準的傻笑,看起來又憨又厚,人畜無害,牽動着下半臉上的肌肉,使得上面的疤痕扭動着,婉茹一條條黃色的蜈蚣在爬行……
“哦,沒事就好,要不你先歇歇,一個人搬五塊大磚也太過勉強了。”
“不礙事不礙事……二傻的命是鐵打的。再苦再累也能扛下來……哦哦,我再去搬五塊給你看看……”
説着,銘加力比了比手臂上壯碩如鐵榜的肌肉,朝蠻力戰士露齒一笑,毅然轉過身跑去搬磚,只是眼眶裏早已醖釀多時的眼淚已經流落下來,順着純銀面具滑落到下巴上。無聲無息地滴落到地面上的積雪……
二傻子很少流淚,就像個鐵漢子,哪怕手臂被蟲子咬斷,身軀被觸手怪五馬分屍,他也從未感到過心疼,但這一次他卻感覺到自己的心彷彿被一把鋒利的小刀瘋狂地切割着,痛得他難以承受。
他有股預感……或許在未來的某一天,他消失的記憶會完全恢復過來。但他又在拒絕着這一天的到來,因為他在害怕着物是人非,擔憂着面對殘酷的現實……
“半月,我們該回去了。”
李東臨拍了拍女兒的肩膀,口中吐出的氣息在寒冷的天氣中結出了氤氲的白霧。
“爸,這麼急幹什麼……我想去跟他説幾句話。他雖然不是堂兄,但我對他很感興趣咧……”李半月仰起頭,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對父親説道。
“胡鬧!不要跟這種陌生人接觸,他只會給佳玉和紫蘇帶來麻煩!”李東臨板起了臉。
“我有分寸的啦,就跟他聊幾句,問問他的情況而已……”
説着,李半月一扭肩膀甩開了父親搭在上面的手掌,飛也似的往銘加力的方向跑去,徒留下李東臨在原地唉聲嘆氣。
“這個搗蛋鬼,千萬不要捅了什麼馬蜂窩才好啊……”
普通的土塊極為鬆弛散亂,一碰就碎,即便是在寒冷的冬天,土塊仍然不比糊紙堅硬多少,而建造城牆所使用的土塊之所以又結實又厚重,都是多得了土系法師的幫助。
土系法師只需要念響咒語,調動元素之力和魔力,就能憑空讓地面受到控制,進而促使那些泥土抱緊在一起,結構都改變了,形成一種類似於花崗岩的組合體,就像混凝土一般。
“梁、梁大哥…我又來搬磚了…”銘加力那憨厚的聲音響起。
“別叫我梁大哥……應該換我叫你大哥才對……”
土法師看着呆愣愣站在他面前的銘加力,無力地翻了翻白眼,他也是出身軍隊,自然之道銘加力的底細,別看這貨只是戰士營的一個小小炮灰,但實際上這貨卻打遍戰士營無敵手,連一些老牌的三級強者都被他一招秒殺,有些傳言説他甚至能跟少將級的人物比肩……
所以面對這麼一個強者,哪怕是個腦子有毛病的強者,這名土法師也感到極大的壓力,要知道他不過是二級中階的嘍囉而已,在邕城眾多傳承者裏面根本就排不上號,完完全全墊底的存在,從來都是幫忙修築城牆的雜魚,在戰場上殺過的蟲子數都能數的出來。
“哦,梁大哥……”銘加力又在犯傻,事實上他見到每一個有點好感的男人都會稱呼其為大哥。
“……被你打敗了,這次你又要搬多少塊土塊?”土法師不想跟銘加力過多糾纏,直截了當地説道。
“搬七塊吧。”
“七塊?都接近四十噸了,那可是八萬斤……你真的搬得動嗎?”
“沒問題的,他們都説二傻是人形暴龍來着……”
銘加力拍着自己的胸口,啪啪作響,示意自己非常的強壯。
但就在這時候,不遠處卻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還有踩在積雪上的咯吱咯吱聲,銘加力才來得及轉過頭,遽然間就聞到一股沁人心扉的花香,香甜撲鼻,無比的醉人,整個靈魂都彷彿置身於花的海洋裏面,幸福得都快要呻吟出聲了。
是她!
是剛才那個女孩,她怎麼來了?
她是來找我的嗎?
就在銘加力心中忐忑之際,李半月已經停在了他身前,那雙充滿靈氣的大眼睛滴溜溜地打着轉,牢牢地鎖定在他的臉龐上,還微微地顰起了秀眉,似乎是在端量着剛剛出爐的陶瓷,鑑定着好壞。
“好醜哦……越看越醜,我之前真是瞎了眼,怎麼會聯想到佳民哥哥嘛……”李半月呢喃着説道,還伸出食指戳了戳自己白裏透紅的臉蛋兒。
銘加力無比尷尬地愣在原地,心臟砰砰地狂跳,幾乎要破開胸腔直接暴露在空氣底下!
近距離中看到這個俏麗的女孩,銘加力差點就要窒息了,她真的很美,美得快要冒泡,但她越是完美,銘加力感覺到的壓力就越大,自慚形穢的自卑感也越來越重……
很奇怪,他一直都是個無憂無慮的二傻子,即便是面對同居的美女上司,也從來不會有什麼自卑感壓迫感,但惟獨面對李半月的時候,他會緊張得手足無措!
“喂,我再跟你説話呢,你幹嘛像個木頭一樣?”李半月湊近到銘加力身前,微微嘟起小嘴,很不高興地説道,她對這個長得有點像堂兄的男人充滿了好奇,但又被他臉上的痴呆表情惹得心裏不爽。
“呃……二傻、二傻不知道該説什麼才好……”
銘加力怯怯地後退了一步,尷尬地傻笑着,他鼻息間聞到的全都是李半月身上沁人的香甜花香,那是他這輩子聞過最好聞的氣味,但他本能地害怕着跟李半月有過多的接觸,更害怕自己會褻瀆到她。
“姑娘,你別為難二傻了……他腦子有點問題。”
旁邊的土法師訕笑着對李半月説道,還用手比劃了一下,又用手指點了點自己的腦袋。
“腦子有問題?”李半月的美眸裏閃過一絲驚奇,她沒想到那個戴着純銀面具、其醜無比、力大無窮的壯漢居然會是個傻子!
“呃……他們都説二傻的腦子裏裝的不是腦漿……而是大便,嘿嘿,二傻腦子確實不大靈光……”銘加力搓了搓手上的污泥,吸了吸鼻子,拘謹而又靦腆地對李半月説道。
“那就太可惜了。”李半月嘆了口氣,對銘加力的好奇心頓時消減了一半,但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句話:“喂,你明明是傳承者,幹嘛還要來這裏搬磚啊?有那麼多時間和精力,還不如在訓練場裏跟別人切磋,提升實戰經驗比較好咧……又或者出去殺蟲子為民除害。”
“呃……二傻也想啊,但二傻的教官説二傻太打擊她的信心,就不讓二傻待在訓練場了……”
銘加力解釋道,事實上他在戰士營的訓練場裏表現太過搶眼,無論跟誰打都是一招秒殺,極端打擊其他傳承者的自信心,堪稱天才中的戰鬥機,偏偏他又是個傻子,所以引起了其餘戰士們的集體抗議,他的同居女師傅沒辦法,只好放他一天的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