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雙眼近距離對視,罪蒙充血的眼瞳透出濃烈的憎恨和敵意,在這份敵意下,還隱藏着一種蔑視。
古老魔族對人族修士,始終抱有一種複雜的敵意,這正是源於他們的出身,他們自誕生之日起,便對人族充滿憎恨。
歸根結底,是人族修士創造了魔族,有些是刻意為之,有些是意外誕生,無論哪一種情況,所誕生的魔族先祖,都視人族為仇敵,畢生不改。
“魔祖身在何處?”葉凡沉聲盤問,他只關心這個問題。
“你是何人?”罪蒙勉強艱難開口,嘴角溢出絲絲縷縷的血來。
葉凡皺了皺眉,還是先回答了他的問題,“一個無從輕重的散修。”
“嘿,在本帥面前,你的小技倆不管用,説實話吧……”罪蒙咧着嘴,任由鮮血滴下。
“你要搞清楚狀況,你是階下囚,我隨時可取你性命。回答我的問題!”葉凡冷冷説道。
“嘿嘿……你太高估自己了!”罪矇眼透狠色,“就算你殺了本帥,也是毫無用處。”
葉凡立即聯想到了洛迦,魔族與人族修士不同,莫非這罪蒙也有魔魂復生之法?
如果是這樣,剛好契合不死魔族的傳聞,殺了他,反而是成全他,和放虎歸山無異。
手掌攤開,一隻蒼玉展現在罪矇眼前。
“看清楚這個。”
蒼玉中,一張若有若無的扭曲面孔不斷嘶吼掙扎,妄圖衝破空間束縛,那是洛迦的殘魂!
罪蒙一雙眼瞳狠狠收縮了兩下,他猜到了這裏面的殘魂是誰。
“説吧……最後一次機會。”葉凡收起蒼玉,漠然盯着罪蒙這張臉。
“你一定會死無葬身之地!我祖必將你生吞活噬!”罪蒙惡狠狠詛咒,面色可怕,怒火中燒,他被一個人族修士逼迫到這種境地,比殺了他更加難以承受。
但若要他開口,更是不可能的!
“我祖誕生於無數歲月之前,功高至偉,光耀星河,你一個無名之輩,也配打探他下落!本帥寧願一死,也絕不透漏半分!”罪蒙放聲嘶吼:“來吧,使出你那陰毒手段,看看本帥會不會懼怕!”
與洛迦不同,罪蒙卻是個難啃的硬骨頭,在深淵下被鎮壓無數年,早已看透死亡,沒有什麼能脅迫到他,恐嚇到他。
魔祖對於他來説,已是無上的精神高地,無法取代的至高至偉的信仰。
“也罷,那我只能親自動手了!”葉凡五指按下,捏住了罪蒙的腦殼!
強勁無敵的道元之力透過頭顱,穿破了大腦!
在罪蒙神識潰散的剎那,葉凡催動神念全力覆蓋過去,從中搜索一些關於魔祖的訊息。
層層疊疊的神識烙印裏,他看到了如潮水般湧來的畫面,那都是屬於罪蒙的記憶。
嗷嗷待哺的魔族大軍,從深淵中拔起,捲動着改天換地的風雲雷電,撲向宇宙星空……
遍地骸骨的深淵,看不見光,只有星星點點的磷火湧動,上方迎面而來的,竟是無盡的寒冰!
這裏是鎮壓魔族大軍的地方!
慘烈的戰場,一道又一道恐怖身軀倒下,星辰破碎,虛空炸裂,血海翻滾,在無窮無盡的殺戮世界裏,一個可怕至極的影子,擎起了一杆曠世奇刃!
那——是魔祖!
從罪蒙的神識中剝取到的魔祖影像,竟也讓葉凡產生了一絲絲的悸動,僅僅從影像判斷,他就知道自己肯定不是魔祖對手,十個自己也不行。
魔祖魔軀蓋世,無與倫比的威能灑向虛空,一道刃芒掃過,不計其數的人族修士化為塵埃,肉身與神魂一道消亡!
更可怕的不是大死亡,而是整個世界的毀滅!
一片黑色光幕打開,虛空中展現出了一個漆黑的立方體,這個立方體應魔祖召喚,砸向星空另一端,可怕至極的虛空湮滅和各種崩壞同時爆發了!
這是……劫衰!
葉凡“看”到了這一方世界崩塌的全過程,猶如親眼目睹的劫衰景象,讓億萬星辰灰飛煙滅,撕裂了無盡的空間,黑暗與混亂席捲,生靈覆滅,道韻生機盡毀!
不僅這個世界中的人族修士折毀於劫衰中,魔族大軍中無法計算的魔族也被劫衰吞噬,死在了不分敵我的魔祖手上。
不瘋魔不成魔,魔祖的手腕和做派超越了身為魔的限制,不兼顧魔族子民的生死,無視宇宙存亡,藐視除自己之外的一切。
“你拋棄尊長,拋棄正義,拋棄身為人的資格,你有什麼理由活着?”
一聲炸裂神識的憤怒質問在這個殘破的神識空間裏響起,讓葉凡這個窺探者也為之震憾。
一番話竟道出了魔祖的身份,這是他始料未及的!
碎裂的虛空中,一道身影橫空出世,那橫跨了無數的時間與空間,僅存於罪蒙記憶中的存在,在這一刻驚豔了葉凡的眼球。
龍眉星目,光華美盼,那一款盛世美顏,竟是源於一個男人。
震懾人心的絕世目光,穿透亙古與黑暗,陽春白雪樣的長髮狂舞,絲絲如有生命。
黑衣、白髮,仗劍執罰,只一眼,便驚動人間,人魔兩族。
“輪不到你教育我,我已永生不滅,你又能奈何?”魔祖張開手掌,已飛至無限遙遠虛空的漆黑立方體電射而回,重返這片虛空,閃耀着鱗片似的幽光。
那絕世的身影屈指點去,一道銀白劍光劈開虛空,斬在立方體上,恐怖的能量爆開,飛出不計其數的黑色平面!
每一道黑色平面都如同一道宇宙時空,撕開星空,加速這一方世界的崩潰,當它們在紛亂中遁去時,化作了點點的烏芒,不知落向了哪些世界。
一道光影近距離飛過,讓葉凡陡然醒悟,這些是毀滅之書!
原來無數的毀滅之書組成魔祖的至強法寶,卻在那一戰中被那名人族強者擊碎。
上古宇宙中最混亂的一場人魔巔峯大戰爆發,伴隨着劫衰加劇,越發讓葉凡看不清楚那一戰的真實,最終一切突然歸向永恆的黑暗……
葉凡忽然意識到,那一戰,罪蒙應該是死了,隨後才是魔祖被鎮壓,億萬魔魂蟄伏於深淵之下,等待復生之日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