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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1章 修羅

    龍千秋是誰?一統江南黑道的傳奇人物,一代梟雄,豐功偉績,歷歷可數,殺人無邊,叫他遁入空門,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哈哈哈——老和尚,你在痴人説夢!”龍千秋捂住胸口大笑:“龍某縱橫黑道一生,從來與佛無緣,你死了這條心吧!”

    “施主若一意孤行,今番便墮入無妄地獄,難入輪迴。”老僧説道。

    “地獄?地獄生的什麼樣,龍某正要去瞧瞧!”殺敵無望,強手在前,龍千秋心知此番窮途末路,但即便是死,也要死得壯烈,死得像個樣子,絕不妥協。

    皈依佛門,比要他死更難接受。

    龍鱗寶刀一晃,金芒躍至眼前!

    “主人,不可啊!”看到龍千秋要揮刀自刎,莫沉戟悲聲跪地,抱住他大聲苦勸:“主人一世英明,怎能自絕於敵人面前啊!”

    龍千秋滿面沉痛,緊閉雙眼,死也不是,活也不是,當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死遭人嘲笑,生不由他做主,龍千秋進退無門,一雙手青筋暴起,五臟六腑如遭火焚。

    “大師,你為何要幫這個大惡人!”趙靈兒怒道。

    老僧淡淡一笑,看着龍千秋説道:“渡人如渡己,渡己亦渡人,一念超生,渡人自渡罷了。施主,老衲聽聞你子遭遇橫禍,若早結善緣,又豈會落得這般田地?世間因果,皆出於貪嗔痴三毒,正所謂天理昭彰,報應不爽。唯有回頭,方可到達彼岸。”

    “哈哈,任你磨破嘴皮,龍某今日絕不可能隨你心願!”龍千秋仰頭瘋癲大笑:“管你是真李叔同,還是假和尚,要殺便殺,悉聽尊便!”

    老僧望着他嘆氣搖頭,如此冥頑不靈,不知悔改,佛祖來了也難渡化。

    “龍千秋!”一聲洪鐘大呂般的點名,眾人身後,一名長髯麻衣老者突然現身。

    看到他,閒雲慌忙行禮:“師叔祖!”

    “師祖?”趙靈兒瞪大美眸,這名從未見過的老者,竟然是茅山祖師?

    清風真人擺了擺手,如電的目光看向龍千秋,冷冷説道:“你壞我茅山根基,釀成滔天惡果,罪無可赦,今日,貧道便要替天行道,龍千秋,受死!”

    “閃開!”龍千秋一腳踢開莫沉戟,揮舞龍鱗寶刀再欲殺上!戰死總比自殺光榮,這一回他是賭上了性命,孤注一擲。

    這個突然出現的麻衣老者,和那個古怪老僧一樣深不可測,今夜,龍千秋自知已無活路!

    清風真人長鬚飄動,屈指一彈,噗嗤!

    一縷真炁,凝聚無邊法力,洞穿龍千秋胸口,從背後透體而出!

    勁氣咻然射出數尺,隱滅於黑暗中。

    哐當!寶刀脱手,龍千秋指着清風真人,發出兩聲解脱的長笑,重重倒下!

    “主人啊!”莫沉戟撲上他的屍身,慟哭失聲。

    一代梟雄,竟扛不過這隔空一指,當場喪生於此。

    南宮祿早已嚇得面無人色,此刻看到龍千秋戰死,撒腿便向山外逃竄。

    “想跑!?”趙靈兒眼神一凜,抬手擲出長刀,一刀命中南宮祿後心,這歹人僅發出一聲殺雞般的悲鳴,便一命嗚呼。

    剩下幾人無不跪地求饒,大勢已去,保命要緊啊。

    僧人閉眼念起佛號,這滿地血腥,再現修羅地獄的景象,不忍再看。

    “閒雲。”清風真人説道:“將這一干人等囚禁,聽候發落。”

    “弟子謹遵法旨。”閒雲恭敬點頭,着手組織善後。

    沈佳瑤幾女撲向葉凡身前,卻見他全身精赤,猶如塗上了一層黑漆,昏迷不醒。

    抱朴峯上的山火仍在燃燒,這場災難終於要宣告結束……

    經歷這番浩劫,茅山宗滌去污穢,龍城徹底完蛋,旭日初昇時,被那煉妖壺淬鍊之後的男人,此刻正躺在一張竹榻上,陷入沉睡。

    血染的天空,噴薄的岩漿,屍山骨海,黑煙滾滾……

    九天之上,那七道絢麗至極的劍光突然向他劈來,無匹的華光遮天蔽日,避無可避,無處可逃,周天震顫,狂風呼嘯……

    卻在這時,一道純潔無瑕的身影向着漫天的劍雨,張開雙臂,擋在他身前……

    那張傾世姿容,回眸一笑,盡是無怨無悔,飽含着眷戀與深情……

    “啊!”葉凡猛然睜開眼來,張口劇烈喘息。

    她是誰?她為什麼替自己擋住必死一擊?

    “小施主。”茅庵裏,席地而坐的老僧緩緩起身,眼神温潤和藹,手上握着的,竟是那柄被煉妖壺改造過後的無名大鍘刀。

    依舊是梯形方口,依舊彪悍猙獰,只是那些殘缺的刃口,已嶄新如初,流淌着懾人冷輝。

    “你是……”昨夜種種,憶上心頭,卻想不起這僧人是誰。

    “貧僧李叔同。”老僧淡淡一笑。

    “弘一?”葉凡撐起身子,細細觀察起他的面容,漸漸露出震驚之色。

    “正是老衲。”似乎猜到他心中所想,弘一法師微微笑道:“小施主不信?”

    “這……弘一大師不是早就圓寂了?”

    提起李叔同,估計沒幾個人知道他是誰,但説到弘一法師,許多人必肅然起敬。他是民國最富盛名的高僧,被譽為二十文章驚海內,集詩、詞、書、畫、篆刻、音樂、戲劇、文學於一身,在多個領域,開中華燦爛文化藝術之先河。

    他的一生充滿傳奇色彩,被佛門奉為律宗第十一代世祖。他的一生絢麗至極,最終甘願歸於平淡,於上世紀四十年代圓寂於福建泉州。

    此刻,竟然在這茅庵中見到了佛門傳奇人物,葉凡不由地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死了。

    “呵呵,此事説來話長。”弘一法師笑道:“世事多煩心,於修行不利,人為名累,難以超脱世外。七十年前,蔣先生邀老衲前往台灣避難,老衲深知,此一去,必將一世不能回,遂略施小計,詐死脱殼,小施主,此番你可信了?”

    葉凡張了張口,好一會兒才消化掉他説的話。

    如此推算,眼前的弘一法師豈不是一百四十歲高齡?

    “小施主,你這柄刀從何而來?”老僧問道。

    葉凡定了定神,將其來歷全盤告知。

    弘一法師撫刀嘆道:“此刀殺氣深重,必是上古遺留之物,小施主,你可願將它交由老衲保管?”

    交給他?這不是明搶嗎?葉凡笑道:“大師,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除魔衞道,沒有趁手的兵器,怕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況且,佛門也有降妖羅漢,地獄尚有菩薩坐鎮,善惡不過是存於一念之間,和刀有什麼關係?”

    弘一法師怔了怔,竟被一個後生晚輩搶了詞,隨即淡然笑道:“老衲過慮了。小施主,既然你尚未為它取名,不如貧僧越俎代庖如何?”

    “大師請講。”

    “誕生於屍氣之地,重塑於血腥戰場,此刀,當稱修羅!”

    “修羅刀?”葉凡細細回味了一下,點頭説道:“就叫修羅刀。大師,這裏是何地?”

    “此處靈墟峯頂。”茅庵外,傳來一個老人的聲音。

    清風真人緩步走了進來。

    “靈墟峯?”葉凡再次吃驚,靈墟峯屬茅山禁地,嚴禁門下弟子涉足,這位麻衣老者是誰?他和弘一法師是什麼關係?

    “你當稱我一聲師祖。”清風真人説道:“貧道茅山第四十三代宗師,道號清風。”

    四十三代宗師!?茅山宗傳到華陽子這一輩,正是第四十五代掌門,與掌門同輩的道人,過往皆稱作嗣法宗師。這些祖宗先師的靈位,通常都供奉在宗廟中,現在竟見到了一個大活人!

    驚詫之餘,葉凡聞聲忙起身結實叩拜:“弟子葉凡叩拜師祖!”

    清風真人受他一拜,微微頷首,隨後直指重要話題:“昨夜你身困抱朴峯火海,貧道以三清之術,替你重塑丹田氣海,雖否極泰來,但卻有一事,我二人甚為憂慮。此刀與你息息相關,魔根深種其中,他日必釀大禍,是以弘一法師方才欲替你保管,既然你執意如此,貧道也不好再言其他,切記一點,遇事不可再失本性。”

    兩位加起來近三百歲的前輩高人,竟都將焦點關注在這柄兇刀上,葉凡提起十二分的謹慎,恭聲稱是。

    “你如今已身處後天大圓滿之境,待到來日突破瓶頸,可將修羅刀祭煉為本命兵器,壓其兇性。”

    以茅山八峯百年靈氣淬鍊成炁,強大靈氣凝聚于丹田氣海,不但彌補昔日修為,更一步登天,將葉凡的實力躍升至後天巔峯,等同於武道宗師圓滿之境,差一毫便可與武聖匹敵。

    當然,這一毫,隔着天塹鴻溝,有的人一輩子都越不過去,眼睜睜到死都達不到先天之境。

    “是,弟子謝師祖點化。”葉凡不知道,昨夜修羅刀淬鍊出爐時,他的意識完全被刀控制,斬下那驚世一刀,震懾了龍千秋等人。

    這正是清風、弘一二人深感憂慮的所在,修真修道,歸根結底,修的是心!心若迷失,便是邪魔歪道。

    “師祖,昨夜之事……”

    “你問的是龍千秋?他沒死,就在這峯頂,要不要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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