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陽光斜照,入書鋪,微塵浮沉。
“書海”牌匾下,幾張長桌鋪開,上面擺滿書冊,孫福柏低頭整理,忽的眼前一暗,一個少年,立在桌前,身姿雄健,古銅色的面龐雖不俊美,卻透出一股陽剛之氣。
“這位道友想要些什麼?”
李青山瞧了一眼孫福柏,別來無恙,低頭看書,險些失笑,上面擺的盡是些《儒家考試秘笈》、《道家考試八法》之類的書,倒也不貴,每本只賣一顆靈石罷了。
“我還未決定入何家較好,老伯可有什麼建議?”
孫福柏立刻拿出一本簡介各家的書來,李青山略作翻看,付了一顆靈石,卻又將書放下,“我看不來這些東西,此時無客,不如老伯你給我些建議,我按需要再買五本書好了。”
對於孫福柏的閲歷和人品,李青山是很信服的,來流雲坊之後,不管其他,直奔這裏,想聽聽他的建議。
孫福柏一愣,這樣的人倒不多見,又將那顆靈石遞給李青山,笑道:“你若肯買,我就免費給你講講,拿來讓我看看!”看過彩箋之後,微微頷首,“十七歲,不錯不錯,你可有什麼想入的家?”
李青山道:“我本屬鷹狼衞,法家算是第一選擇,我學過煉體術,兵家似乎也不錯。墨家有我一位舊友,也在考慮中。至於儒家、道家,都是難得的大家,好像這就夠五個了。”
孫福柏笑着搖頭,“墨家雖好,但卻不太適合你,我若看的沒錯,你修的是癸水真氣吧!”
李青山道:“正是。”還是在你這買的《癸水凝氣決》
“不若先來説説。你不適合入何家好了。”
“好。”
“墨家且不説了,至於佛家。看來你是不想當和尚的人。儒家也以玄陽真氣為好。當然,癸水真氣也可,不過,想要通過儒家的考試。需要略通文墨,起碼要有些根基。否則就是買了我這本《儒家考試秘笈》也不易通過。”
李青山大搖其頭,轉世至此,他也沒看過幾本書。前世的唐詩宋詞倒還能背上幾首。但也知這跟略通文墨差的遠了,而且他也沒當官的心思,看來也可否了。
“法家雖是你的本家,但其核心功法,要呼應地獄道,要就是凡人所謂的陰曹地府。一般要以玄陰與一種五行真氣兼修為最佳,你的玄陽遠勝過玄陰。只怕不容易。”
地獄道!李青山方知法家還有這種説法。法家主掌刑獄,但沒有任何一個地方的刑獄,能勝過地獄了。如果不是孫福柏,他還不瞭解其中的門道,花承贊那小子也不提醒他。
這卻是冤枉了花承贊,李青山和那些二三層的小煉氣士不同,他已將《癸水凝氣決》修到第六重,並不需要換功法,如能修到築基境界,跨入這道修行之門,還怕沒有合適的功法修行嗎?在這一點,反倒是孫福柏不如花承讚的眼界更廣了。
李青山心道,反正王樸實那老小子,看自己不順眼,若去了法家,整天看他臉色,豈非無趣,“那我就不報法家了。”
王樸實道:“陰陽家要陰陽五行基本平衡,你也是沒機會的,看看,剩下,還有多少?”
“道家,兵家,法家,雜家,名家,農家,小説家,醫家,樂家。”李青山覺得思路清晰許多,接下來,只要再去掉三家即可。
孫福柏道:“道家,兵家都是大家,自是必須選的,名家和農家適合癸水真氣,如此便可定下四家,剩下的各小家中,再隨意補上一家即可,反正憑你的資質,足可在前面各家中任意挑選了。”…,
“好!”李青山當即向孫福柏借了筆墨,在彩箋上填上了道、兵、名、農四家,還剩下一個空位,剩下這幾家都是微末小家,無論是功法還是資源,都遠不能與前面那些大家相比,往往是那些天資極差的煉氣士,最後的選擇。
李青山沒有過多猶豫,就要填上一個樂字,過去孤獨的光陰中,一支牧笛相伴良久,讓他有些感情。
而且方才見到各家家主時,那位樂家家主是位宮裝美婦,那黃鶯出谷般的靚麗嗓音,讓他印象深刻,若是進入此家,説不定還能發生點超越世俗倫理的感情。
當然,這只是男人的劣根性在作怪。
孫福柏盯着李青山水屬性評定一欄的“甲上”二字,囁嚅了良久,終於忍不住開口,“那個,癸水真氣,極為適合小説家。”
“是嗎?”李青山微微一怔,緊接着筆鋒一轉,填上“小説家”三個字,對着陽光照了一照,“好了!”反正也是添頭,填什麼都無所謂。
現在是煉氣士選擇百家,接下來只需要參加這“五家”的考試,輪到百家選擇煉氣士。如果全部通過,選擇權就再一次回到煉氣士的手中,幾乎能保證人人有份,絕不落空,和門派招收弟子的模式大不一樣。
李青山拿出五顆靈石來,“老伯,將這五家的考試用書給我吧!”
孫福柏卻像是極不好意思似的,遞還一顆靈石,“兵家考的是實戰,用不着書。”
李青山對自己的實戰能力信心十足,“那就拿四本吧!嘿,不知道小説家考什麼,不會是編故事吧!”不知怎地,又想起孫福柏給他的那本爛小説,如果編那種故事,只怕會被直接趕出來考場吧!
孫福柏更是不安起來,將所有靈石都塞給李青山,“唉,其實憑你的資質,根本不需要做什麼準備,只要你去,各家家主都定會給你通過。”
考試到底只是個形式,是否通過,但在家主一念之間。憑李青山十七歲煉氣六層的修為,再加上“水甲上”的資質,在往屆,已經是讓各家爭奪的人才了。
天賦好到一定程度,如小安者,更能讓各家家主不顧規矩,直接出面帶走,連考試都不必考。修行之道,強者為尊,沒什麼道理好講。
“額,那好吧。”李青山奇怪,有生意不做。
這時候,煉氣士們,三五成羣的走到這裏。
孫福柏目光閃爍:“我來客人了,你去吧!”待到李青山走後,忽又搖頭苦笑,有什麼好不安的,反正他又根本不可能淪落到那種境地,自己這也是盡最後一點力而已。
李青山獨自在坊市中閒逛,忽聽一聲呼喊。
“喂,青山,這裏!”花承露遙遙向他招手,身旁跟着餘紫劍,與幾個花家子弟。
李青山上前打了個招呼,自然少不了,問問彼此報的什麼家。
花承露拿出彩箋來,只見上面只填了“法家”,其餘乾脆留白,反正她要入法家,沒有不過的道理,不用浪費時間考試了。
“你報的什麼?”
李青山也拿出自己的來,花承露一瞧就大皺眉頭,李青山還以為她是為自己沒報法家而不高興,卻見她將手一指,點在小説家上,“你怎麼報了這個?”
李青山道:“隨便報的。”
花承露道:“算了,反正你也不可能會去,咦,你沒報法家啊!”…,
李青山略作解釋,花承露卻也不深究,言語幾句,便就離去。
李青山微微搖頭,做人還真不能太把自己當回事,對花承露來説,他不過只是一個有數面之緣的熟人,若論熟悉程度,怕還比不上那幾個花家的弟子。
雖然他不習慣,甚至是厭惡跟人混在一起,但只要是人,總希望自己受人重視。不過想想自己身上的秘密,果然還是別被人重視的好,唯有久伏方能高飛。
但早晚有一天,他要將自己的名字傳遍天下。
……
“混賬小子,虧老子將他從山溝裏拎出來,這麼不給老子面子,如果不是當着那麼多家主的面,我就一掌斃了他。”王樸實猛地一拍桌子,上面的東西一陣亂跳。
花承贊知他説的是氣話,笑勸道:“老王,你消消氣,別跟他一般見識,那孩子一拿到一念大師的金剛珠,就立刻可以使用,説不定這次是真的與佛有緣,我們也不能強求。”
王樸實怒氣難消:“還想升做赤狼,還想入我法家,那是休想!”
“那又何必呢?他總是出身我們鷹狼衞,而且憑他的天資,你若不要,別家可不會放過,再加上跟那孩子的關係……”
花承贊一番温言相勸,王樸實怒氣稍平,“好,那就等他來法家之後,我再好好收拾他。”
轉眼間,兩個時辰過去,李青山彩箋交給教習,然後傳至各家家主手中,每人都有一份。
王樸實捏着李青山那一張彩箋,臉色鐵青,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這是怒極的表現。誰成想到,李青山根本沒報法家,他的一番打算,全都落到了空處,倒似被嘲笑了一般。
彷彿聽到李青山在説,你再強再厲害,我也不鳥你,不入你法家,你也拿我沒轍。
花承贊苦笑着無法再勸,不填法家也就罷了,勉強還能用陰陽五行屬性不合來解釋,好死不死,非得填上小説家,你隨便填上一家,我也能幫你説句話啊!
“欺人太甚!”王樸實一聲暴喝,穿過房頂,直衝天際,驚起一羣林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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